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泪砸在她的脸上,觉得自己心已经碎开了。
“愣着干什么啊!”远藤冲上来,看着这一盘乱局,大吼一声,“快救人!”
终局
“就是这样,”远藤压低了声音,“麻生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麻生勇辉没伤到要害,由我们的人看着,渡边研那里,已经联系了警视厅的人。消息还封锁着,渡边财团牵扯的势力太多,整件事情水落石出还要些时间。”
“辛苦了,远藤,”德川——远藤的上级、警察厅的主要负责人之一,拍了拍他的肩膀,“接下来的事情,我们会严肃处理。降谷这边……你多照看一些。”
“我会的,”远藤回头看了降谷零一眼,吸了吸鼻子,“这次有平民受伤,也是我们失职。”
德川摆摆手,拧着眉头叹了口气,便大步离开了。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降谷零坐在门口,正双手撑着头,胳膊肘压在腿上,远藤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刚带过来的水和吃的还原封不动地摆在旁边。
“怎么也得补充点能量啊,”远藤装上一副积极的语气,“不吃好哪有力气照顾人家?”
他一边说着,一边拧开了瓶盖递过去,降谷零没拒绝,只是轻声说了句什么,远藤又靠近了些,才听清楚。
“……那是我的枪。”
远藤一时语塞,安慰的话全堵在了嗓子眼儿,他单身狗一条,又自诩心比天大,根本没法设身处地去想象降谷零此时的心情,只得坐在旁边,一双手都不知道放哪。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空气中是说不出的凝重。
“警官,”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戴着口罩的医生走出来,声音含混,“家属来了吗?你……”
他话音还没落,降谷零便腾地站起来,三魂六魄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疾声问道:“她怎么样?”
“病人没事儿了,就是……哎哎哎!”
这医生从没见过这么多公安警察一同出现的阵仗,心思又都在救人上,方才一句都没敢多问。手术终于成功,他本想出来问问这案子里中弹的女孩儿家属有没有到,没想到这位警官听见“没事儿”几个字如释重负,直接晕了过去。
远藤整个人都吓懵了,一边喊人一边撑着他,听见那和他一样碎嘴的医生接着叨叨:“他不会也受伤了吧!那刚才献什么血啊……”
远藤瞳孔一缩——三天的紧急任务几乎是不眠不休,下了飞机还单枪匹马地跑到工厂跟十几个人干了一架,还自愿献血补了血库!怪不得他向上级汇报的时候这人消失了好一会儿。丫的,降谷零你以为自己是铁做的吗!
*
降谷零醒的时候,觉得阳光太刺眼,下意识地伸手去遮,一扯才发觉自己手背上扎着针连着输液管。
小葵呢?
他浑身一抖,彻底清醒了,直接拔掉了针管冲了出去,恰好撞上了要进来看他的柏原警官,审犯人一样地促声问道:“小葵在哪?”
柏原一个新人,久闻降谷零大名,但接触不多,直接被这粗暴的打招呼方式吓着了,结结巴巴地指了一下:“就,隔,隔壁705……”
降谷零风一般地跑了过去。
他心里混着不安、愧疚、心疼、懊悔,不敢又忍不住去想泷川葵中枪的那个画面,到了705门口,却放慢了脚步,竟有了些与近乡情怯如出一辙的退缩。
他却听见了一阵笑声。
“这也太刺激了!”远山纯子坐在凳子上,拍了拍身旁的泷川真,“听见了吗,你这小身板,真遇到歹徒就跟小虾米一样。”
泷川真脸上还都是泪,像是刚哭过,不服地噘着嘴:“士别三日刮目相看!等我考上了警校,哼哼……”
“不用等了,”远山纯子突然指着门,“你的警察哥哥已经来了,直接问他,看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在门口的降谷零直接对上了转过头的泷川葵的目光。
她脸色还很苍白,旁边的架子上也吊着液体,头发松松地扎在耳后,但好歹是坐着,靠在立起来的枕头上,竟还甜甜地朝她笑了一下。
笑的他心都化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一股脑被扔在了后面。
他有些尴尬地、多此一举地敲了敲门,缓步走进来。这是一个单间,各种设备一应俱全,病床旁边的柜子上还摆了一碗粥。
他走近才看到,远山纯子没有化妆,眼睛也是红的,和他印象里、还有小葵所说的“这闺蜜不捯饬好看不见人”相差甚远,想来也是又惊又怕地哭了许久。泷川真就更明显了,他还不那么会掩饰自己,喜怒哀乐大部分都在脸上,但降谷零惊讶地发觉,他们的眼神中,都没有对自己的恨恼。
“咖啡师,”远山纯子戏谑道,“你怎么晕的比小葵还久呢,我们阿真还等着听你的光荣事迹……”
“好了纯子,”泷川葵是一刻都不忘护着他,“他够辛苦啦。”
纯子本着不能跟病号计较的原则,朝泷川葵假装哼了一下,一把拍上了泷川真的后背:“小子,你谈恋爱以后要是重色轻姐,我就再也不带你去玩了!”
