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灵魂都禁不住随着那频率激动地颤动着。
那人就这么抬着头柔和地注视着自己, 任由清浅的笑意在眸底散开。
寒夜在山下绚烂烟火的点缀中, 显得躁动。
但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却如同那远处朦胧的小山般宁静而绵长。
片刻过后,见他轻微地皱了下眉, 但脸上笑意不减, “还想让我跪多久,嗯?给点面子点个头?”
他声音很轻,话音才落便迅速消散在周围浓郁的夜色中。
可温暖仍旧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很难想象,沉着冷静如斯的人, 也会有紧张的时候。
她终于笑起来, 烟花所散发的光芒淬进她眼底, 一时间亮得惊人。
“你再说一次,就前面第一句话,你再说一次好不好?”说完, 她微微咬着唇肉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窥见她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惊喜, 路时川心底一片柔软。
怎个不好?
他拉起她的左手纳入掌心, 深情又严肃道:“温暖,我想给你一个家,你知道我对你很有耐心,我能负责你的所有无论大事或小事,我有足够的经济能力给你一个家,也有足够的时间去维持我们的家,你只需要相信我, 好不好?或者你觉得还有什么地方是我考虑不周的,你可以告诉我,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尽力去做。”
见她仍旧盯着自己不说话,他索性直接把戒指套进她无名指。
然后拉着她的手翻来覆去地看了看。
弯唇笑开,起身将还发着愣的姑娘扯入怀中,顺势揽上她的腰。
真好!
温暖只怔了一下,立刻反射性地抬手回抱他,把脸埋在他胸膛,嗅着他身上那让人无比安心的味道,抚了抚还带着他些许体温的戒指,不可控制地翘起嘴角,“我还没答应呢!”
回应她的是他更紧密的拥抱,“货既出门,概不退还,况且我明明听到你的心告诉我它答应了,它还说已经等不及想成为路太太了。”
难得贫了回嘴,却毫无意外换来一顿打,不过那拳头似舍不得般放轻了力道,落在背上就跟挠痒痒似的。
路时川又低低地笑起来。
温暖更窘了,似嗔非怒地叫了他的名字,他才慢慢收起逗弄她的心思,“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是我,是我等不及要给你冠上路太太的名号,所以,你就好心帮帮忙,满足一下我,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
温暖得意地眯起眼睛。
半晌儿等不来她回答,路时川拿下巴在她头顶轻轻蹭了蹭,“喂,说话!”
温暖似乎十分享受窝在他怀里的感觉,开口的声音都有些懒洋洋,“说什么?”
路时川闭着眼,无奈地笑了下,“说,好!”
他语速放得很慢,音调也放得极轻,简单的两个字却带着无限诱哄的意味。
温暖正沉浸在突来的幸福中,此刻仿佛是被蛊惑了,终于拖长尾音说了个,“好。”
纵使温家上三代人女人真的都未能得到一个好的归宿又如何,她不信那份邪。
路时川说只需要相信他,她便相信他。
夜越来越深,凉气拼了命地从四面八方涌来,然两人周围却似撑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了寒夜,暖意融融。
远方的新年钟声敲响,最后一批礼花燃尽,热闹的人群三三两两散去。
感觉怀里的姑娘浅浅地打起哈欠,路时川握着她的肩头将她扶了起来。
垂眸看了看,她眼底有些泛红,神情厌厌的,已然不见了适才那种高昂的劲儿。
“困了?”他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抵着她的额头低声问。
温暖点点头,使劲眨了眨眼,努力想摆脱那股涩意,却最终未能如愿,只能软了身子又重新偎进他怀里。
颇有些耍赖的意思。
路时川失笑片刻,亲昵地在她颈后捏了捏,低垂了头附在她耳侧,轻声哄道:“那,今晚跟我回大院儿?”
许是他指尖太凉,又或者喷在耳后的气体太灼热,再或者是那忽来的提议听起来显得不怎么正经。
温暖一个激灵,睡意全无。
她抬起头迅速地看了他一眼,一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便落荒而逃。
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打开了副驾的门,丢下句“回溪谷”,弯腰坐了进去。
垂眸看了看自她跑开后瞬间被冷气充斥的怀抱,路时川无奈地“啧”了一声,摇摇头笑起来。
他只是看时间晚了才让她就近跟他回大院儿,又没说要做什么不可描述的,她脸红个什么劲儿?
