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太大意了,被天之书瞒了过去,以为天之书不会有异变,以为一切都如往常。”
崔小酒把手覆上灵钧冰凉的指节,灵钧道:“无事。剩下的部分,因为我并未完全恢复,便看不到了。‘世界’对于监管者殒落这件事,似乎也有些猝不及防,因为没有先例,便把这个责任落到了我身上。”
“要取得监察者的力量和权柄,或许就要等到我获得全部传承,再找到母亲的尸身……”
崔小酒坚定道:“我们会报仇的,为你也为你的母亲!”
她掰着手指数了数:“我们的其它辅料都备好了,无相玄冰也有了,我算算,据那个丹方的记载,我们还差一位主材料,一簇三昧真火,和一个夺天地造化的鼎!”
她非常乐观:“反正天之书和圣山是一伙的,我们的敌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只要练出丹药,恢复修为,我们就可以打开传承……”
灵钧道:“然后获得击毁天之书的权柄。”
崔小酒:“把它打的粉碎!”
两人静了一会儿。
崔小酒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抬起头,问灵钧:“之前在那处虚空的时候,你说你知道了!”
灵钧无辜的眨了眨眼,像是不知道她说了什么。
崔小酒鼓了鼓脸颊,心里最后那份犹疑倒没了——看来灵钧是真的没放在心上,对于她的到来就是为了杀她这件事。
她盯着灵钧的眼睛:“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平时没有显露过什么吧?”
灵钧神情淡然,弄得崔小酒都好像成了理亏的那一个。
不过崔小酒这次很坚定,她一定要弄懂发生了什么,眼睛眨也不眨,倒真弄出一点气势来:“说!”
灵钧垂下眼,捏了捏耳廓,淡声说:“最开始的时候。”
“嗯?”
灵钧:“我没有晕。”
“啊……”
灵钧抬起眼,眼含笑意:“所以你说的那些,我全都听到了。”
崔小酒想起“那些”到底是哪些,脸颊爆红。
这这这,这简直是社会性死亡!
灵钧抬起莹白皓腕,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拂过崔小酒发间:“那时候起,我就知道,我们芃芃是个好姑娘。”
崔小酒愈发羞愤。
灵钧眼中笑意清透。
其实那时她并未
全然交付信任,只
是以一种旁观者的眼神,看着这个小姑娘能坚持到哪一步。
——人总是会变的。
可小姑娘骨子里仿佛藏了一股谁都掰不断的韧劲儿,稚嫩,却又强大。她不知不觉就挪不开眼,不知不觉就拒绝不了小姑娘的任何请求。
直到现在,仿佛互为一体。
只是不知道,小姑娘为什么对她这么好,为什么偏偏是她。是曾经那个身为“剑尊”的自己,曾经帮过小姑娘吗?
时间还很长,总有一日她会弄清楚的。
最后事件以崔小酒勒令灵钧闭嘴结束,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休整了一会儿,崔小酒和王姣众便要各自上路了。
崔小酒给王姣了几个传讯符,说有困难就可以通过这个联系她。
天空浩瀚,崔小酒和灵钧踏上飞剑,与雪户村和雪境做了道别,便驶入天际——她们还有许多事要做。
灵钧垂下眼,看着那个前世失去一切,因仇恨投身鬼道的属下。
王姣与“罗刹女”的形象逐渐分割开,成了两个个体,最终“罗刹女”的身形淡去,只剩下原地温暖明媚的姑娘。
灵钧收回眼。
这样就很好了。
封北感觉自己在死生走了一个来回,在看到圣山弟子房的陈设时,还呆愣愣的,有些回不过神来。
系统在他耳边冷冷道:【你可真是做的一手好任务啊。】
封北根本无暇顾及系统的冷言冷语,腾的站起来,摸了摸全身上下,后背都是冷汗。
“我没死……我……”
【是,你没死。】系统说,【可是你很快比死还要难过了。】
第二十三章
柿县外四十里地有群山, 叫牙山,山势险奇,鲜有人至。
崔小酒现在就走在进山的小径上。
那甚至称不上是路, 只是野兽们经常踩踏过的地方。
在离开雪境之后, 为寻下一味材料六道果, 她去找了原著中提及的神算子。神算子为她卜卦, 说她心愿所成之地就是此处。
因此她和灵钧来到了这个地方。
山里像是刚下过雨,崎岖泥泞, 崔小酒小心捏着灵钧的手。
她抬眼看这山,只见每一块山石都怪异、锋利, 给人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柿县里的人都说, 这山, 邪性。
“灵钧, 你有没有觉得……”
每进山中一点,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就多一点。
她微微蹙起眉。
灵钧轻声安抚:“不舒服是正常的。这种洼地四面环山,是聚灵地,也是聚凶地。”
她给崔小酒上课:“散修爱在山林灵力浓郁处隐居,却不会选择这种地方, 你说是为什么?”
