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帝衣(45)

作者:水上银灯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朝楚公主抽出竹箭,挽弓搭箭,箭矢径直射向了草丛中的一抹白色,轻轻地一声,朝楚公主的竹箭就射到了兔子脚边。

半截小箭入了土,可见力道不浅,兔子被吓得一惊就逃掉了,不知道去哪里了。

魏明姬微微一怔,见公主望向她,淡笑道:“公主此般不太与以往相同。”

朝楚公主并不沮丧,魏明姬说不太好什么感触,反而是叶荞曦似也见怪不怪,魏明姬以为自己足以了解朝楚公主了,今日看来,怕只是片面。

公主并不射杀猎物,不知是打不到的缘故,只是百无聊赖的随意射向树林。

魏明姬看了过去,细观之下,脸色微白,她悄悄压下心中惊异,抿了抿唇,树叶,树叶的中心都被射穿。

公主似乎很喜欢,看见猎物总是抬箭挽弓,虽然一只猎物也没有打到,让他们受到惊吓,逃跑,追逐,最后消失不见。

你以为,人性本善吗?许是恶不彰显,魏明姬想得太多,以至于已经不知道能够与谁说,她想要完完全全的了解这位公主,在方才之前,她也以为自己足够了解明晰了。

朝楚公主道:“打不打得到猎物不重要,走罢,我看见它跑前去了。”说着,就带着杏柰往前走了。

叶荞曦也笑吟吟的走了过来,她只是跟着出来游玩,束袖的衣袍在丛林间行走十分方便,后来渐渐慢下来了脚步,与魏明姬并肩而行,弯眉滢笑着道:“这没什么值得惊讶的,不是吗?”

“嗯……”魏明姬终是颔首,这的确不该是有什么可惊讶的。

“公主呢?”

“早就追猎物去了,没事的,有杏柰她们跟着殿下呢。”

朝楚公主站在一棵高大的柏树后,周身灌木丛生,洁白的衣袖边缘被染了枝叶的绿意,她手中轻轻拈着一根竹箭,略略抿着唇角,手指搭上张开的弓。

杏柰笑道:“魏小姐今日怕是不适应公主这般了。”

朝楚公主道:“嗯,可她也很冷静。”

在她面前,丝毫没有泄露出额外的情绪,她知道魏明姬一直在揣摩她的心思,端庄的闺秀小姐,心思本就应是谨慎恭行的。

杏柰应答道:“公主没有选错魏小姐。”

魏小姐的举止行为在寒山宫是有目共睹的,要知道当初,公主并没有完全的要留下魏小姐的意愿,毕竟祭祀是社稷重事,若是公主身边的人出了纰漏,真是要万死莫辞了。

魏明姬今日见她竟然行猎,向来是要惊诧的,这段时日魏明姬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中。

凭心而论,她是很喜欢魏明姬的,毕竟除了叶荞曦,魏明姬是她见到的第二个宫外的女孩子,心思细腻。

“对翠微殿,不必太过严格了。”之前叶荞曦才入宫的时候,也是如此过来的。

杏柰过来道:“殿下,该回去用午膳了。”她们不能出来太久,若是遇到旁人就糟糕了。

“嗯。”朝楚公主颔首,疾风利箭,她不复那么柔弱的姿态。

看见魏明姬和叶荞曦还兴致勃勃的,对跟在身边的青绮道:“等两位小姐玩尽兴了罢,让人跟着些。”

“是,奴婢知道了。”

回到营帐后,宫人都簇拥了过来,碧桂上前接过弓箭等,对公主道:“公主,陛下方才命人召您过去。”

“本宫知道了。”朝楚公主应道。

皇帝的龙帐自是与旁人不同的,锦绣帷幕,龙纹华章,皇帐周围守卫森严如壁垒,有禁军重重把守,随驾的总管太监刘袭见到朝楚公主来,即刻回身进去通禀。

“公主请进。”刘袭请她进去。

皇帝见她一身行猎的装束,少女纤细的身姿看着极为轻盈,笑道:“少幽这是去行猎了吗?”

朝楚公主点头道:“是的,父皇。”

皇帝此时很悠闲,问道:“可打到猎物了?”

