“你可满意,这一位公主殿下?”苏桓迟太满意哥哥的决定,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即使朝楚公主不会嫁人,但这并不能阻碍旁人对她的青睐。
她看起来极为神秘与苍白,高贵又脆弱,充满了让人去探究的欲望,这种优雅的美感令人随时想要破坏掉。
充盈的阳光落在少女雪白的肌肤上,檀色如丝绢浓密的长发,柔顺的垂落在腰间,她的唇瓣宛若丹泽,泛着不正常的绯艳,楚楚谡谡,孤意在眉,深意在睫。
这一切呈现出来本应是忧郁幽冷的人,然而,当阳光洒落在人间,降临在她的眉眼睫畔,这使她看起来真是鲜活极了。
“倘若不能得到这样的人,这可太令人遗憾了。”苏桓迟与兄长叹息,朝楚公主未足及笄,将来的可能性太多,他若不能够有足够的把握,赢得公主的芳心,之后的路他需要细细筹谋。
得到朝楚公主的青睐,则意味着一举进入了皇权的光辉之下,苏桓迟本以为会是个骄纵的尊贵少女,可是从这两次看来,似乎,并不是那么艰难的。
第35章 娇贵
“今年的杏花和桃花都开得很好呢。”
“是呀是呀, 春雨也下了几场,一年比一年都更好。”
叶荞曦与魏明姬笑语晏晏,朝楚公主听见前方传来嘈杂之音,问道:“是何人在此生事?”
“公主请稍等。”叶荞曦随即看了初桃一眼, 初桃很快明意, 抬脚去前方查看出了什么状况, 朝楚公主驻足于池边,看着惶惶丛影的人群, 有妃嫔, 有宫女,有太监,以及垂头抱着锦带衣袍、姜汤、熏香等物的步履匆匆的宫人。
半刻钟后,初桃方才转归来, 对公主回禀道:“公主, 是七皇子落了水, 疑似与新晋的肖贵人有关,郦妃娘娘正在审问。”
静默了半晌,本以为公主是想要事不关己, 高高挂起, 忽地听见一声疑惑的问句:“肖贵人是何人?”
这个么, 魏明姬都知道,这是最近荣宠正盛的一位,据说凭借着吹得一曲好笛子,得到了陛下的青眼,每日必要召肖贵人吹上一曲,行事颇有几分张狂,多次与其他的妃嫔发生矛盾, 积怨尤深,但陛下却不以为然。
初桃没有自家殿下这般两耳不闻窗外事,迅速简短的将肖贵人的一切告诉了朝楚公主,叶荞曦开口询问道:“殿下,可要避开这事端?”
这是寒山宫的一贯作风,这些争风吃醋的争端,都是些无聊的把戏,于他们没有任何益处,大多是能避则避,若是不能,便会驱使宫人
“不必,本宫去看一看。”
“公主?”叶荞曦稍稍吃了一惊,魏明姬也有些意外,这可不像是公主一贯的作风。
一行人转脚到了出事的地方,这里相比之下,草木葱笼,的确比较容易滑倒,但七皇子也不是四五岁的小孩子了,纵然有些玩心,也不至于自己栽进水里。
妃嫔见朝楚公主来了,一时之间都有些吃惊,这位金枝玉叶,可是从来不会卷进后宫纠葛的小公主,又想起来许是因为七皇子的缘故,听说春猎的时候,朝楚公主对七皇子态度竟然也还亲近了两分。
郦妃正在审问一众跟随七皇子的宫人,随行的宫人正垂首答道:“七皇子只是与其余几位殿下嬉戏时,追竹球跑过来的。”
横眼看去,果然,芙蕖新露角,亭亭而立,水面上还飘着一个竹木球,这是宫里专门给几位小殿下做来玩耍的,七皇子和男孩子们玩得兴起,捡球的时候以至于落入池中也不是不可能。
郦妃正巧与旁的妃嫔经过此处,听到异动才发现了挣扎的七皇子,偏偏怎么会就这么巧,肖贵人也出现在此处,七皇子也说自己仿佛是被人推下去的,背后有一双手狠狠的推了他一把,才会落进水里。
七殿下已经被宫人抱来了毯子就近在水榭里更换衣衫,唯有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小小的脸色显得苍白虚弱,靠在宫人怀中眼神迷茫,残留惊惧之色,水榭亭屋里将窗扇闭合,又挪出兽头碳炉燃上取暖。
七皇子的母妃不太受宠,只是因为当初一举诞下公主,被晋升了位份,第三年又诞下七皇子,在宫里也是过得风平浪静。
这到底是扎了旁人的眼,眼下正是各执一词,七皇子被人推下了玉春池,但是没有看清是什么人,正逢敏王母妃路经此处,命会水的宫人将七皇子搭救了上来,又恰到好处的表示了对在场之人,也就是肖贵人的怀疑。