答案已经说出来了嘛。
崔小酒不假思索:“因为聚凶!修真者最忌心生杂念, 在这种地方呆久了, 会心浮气躁,影响修炼进境, 甚至生出心魔。”
“对。”
灵钧微微垂着眼皮,看向林深处, 声音几不可闻:“可如果是人长久居于此处呢……”
崔小酒没听清:“什么?”
灵钧摇摇头,把脚下险些打滑的崔小酒拽住:“小心,看路。”
“噢……”
行了约半炷香的时间, 崔小酒忽然隐约听到一些人声,夹杂着鼓乐,锣、角的声响。她有些惊讶:“这山里有人住?”
之前在县里打听的时候,她可没听说这个地方还有人烟。
这么想着,小径已是到了尽头。
拨开树枝,视野变得开阔些,待看清画面,崔小酒明白过来,之前的那些人声、乐声究竟因何而来。
只见数人手举鼓、锣、角,正合着乐声舞蹈,余下还有几十人正虔诚跪拜,口中念念有词。
——看来这地方正在举行山民的祝祷仪式。
这种舞蹈合着乐声,虽然简陋,但似乎有种别样的吸引力,崔小酒看得微微出了神。就在这时,为首的那名祭祀动作忽然顿住,往她们的方向看来。
崔小酒心中一惊。
这时她才发现,这名祭祀带着鸟脸面具,乍一看有几分凶戾。
“外来人。”鸟脸祭祀嗓音沙哑粗嘎,他声音听起来不算大,却在喧闹的环境中分外明显。
乐声戛然而止,舞蹈的人亦停下来,几张脸齐齐看向崔小酒她们。
那些念叨的人声也停止了,不止什么时候虫鸣都不见,山间静的可怕。
崔小酒吐出一口气,歉意道:“您、您好,打扰到你们非常不好意思,我和我的朋友只是路过……”
鸟脸祭祀像是听不到她在说什么,没等她说完,顾自道:“外来人,要交贡品,不可出声,不可破坏祭祀……”
崔小酒忙把嘴闭上:她已经说过话了怎么办呀?
因为困惑茫然,她没有动。
鸟脸祭祀也没动,他像是一个被反复播放的影片,把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外来人,要交贡品,不可出声,不可破坏祭祀……”
崔小酒看着他,他也看着崔小酒。
风簌簌而过,初春了,有点凉。
崔小酒忽然觉得,自己要是不做点什么,这位祭祀先生能把这句话在重复一遍。不能出声……等等,他说贡品?
不知道什么算是贡品,只能随便试一试了。
她解下腰间用作装饰的玉佩,往前递了递,鸟脸祭祀仍没动。崔小酒想了想,硬着头皮把玉佩轻轻扔了过去。
一秒、两秒过去。
鸟脸祭祀微微颔首,就像是卡带的录像又重启了一样,他和其他祭祀转过身,继续刚才的事。
乐声,人声……
崔小酒松了口气。
她也不敢再动,生怕说是“破坏祭祀”,在一旁静观至祭祀结束——还好时间不长,原本应该也快到了尾声。
鸟脸祭祀拿柳枝沾了钵里的水,在半空点了三下,从供桌上拿起铜铃一晃。
就像触发了什么开关。
跪着的山民们站起,有说有笑,鸟脸祭祀脱下面具,居然是个面相和蔼的中年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崔小酒总觉得,整个画面有种不搭调的违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