“没有。”朝楚公主摇了摇头,只简单的回答,再多言就要失言了。

皇帝笑了笑,也没有嘲笑的意思,这是意料之中的,去年少幽随行也什么都没打到,只说:“那没关系,等你皇兄他们回来了,父皇让他们分给你。”

他愿意宠着少幽一些,女儿呀,宠起来总是比儿子要放心无虞的。

朝楚公主敛了袖子,柔声回答:“四皇兄之前有命人送来两只小兔子。”

皇帝显然是了解自家儿子的脾性,闻言嗤笑道:“他倒是还把你当小孩子哄。”

刘袭侍立一旁,见朝楚公主莞尔一笑,再过两年,朝楚公主也到了及笄之年,若是寻常人家的闺秀小姐,就理应相看起来,皇帝膝下只有华阳公主择了驸马。

皇帝说:“父皇很久没有见你了,今日,想着看看你,还有问你一些事情。”

他宠爱朝楚公主,但其实见到皇子们的时间更长,对于少幽多是一时见,一时不一样的。

“你去国师府时,都遇到了什么事?”皇帝语气温和,宛若寻常父亲的问话。

朝楚公主抬起头,神情自若,答道:“国师府很安逸,是个静养的好地方。”

遇见刺客的事情,既然当初回宫不曾提起,那么今日在父皇面前,她也不会再言。

皇帝其实知道,但对于她回避的态度很高兴,这些不应当是她掺合进去的,寒山宫的宫人也都是历来如此的,他得了解少幽是如何决定的,现在看来,还不错。

他不希望,日后少幽被卷进漩涡中,望她能够置身事外。

且说诸位殿下这一行凤子龙孙,前呼后拥的一群锦袍华服,冠带潇洒的年轻人簇拥着几位皇子殿下,当然也还有其余的皇室宗亲的子弟。

他们全部都是出身世族勋贵,深得皇恩厚重,锦衣玉食,恣意飞扬,什么天高地厚都无需顾忌,今日这猎场就是他们的领地。

值得一说的,从外远游的信王世子,长孙群也在其中,他也算是跟着几位殿下一起长大的,这种情形,理应较旁的人更为亲厚两分。

只不过到了十六岁的时候,就被信王安排到外远游,走了不少地方,说得出许多异事见闻。

他的父亲信王常年深居简出,朝会也多是告病,皇帝对其也分外宽容,皆是允了,如今远行回来,这皇城的局势有了微妙的转变,长孙群也就没有从前的那么无所顾忌。

幸而他们彼此性情熟悉,相处起来各怀心思,却又奇异的融洽,鲜衣怒马的少年们在一处,总要有可笑可闹的。

而这方,长孙少穹头上斜着一道极淡的细长伤疤,平日里并不大明显,若是细细端详,则是很清楚的,只是素日没有多少人,敢抬头细看几位殿下的面容。

景王今日看见了,感觉很意外,就随口说了一句:“这么多年了,皇长兄额头的伤痕,怕是一直都下不去了。”

这时没人注意到,长孙少沂脸上的笑意瞬间变淡了,甚至不敢望向皇长兄。

他转过头去,眼中似乎是有些惆怅的,但很快又消失无踪了,仿佛只是错眼的假象。

其余的人听见景王的问话,也有些好奇之意,长孙少沂越发的忐忑起来,却听见皇长兄只笑笑道:“我也忘了如何来的,这有什么,不过是小事罢了。”

怎么可能会是小事呢,长孙少沂抿紧了唇,他不知者无畏的爬上含灵阁后殿的桂花树,面对在树下不停劝阻的皇长兄,觉得这个皇长兄絮絮叨叨的很烦。

上树前手里抓了小石子,用力的甩手往下一丢,噼里啪啦地砸了下去,偏偏就那么锐角锋利的一颗,眼睁睁砸中了皇长兄的额头上,划出了一道口子,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他登时就惊住了,他知道自己并非故意,但本朝皇族有祖宗规矩,凡是继位储君,不允容貌肢体有明显缺损异处。

若是皇长兄的脸被划得破了相,这样一来,事情捅到在父皇面前,他必然是要受到众惩的,连母妃都会被自己牵连。

他坐在树上心思百转千回,继而不敢再往下想,只是愣愣的看了一会。

皇长兄也似乎过了半刻,才渐渐察觉出痛意,抬手一抹满手鲜血,抬头又触及到他惊恐的目光,后来……后来他并未受到惩戒,皇长兄的脸上也只是小伤口。

那段回忆,在他们无数次的闯祸里,相比之下,也许并不算什么,长孙少沂都是一笑而置。

可很多次走过含灵阁后的那棵木樨树,他都忍不住驻足观望,也许是因为当时见了血,也许是因为皇长兄当时安慰的语气太温和,令他吃惊到感念,真的很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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