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睡了好久,此刻已经睡不着了索性让沈李氏扶着,靠着床头,沈李氏出门去给沈妙拿些吃的。
沈妙吃好了以后,沈李氏就端着东西下去,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薛直身上味道,沈妙伸出手去,却什么没有抓到。
沈妙透过窗户看着窗外的月亮,若有所思,不曾开口说一句话。
薛直走在回家的路上,想着刚刚的一切,伸出手来看了看,上面似乎还有沈妙身上味道,更多的是浓重的药味。
他受了伤敷了药以后才睡下,虽然只是皮外伤,倒也不轻,他直到天快亮才躺下,他一觉睡到了天大亮,他一般都是天亮就醒了。
他起身后在院子里活动,就听到村子里人们的说话声,“沈家那丫头真是命苦,三天两头的生病,家里刚刚好多了,没福享啊。”
“是啊,看她那脸,怕是不成了。”
“你说那陆家的小子竟然跳进河里救她。”
后来的话薛直都听不见了,脑袋里就一句话,沈妙出事了,他的腿已经率先迈出去了。他就看着进进出出的人们,直到沈妙服了药睡下。
沈妙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这是她这段时间来,睡得最香的一次。
她一直都是一个喜欢睡懒觉的人,这阵子事情多,她也跟着她爹早睡早起,只是上辈子是夜猫子的习惯哪里那么容易改掉。
睡饱了,沈妙就梳洗一番起来了,沈李氏看到沈妙精神奕奕的,心里也高兴,急忙跑到厨房,三下五除二做了一大碗面。
沈妙吃饱喝足了,就跟着帮忙打下手,只是没有干多久,他们都招呼沈妙去休息,说什么大病初愈,不宜劳累的话。
沈妙也不想留在这里给他们添乱,去屋里看了看,装了一篮子东西,去了隔壁,她知道是陆明救了她,不能当做不知道。
刚刚走到陆家门口,沈妙抬手准备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孙氏哭哭啼啼的声音。
“救那个死丫头有什么好处,现在连个人影儿都看不到,一点良心都没有。”
接着传来陆明的气恼声,“娘啊,我又不是为了银子才救她的,说不定她现在还没醒呢。”
“没醒才怪,干活儿的人都说见过她起来吃饭了的。”
孙氏不依不饶的说道,丝毫没有觉得不对,反而一味地指摘沈妙。
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好了”低沉的声音是陆明他爹,说完之后孙氏就不开口了,院子里一片宁静,如果不是沈妙刚刚听见他们的争吵的话。
听了好一会儿墙角,再不进去有点儿说不过去,沈妙敲了敲门,孙氏耐着性子,三步并作两步的过来开门。
孙氏看到是沈妙,脸色有一丝尴尬,很快恢复正常,尤其是看到沈妙并不是空手而来,迅速阴转晴笑闹。
“妙丫头,怎么来了?”
沈妙当作不知道她对自己的编排,把篮子里的东西递过去,孙氏装作不要,实际上那眼睛不停在看沈妙拿了哪些动作过来,手也在“不经意”见掀起盖着的布。
看到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沈妙简直想笑,干脆一把把篮子塞到孙氏怀里,佯装生气的说“让你拿着就拿着,婶子何必那么客气。”
孙氏笑眯眯的把东西拿好,放到厨房里,沈妙拿的都是鸡,猪肉,鱼之类的,陆明肯定也受伤了,需要调养一番。
院子中只剩下陆明父子和神庙三人,沈妙没开口就看着陆明,陆明除了脸色有些白,其他还好,陆忠看他们似乎有话要说,干脆转身进了屋,偌大的院子中只剩下两人。
“你怎么样?”
“你还好吧?”