肖贵人当即就不管不顾的,大喊大叫了出来:“怎么回事我呢,我不过是听到了七皇子的呼救声,与郦妃娘娘一般是想要赶来救七殿下的,郦妃娘娘也在此处,偏偏疑心是我……”
明知道肖贵人是巧言令色,郦妃还是忍不住气得面色涨红,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想栽赃到她的身上不成,一介小小的贵人,膝下无子,只是凭借着一管笛子才得到帝王的宠爱。
“朝楚公主也在此处,你让她来说说,看你有没有这个动机。”分明就是胡言乱语,她来这里的时候,身边还有其余的妃嫔。
“啊,让公主见笑了。”郦妃这才注意到朝楚公主竟然也在此处,闪过一丝惊讶后,听着耳边尖利的女声,抬手拈住锦帕压了压抽搐的眼角。
朝楚公主指尖按压住了手中的玉骨小檀折扇,指骨微曲,庭外檀枝摇曳,本是散淡游离的目光聚在一处,落在她的脸上,手中玉折小扇轩然指向了肖贵人,声若玉碎,平缓淡凉道:“你在说谎。”
“不,不是,公主您可莫要血口喷人,我与七殿下一个孩子素日无冤无仇,为何要无端害他。”肖贵人入宫沉寂了几年,陡然之间被捧上了云端,一时之间难以平复,总是有些张扬跋扈的。
“况且,公主有何凭证,难道这就是神明告诉你的?”肖贵人只觉可笑,这些人,这样信口雌黄的话也敢信。
她当然相信世上有神明,但不信神明会与这么一个黄毛丫头有关系,什么灵慧,不过是因投胎在了皇后的肚子里,才能得到这么高贵的位置。
朝楚公主骤然压下纤长的眉眼,无端端的,气息与长孙少湛出现了两分相仿,目光依旧如常凝视着她,嗓音清越,不徐不疾道:“我说了,你在说谎。”
单单这一句,不高不低,不冷不淡,仿佛就能压得人无可辩驳。
肖贵人的脊背仿佛瞬间袭上一股寒意,她,她不过是一时的,看见了活泼泼的孩子,她与德妃同出一族,可偏偏德妃接连生了两个孩子,她膝下无子不说,连位份也没什么提升,还是最近,才提到了贵人而已。
皇帝那么喜爱孩子,如果,如果德妃看护不利,是不是,是不是陛下就会贬了她,肖贵人以为自己大可平步青云了,她以为自己的好日子要来了,不,是已经来了。
她被富贵烟云迷了眼,被皇帝的所谓宠爱纵容迷了心。
偏偏周围的妃嫔,她们肆无忌惮的在笑,宛若春花秋月,不是笑朝楚公主的天真无知,是在笑她,笑她愚蠢,笑她想要凭一口拙劣的谎言蒙混过关。
“公主,既然您这么说,看看最后是何分晓吧。”
肖贵人紧紧咬着牙,心底抱着一丝希望,只是个不知世事的公主,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能有什么作用,她想要开脱简直再容易不过,只是眼下丢了这么大的颜面。
宫人垂头进来请道:“轿撵来了,请七皇子移步回宫,德妃娘娘已经请太医来为殿下诊断贵体。”
七皇子歪着头紧抿着唇,眉头皱着似乎很难受,头发软趴趴的,方才已经被换了干衣裳,灌了生姜汤,此时被德妃的宫人用毯子包裹的严严实实,闭着眼神态萎靡的靠在宫人的怀中。
郦妃瞟了一眼聒噪的肖贵人,略显无奈道:“扰了公主的清净,委实是不应该。”
这话意有所指,明面上说与朝楚公主,实则在暗暗警告肖贵人。
魏明姬就站在一株扶桑花前,因尚未到开花时节,只是绿茵茵的叶子,她眼珠流转,落在朝楚公主的侧颜上,明显看见少女的唇角上翘,但并不是在笑,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神情,她知道,公主绝对不是在笑。
朝楚公主甚至没有任何一种情绪来面对肖贵人的无礼,她的手指轻轻拈着玉折扇,似是极为悠闲。
尊贵的少女秀长的玉白葱指上,皆留着一管寸长薄透的指甲,不染朱色,轻笼翠袖掩春纤,纤长浓密的眼睫下敛,视线落在屏风的栀子花上,花瓣微微蜷起,羞涩而洁白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