*
霖城年前倒是下过几场雪,但从初一开始每天都是艳阳高照。
温暖娘家本就没什么亲人,发生那样的事后,舅舅自然也是不想要了,如今就只剩下远在一千多公里外的沥城的老太太,温琪和温子杰。
四天的时间里她跟着路时川一道,几乎把路家在霖城这边所有亲戚认识了个遍,红包都收了一大摞。
到初四晚上跟温子杰开视频,温老太叫她名字的时候,隐隐似听见了哭腔。
温暖也不知怎地看着手机里头那个年迈的老人,明明就没什么感情,却忽然心酸起来,连眼睛都跟着红了。
见状,路时川什么也没说,默默拿起手机订了第二天去沥城的机票。
收拾行李的时候,温暖还小小地别扭了一会儿。
路时川便拉着她坐下,扯了个由头,说是自己想见一见外婆,怎么说都是温暖娘家的大家长。
他要娶她外孙女儿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不提前知会她老人家一声呢?
温暖于是就这么轻易地被说服了。
隔日一大早便跑去隔壁用一双冰凉的手把还在睡梦中的人给闹了起来。
两个半小时的高空飞行外加近两个小时的大巴,再转一趟趁大过年出来拉客赚外快的面包车,两人折腾了大半天的时间终于抵达平县。
平县是隶属于沥城下的一个小县城,入眼一望无际的田野,弯弯曲曲的水泥路,错落有致的民房。
少了几分城市的喧嚣,多几分民风淳朴,别有一番天地。
小时候温暖也曾在这里生活过几年的时间,后来温若去兰城发展后便很少再回来了。
说实话,她还是很喜欢这种无论哪个角落都充满了惬意和宁静的地方的。
屋后静静流淌的小河。
远处一缕孤单的炊烟。
路边悠闲散步的老人。
院子里晒暖被陌生人惊扰,一骨碌爬起来叫了几声后又趴回去,懒洋洋摇晃着尾巴卷起一阵尘土的大花狗。
还有柴火垛上打鸣的公鸡……
一切一切,乍一看普普通通没任何看点,温暖却觉得处处充满了诗情和画意。
尤其是相隔十多米外的一对背对着她相拥坐在石桥上谈笑风生的小情侣。
温暖脚下一顿,戳了戳路时川的胳膊,不敢相信地指着前方道:“哎,你快帮我看看桥上那男的是不是梁希朝?”
闻言,路时川微眯了眼看去,表情跟着是一怔。
那也就是,是了。
温暖挠了挠下巴,又戳了他一下,“那你再帮我看一下,那女人是不是温琪?”
路时川先是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然后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
下一秒就见身侧的姑娘已经风一般冲了出去,路时川“哎”了一声忙拎了行李跟上。
温暖跑了几步又忽地放慢了速度,然后踮起脚后跟,小心翼翼一步一步挪了过去,在他们斜后方停下。
这个角度桥上的梁希朝和温琪二人看不见温暖。
但温暖却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甚至能听见他们的聊天内容。
温琪:“你说等我们回去后,手拉着手一起出现在我姐面前时,她会是什么表情。”
温暖:“……”
什么表情?
不等梁希朝回答,她忽地开口道:“大概,也许就是现在这副表情吧。”
桥上的两人身形一震双双站起身回头看来。
就见温暖站在桥下,双手环胸,高挑起一侧的眉,要笑不笑地看着他们。
瞪着温暖看了好半晌儿,温琪才低着脑袋,抖着声音喊了声:“姐。”
见梁希朝一脸保护欲地抬手揽上温琪的肩膀,微有些戒备地看着自己,温暖又挑了挑眉,“嗯,不错还知道我是你姐,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说完又转向梁希朝,眯起眼笑得狡黠,“哎,梁希朝,我毕恭毕敬地叫了你七八年大哥,没想到你最后居然栽在我妹妹手里了,来叫声暖姐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