两人异口同声,说出的话都是关心对方,两人相视一笑,陆明拿了一把凳子过来,示意沈妙坐下。
沈妙心里还在羞赧不已,自己以小人之人度君子之腹,陆明舍命救自己,断不是为了银子。
斟酌再三,沈妙直起身来,定定的看着陆明,对他深深一鞠躬,行大礼,“陆明,谢谢你救了我。”
陆明从未见过沈妙如此庄重过,有些吃惊,几步上前,想伸手扶起沈妙,又觉得男女授受不亲,只好虚扶了一把,站立一旁。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陆明不以为然。
沈妙看着陆明长身玉立,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耳边想起的却是薛直每一次相救,说的也是这句话,只是此时此刻,沈妙的心境大为不同。
薛直带给沈妙的是安心,陆明却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沈妙说完道谢的话,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只好留下几句“好好休息之类的话”就要出门。
陆明送沈妙到门口,沈妙准备离开,看到陆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直接开口“有话就直说。”
陆明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妙妹妹,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沈妙以为是之前因为沈荷产生的不愉快,没做声,一码归一码,沈荷找人想要玷污她和推她入水,决计不能原谅。
陆明算是为她所惑,一时糊涂,但也不能掩盖他曾经伤害沈妙的事实。
沈妙再陆明注视的眼神下,摇了摇头,然后大步离开,毫无留念。
沈妙这次离开以后,也没有再来陆明家,她作为一个未出嫁的女子,老是往别人家里跑,不太合适,自己亲自道谢一次,已经足够了。
本来沈妙还有些愧疚,回来听她爹说,在她去之前,她爹已经去过一次了,孙氏除了医药费还阴阳怪气的说了好多话,最后还被要去一百两银子,作为后期调养的费用。
这一觉就睡了三天
沈老三作为一个大男人,不好和妇道人家见识,而且陆明确实救了沈妙,想了想家里银钱还有富裕,就给了她。
沈妙知道这些,嚷嚷着要拿回来,救命之恩,以利相胁,这种人就不应该姑息。他爹好说歹说劝了半天,才把沈妙拉回来。
沈妙在家歇息了两天,陆明几乎每天都要过来,沈妙觉得有的时候头都要大了,众人却都是一副揶揄的神情,让她尴尬不已。
好在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天,陆明就要去学堂上课。
两人走在曾经的那条河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沈妙是确实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和陆明道不同不相为谋,陆明却在处处示好。
沈妙感激他相救,却不能所有恩怨一笔勾销,尤其是陆明针对她和薛直的不敬之词,她在下意识已经里把她和薛直化为一处,只是不承认罢了。
陆明看她沉默不语,索性停住脚步望向她。
“妙妹妹,午后我就要走了,照顾好自己,以后可要小心一点。”
说着伸出手来,准备把沈妙落下的一缕发丝捻起,沈妙下意识的后退两步,自己动手,看着陆明有些尴尬了脸色,笑到。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你早些出发吧。”
陆明的手就僵在半空中,半晌才收回,脸有些发青,对沈妙拱拱手就走了。
沈妙看着他的背影,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他的示好她当然明白,只是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虽然她不确定那个人是否喜欢她。
在这三天里,沈妙没有见过薛直,白天她跟着众人忙忙碌碌,可以暂时搁下这件事。只是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会想起她和薛直的点点滴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薛直这三天一直在家休息,他本来伤口都已敷药,只要好好修养就无事,他太过担心沈妙,强行动用内力,伤口加重。
他到家的时候,伤口全部裂开了,他忍着伤痛重新包扎好,身上早已大汗淋漓,他盘腿坐起,调息修养可半日,脸色依旧惨白。
他忍不住鄙视自己,当年在战场上受了那么重的伤,不过休养几日,照样披甲上阵,更何况皮肉伤不在话下,随便处理一下,就驰骋疆场,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这时,他发现事情的不对,骨头有些发黑,应该是中毒了,这里并没有解毒的草药,天黑了去镇子上也来不及,更何况不能确定是否安全。
想着咬咬牙,薛直在四角点亮烛火,整个房间一下子亮堂起来,他学着古人刮骨疗伤,走到柜子里最里面取出那把刀,洗干净以后,放在火上消毒翻烤。
他学着军医以前的做法,手法娴熟的拿着刀子,在已经发黑肩膀的骨头上来回刮,还发出悉悉的声音,流出的血也溢出了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