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多礼。”朝楚公主打量了他们一番后,淡淡道:“本宫可以救你们,但你们必须能够保持冷静,不要露出任何破绽。”
长孙少湛向来能够洞察秋毫的,他的手段也格外残忍。
沈氏子弟二人当即惊喜不已,抬头对视了一眼,看出了彼此的想法,随即叩首拜谢道:“是,殿下放心,我等可以做到。”掷地有声,可见其激动之情。
朝楚公主微微颔首,随即起身带人离开,连苏桓迟都没想到,事情就这么顺利的成功了。
与此同时,长孙少湛的人正在大肆搜捕漏网之鱼,朝楚公主府自然也在其中。
“这个月,华阳公主府和朝楚公主府,都买了新的仆人回去,还有其余几家勋贵。”
官员闻言没有说话,旁边就有人道:“不说两位公主的府邸仆人,都是宫里派遣,怎么这么巧,同时到这里买了人回去。”
朝楚公主让人闭了府门,堂而皇之,抗命不尊。
“放肆,公主府也是你们能撒野的地界,想搜就搜,谁给你们的权力。”
朝楚公主府拒绝搜捕,官兵也没办法硬闯,要知道,这公主府里的府兵,也不是吃素的,这事情闹大了没法收场,他们担不起擅闯公主府的罪名。
走出来一个太监,尖尖的嗓音,眼梢高挑,下巴扬得不可一世,轻蔑道:“你们这等下三滥的人,也敢踏足公主府吗,莫要脏了皇族的地方。”
搜查的士兵被这耀武扬威的内侍气坏了,天子脚下,皇亲国戚不在少数,随便砸个人,还没准是哪位贵胄公子爷呢。
寻常时,这般狗仗人势的狂妄之辈不是没有,往常都是按照上面的吩咐,软硬兼施,威吓一番即可,毕竟谁也不想丢脸。
可今日踢到了铁板,朝楚公主是太子殿下的亲妹妹,又是阖朝上下信奉的大祭司,他们更不敢按以往的路数行事,按民间的话,那是要遭报应的,他们都是信神敬神的。
朝楚公主府都这般骄纵轻狂了,华阳公主府自然也不甘示弱,严词拒绝了官兵要进入公主府搜查的请求,甚至大声将其辱骂了出来。
次日,朝楚公主与太子同往南熏殿,身边宫人跟随,沈氏兄弟也在其中,佯装成公主府的宦官,跪拜在路边。
两人伏在地上,低低垂着头,唯有在起身之际,才得见女子螓首芳容,侧影顾盼。
她头戴白玉莲花冠,气定神闲,身着水碧牡丹纹霓锦纹纱衣,下着烟罗勾金雪牡丹长裙,广袖覆在手背上,纤细的腕间露出一只白羽莲花镯。
朝楚公主同太子殿下站在高台上面,楚腰卫鬓,宛若弱不胜衣。
沈氏兄弟等着能够离开的时机,心里暗想,从这件事看起来,皇族的兄妹二人,并不像是那么的亲密,两人相视无言,有所猜测,只作心照不宣。
不多时,就有人来带他们离开了。
“两位请随我来。”素衣宫人低垂首,轻摆手,带着他们向前面的廊门后去,路径越走越偏僻,树林茂密。
人声渐稀,草木扶疏。
到了一处长满青葙草的院落,他们跟着一位接着另一位的宫人,辗转曲折,蜿蜿蜒蜒,终于逃出了这个是非之地。
回头看见,是宫阙巍峨,身边荒草丛生,他们
“劳烦大人,代我等拜谢公主殿下,我等无以为报。”
宫人皱着眉头,低声催促道:“好,我知道了,你们快快走罢。”
乐师恰奏起,扶桑花正好,碧桂轻声转步进入水榭,朝楚公主正在廊边观星图,轻声回禀道:“公主,人已经离开了。”
“嗯,退下吧。”
陛下重病,太子监国,一众人在东宫拜见太子,以理政事。
一堆人凑在一起,正说到前两日,朝楚公主府拒人搜查的事情,这样的行为对于他们来说,是阻力,也因为其身份的缘故,颇有些骄横之理,令人恼火。
太子还没来的时候,他们聚在一起,说着说着,便不由得,说到了朝楚公主身上,你一句我一句的,将公主府痛批了一顿。
“朝楚公主府中的下人,竟敢身着绸缎衣裳,没有尊卑之分,看起来竟然比朝中官员还要富庶。”
在本朝律令之中,明文规定,庶民奴隶不得着锦衣,朝楚公主自来并不居公主府也就罢了,那华阳公主府呢,总有人常居罢。
“华阳公主府不外如是,那买回来豢养奴仆的面首家中,竟然能够做了官吏,且不通过任何科举考试。”