阿真躺着也中枪,作为势单力薄的唯一未成年人,看着屋子里几个有样儿没样儿的哥哥姐姐,摊手表示无奈。
降谷零还没适应他们仨这种从小养成的默契,觉得一时半刻融不进嘻嘻哈哈的氛围,看到那碗冒着热气的粥就像看到了救星,走过去捧起来,非常自觉地坐在床边,用勺子舀起一口粥,仔仔细细地吹了半晌,确定温度适宜,才送到泷川葵嘴边,轻声说:“手不要动,我喂你吃。”
远山纯子一把捂住了泷川真的眼睛,“腾”地站起来,几乎是拽着他出了门。
阿真一脸无辜:“纯子姐你干嘛啊!”
“少儿不宜,”纯子用板正的、读课文的声音说道,“以后你姐夫出现的地方,你少待会儿。”
屋里终于只剩下了降谷零和泷川葵两个人,他一口一口地喂着,她一边笑一边配合地吃着,一小碗粥很快见了底。
他本想问一句“还疼吗”,但又觉得是废话,又咽了回去。
“医生说运气好,没打中要害,恢复的也不错,”泷川葵用空出的一只手握住他的手,“不用太担心啦,我可是习武十几年哎,底子好得很,过一段就又活蹦乱跳……”
“你不害怕吗?”降谷零听着这安慰,心里积压的忧虑却张牙舞爪地探出头,一句话脱口而出。
“我没什么大本事,”泷川葵突然严肃道,“就是想象力好。这就是一次险境,算我们走运,还能化险为夷……零。”
她顿了顿,接着说:“可我忍不住想,你遭遇过多少次类似的、或者更凶险的境况。我……不会阻拦。总要有人站在光明后面,做国家坚实的后盾,这是你的选择。”
“其实有时候,我希望,”降谷零低声道,“你可以不用这么懂事。”
泷川葵听到这话,竟然被逗笑了:“我有什么办法啊,我不是为了你变成什么样子,零。是因为,你让我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勇敢,什么是真正的英雄主义,看透生活的本质又这样热爱生活。是我在追随你。”
她的语气太温柔了,却带着灼热的力量,能融化任何冰层。
“我只是希望,你能多照顾自己一点,我也会照顾自己,总有一天,我们能快快乐乐的,享受世间最朴实的繁华,不是吗?”
降谷零也笑起来:“你绕了半天圈子,还讲了一堆大道理,是想问什么?”
“真相。”泷川葵跟着笑道,“哪有绕圈子,都是真心话。”
“麻生旬那次,我们本来以为对手只有四辆车子,其实,有十五辆。当时我们分头行动,各抢了一份资料,他发现自己拿的是错的,就想引开追踪的人,让我先走。”
降谷零罕见地没有回避,径直告诉了泷川葵一切。
“但对方并不买账,我被十辆车连追,在山路上左躲又绕的。麻生旬格斗是不错,但车技并不算擅长,我自然是要回去接他,结果……好不容易回去,就看到了几辆被撞废的车子。他……是做了玉石俱焚的准备吧。山路太绕,救援来的时候,我虽然做了紧急处理,还是有些晚,让他后来受了不少罪。”
“至于报告……我知道他这个人重面子,功劳什么的……”降谷零无奈地笑了一下,阳光斜斜地从窗户打进来,洒在他脸上,让泷川葵莫名想到在波洛见他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