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个长期计划在脑海中形成,她要用她短暂的生命为哥哥牢牢地拴住这个女孩,在她踏入地狱的深渊前将哥哥和她牵扯在一起,这就好比是入锅的麻花一旦分开就会碎裂,她所要的效果就是让哥哥和艾尘永远都分不开。
她继续打着感情牌,抱住了艾尘,冰凉的脸颊贴在她的手臂上,尿毒症使她变得很虚弱,皮肤也变得暗沉,但是上帝留给她的天窗就是那稚嫩的悦耳的声音。
□□小心翼翼地蹭着她的手臂,单薄的背弯曲使艾尘甚至能看到她脊椎的纹路,她轻声说着:“姐姐,我其实好怕死,我离开以后妈妈和哥哥的生活都会乱套的,他们这么多年一直在为我的医药费奔波,我都知道的。”
艾尘不是一个过于善良的人,但是她对于明釜的好奇是建立在好感之上的,听到他妹妹话容易产生共情的她用手轻拍着她的单薄的背。
“你生了什么病?”
□□说出尿毒症的时候艾尘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一个依旧年幼的女孩竟身患绝症,她的母亲看上去美丽而憔悴,她的哥哥看上去干净瘦削,上帝究竟是多么怨恨这一家才下达了这样的惩罚。
吱呀一声门从外面打开,是走而复还的明釜,他的手上提着一个袋子,艾尘下意识地看向袋子里的东西,那是一板药,她曾经查过他吃的药的作用,是止痛片,但此时装傻充愣是最好的选择。
□□先开了口:“哥哥,你回来了,头又疼了?”
明釜没有说话将药盒装进书包,许久才看向艾尘:“谢谢你帮我照顾妹妹,我送你回去。”话音落又看向妹妹:“别跟妈说。”
艾尘跟着明釜往外走,看着他的侧颜出神,终于忍不住跟他说话:“明釜,其实你不必那么戒备我,我对你没有恶意。”
少年拧眉看向她,眼底的感情高深莫测:“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该怎么做需要我教你吗?”他似乎就仅仅因为这一天与她的距离拉开了很远。
艾尘抬头看向他,选择性耳聋的跟他打哑谜:“明釜,我还是希望你相信我,你先回去吧,你脸色看起来不好,好好照顾自己。”
少年选择了缄默,对于这个女孩的举动似乎十分不解,看着她的背影出神,这个年龄的情窦初开使他感动之余心底萌生出一丝异样的情绪。
异性相吸的原理使这两个人看似拉远了距离实则近了一些,第二天的相遇艾尘依旧微笑着和所有人打招呼,与明釜的关系不过分生疏也不过分亲密,伪装的不露出一丁点破绽。
明釜也一样带着微笑的面具,中午的时候艾尘去吃饭的时候看了一眼明釜,他依旧稳如磐石地坐在座位上,似乎并不需要进食。
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惊愕,笑闹着和朋友一起走向食堂,最后想了想帮他带了一袋饼干,她将饼干推至明釜眼前,很认真的说着:“你怎么不吃饭,吃点东西吧。”
他想拒绝,艾尘又把保温杯推过去,她不喜欢被拒绝,这源于她骨子里的倔强,与暴力长期斗争的倔强:“快吃吧,一会儿要上自习了。”
她很快就转过身和其他小姑娘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余光看着他拆开饼干塞进嘴里,但是只吃了几片就放下了,他没有喝水,只是垂着头坐在那儿,脸色有些难看。
自习课开始了,他的手不着痕迹地按在腹部,但是面色如常,艾尘推了推他的手臂小声问着:“你怎么了?不舒服?”