“派人前去,却被如此羞辱,简直是我等的奇耻大辱。”这等卖官鬻爵之事,饶是公主之尊,若是证据确凿,也是要严惩治罪的。
读书人自来看不起这些买官的人,他们都是凭借真才实学走到今日,一个小小面首,仅凭出卖色相就得到了官位,怎么不引起众怒。
“朝楚公主府今日敢拒绝搜查,明日还指不定敢违抗什么圣令呢。”
此般诸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外界的人自然更加肆意地,妄徒揣摩这等贵族之家的生活奢靡混乱,他们不会去搞清楚,
说着说着,有人突然掷地有声的来了一句:“朝楚公主被人惯坏了。”
愤怒的,表面上是在说公主,实则说的是什么,大家心里都明白。
“朝楚公主被人惯坏了?”后面有人跟着问了一句,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语调抑扬顿挫的,带着质疑的语气。
听到有人居然发出疑问,他们很愤慨,接着应声说:“是,根本就是被惯坏了。”
“可不是,都是帝后和诸位殿下,惯坏了这位骄纵的公主,尤其是太子殿下。”另一个人也连连点头,跟着附和说。
“啊,这个女子异常骄慢,委实是被惯坏了。”
“可孤情愿纵容与她,尔等有何异议,大可上谏,何必背后非议。”突兀而起的嗓音,平和舒缓,正是属于太子殿下的。
众人一回头,登时惊得所有的话噎在嗓子里,上不去下不来,唯有喏喏躬身,垂首施礼道:“太,太子殿下,殿下恕罪,臣等不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都拿到这里来说了,不就是说给殿下听的吗,江改跟在后面,心里腹诽着。
楼斐伏在案上抬起头,对太子殿下施过礼,又不无感慨的,扫了那些人一眼。
唉,实在是没什么眼色,在这里也敢乱说,私底下偷偷议论两句也就罢了,反正,谁还不说两句闲话。
但有些事情,是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
骄纵了又如何,那本就是天家血脉,金尊玉贵,那皆是陛下应允的。
长孙少湛落座后拿过卷宗翻看,状似随口问道:“非议公主,该当何罪?”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该当何罪?这可不好说,百官皆有参奏弹劾之职,折子写的好了,没准还能得到陛下的赏识。
纵然陛下不认同,也没什么大毛病,御史台的那一帮一年到头不把朝廷上下骂个遍,年底过年节都不好意思出来。
江改清咳一声,站在殿下身后,有些怜悯的瞧着这些人,眉梢轻挑,口中一字一句的清晰道:“议论公主罪不至死,可是亵渎祭司,就是罪无可恕了。”
众人的脸上,更似添了一层冷冷白霜,战战兢兢,他们竟然忘了,朝楚公主是祭司之位,这哪里是算得了骄纵。
难道只因为她离开了寒山宫,就可以无端非议了吗?
众人连连请罪道:“臣有罪,臣有罪。”
长孙少湛对此没有多加理会,而是阔步越过他们走了过去,他不想管这些人是如何想的,管得了这几个,却管不得天下人的心思。
他旋身坐在了桌案后,等下人上了一盏清心茶来,他手指微曲,指尖按在桌面摊开的卷宗上,沉声道:“说说吧,这案子是怎么回事。”
长孙令仪不计较他们的闲话,只是因为心里知道,这朝廷上下都是这样的,真的为此事针锋相对才是脑袋进水,遂撂开了去,开始处理公务。
大家面面相觑了几眼,互相回了几次眼色,才有人站出来回答,开始回复政事。
第68章 爱慕
寒山宫外, 江改肃然冷面站在廊下,目光如炬,乌带藏蓝袍腰间挎着刀,他仰头望了望天, 看着远处的黑云压顶, 一层一层的覆灭着清冷的天光。
宫苑里的海棠花被狂风吹散, 扬卷飞上天,落在各处做了春泥, 这雨怕是会下的很大, 现下空中的气息只是闷热潮湿,委实是让人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