他侧过头准备说自己没事,女孩把脱下的外套卷成一团放在他桌子上,扯了扯嘴角:“我帮你看着老师,趴一会儿。”
他想拒绝她的安排,但是腹部的疼痛让他不得不弯了腰,明釜五岁的时候做过肠穿孔手术,长久以来生活压力以及饮食习惯又让他患了很严重的胃病。
久未好好进食的胃其实不太能吃膨化饼干,但是他的家庭让他根本没有享用这样零食的资格,所以他也不知道饼干会让他这么的难受。艾尘拧着眉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背脊,一种名为疼惜的情绪渐渐生根发芽。
第4章 同病相怜
艾尘对于明釜的感情没有维持多久家庭带给她的破坏就纷至沓来,她所经历的第一件事来源于她亲爱的外婆,一个因为年龄渐长变得糊涂、艰涩的老妇人。
艾尘是个小巧玲珑的女孩,她看上去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即便被许多人吹捧也总是冷淡的样子,明釜大概是她富有目的性关爱的第一个人。
她探知了明釜的秘密后有些不安,反复在自己的经历里寻找可以作为交换又不会使自己过于可怜的事,却始终没能找寻到。
外婆的突然造访让她脑子嗡嗡作响,她没想到一个曾经在她整个幼年时期都特别慈祥的老人会变得这样的狰狞,这样的歇斯底里。
母亲一向是看上去比较和蔼可亲的中年人,但是听到外婆的呼唤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受控的颤栗起来,她坐立不安地在家里来回奔走,脸上的皮肉因为紧张而不停颤抖。
平时住校的艾尘不知道究竟都发生了什么,抱着书本无措的走到楼上的书房,小狗紧跟其后,家里的每个人都比艾尘紧张,就连一直喜欢摇尾巴的小狗也夹着尾巴缩在书桌后面。
艾尘茫然地捏着一团纸在墙根处看着这一切,门外的叫骂声响起,一向慈祥的外婆变成了蛮不讲理的样子,叫骂声响彻整栋楼,让母亲无地自容。
艾尘冷漠地看着这一切,面无表情地品味着复杂家庭关系带来伤害,她的眼睛布满血丝,邪恶的思想伴随着自己的唇角洋溢起诡异笑容的时候到来。
伦理纲常?呵呵,可笑,疯子的世界只能用强制手段。
外婆疯了,她不再是最初那个幼儿园放学后会给她买油炸火腿肠、会给她买甘蔗汁的慈祥老人了,她已经变成了六亲不认的恶魔,一次次的忍让只能让她变本加厉。
母亲也变得狰狞可怖,她隔着门对着门外的人歇斯底里:“够了,妈,你走吧,我不给你开门,给你开门你就把家里搞得一团糟。”
一团糟是什么意思,艾尘不明白母亲嘴里的一团糟是什么意思,父母虽然教育方式苛刻变态,但是一直都把这个家打理的井井有条,一个老人竟然会把家里弄的一团糟。
艾尘觉得大概父母最不让人欢喜的地方就是愚孝,这个老人疯了,她被疾病控制了,可是他们竟然只是觉得她可怜所以并不送她强制进行治疗。
她知道整栋楼的人都听到了这一切,人们总是对于别人的家务事充满好奇心,这样大的动静怎么会不贴着门偷听,大致所有人都和艾尘一样,莫不关己高高挂起地冷眼旁观。
气氛的紧张使她的心跳加快,但她还是没有收回偷看的头,她想知道一个疯子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想知道被亲情绑架之下的人会变成什么样子?
硬物撞击钢铁的声音传来,艾尘揣度是外婆在用什么东西叩击着大门,小狗探出毛茸茸的脑袋缩在艾尘的脚边,这一天他一声也没有叫,瑟瑟发抖。
艾尘蹲下来把脸颊埋在小狗毛发旺盛的脖子中,依旧面无表情,她的观念里没有对于疯子的怜悯,只有将外婆强制送进精神病院接受治疗的执念。
母亲歇斯底里地大哭,她已经不能保持冷静,她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会这么的疯狂,她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把自己的女儿抚养长大,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冷眼旁观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艾尘的父亲艾渊,他也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手机若无其事的看着小说。
他的脾气算比较好的,这是妻子的家务事,他不想过多的参与,毕竟自己与丈母娘的关系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时钟在中午十二点处敲响,到了准备午餐的时间,艾渊很淡定地锁屏围上围裙去准备午餐,喧闹的一切似乎与他无关,他只是静静地享受洗菜做饭的过程。
艾渊的个子不高,戴着方形的半框眼镜,看上去就是学问人的样子,但是冷淡的性子完完全全地传递给艾尘,她也对于母亲的崩溃不解。
门最终还是打开了,外婆的声音因为叫骂变得沙哑,出口的话是将母亲拽入深渊的强大力量:“我把孩子给你带大了,你还做贼,半夜跑到家里拿这拿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