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薯收了,田地里就没有那么忙了,就等着下场雨,让土地喝喝水,精精神了,闻老太太一边聊天一边干活,发现天果然阴了,看来老天爷显灵,要下雨了,又会有个丰收年了。
社员们开心的不得了。
下工的时候,一个个都希望雨水下多少多少,这样才有利于麦子等作物的成长,闻老太太也和一些有经验的社员们聊着,回到家之后,发现闻夏还没有回来。
“姐去哪儿了?”闻明问。
“去县城买轮胎了。”闻老太太说。
“怎么现在还不回来啊?会不会淋雨啊?”闻明皱着小眉头问:“淋病了怎么办呀?”
闻老太太不由得担心起来,垫脚朝大土路上眺望,乌云弥补的大路上空无一人,闻老太太不免着急起来,而此时闻夏也有些着急。
她正在大土路上推着自行车走,说来真是倒霉,她买好了牛车的车轮胎,也买好了时钟和其他一些小东西,算准了回来的时间,结果快到家了,自行车轮胎没气了。
眼看着黑云压过来,马上就会是一场暴雨,她还有一段距离才能到家,她低头朝车轮胎上望了又望,也不知道是里面的车胎被扎了,还是磨损了。
忽然听到“轰隆”一声,一串串雷声从头顶滚过,她抬头看去,看见一道闪电在乌云间闪出一道裂缝,接着又消失,把整个世界显得像世界末日一般昏暗。
真可怕!
她最怕这种天气色了,感觉自己像是这个世界的孤儿一样,加倍的孤单加倍的寂寞,她努力驱散这种无助,推着自行车快速地朝前走,极目望去,望见灰蒙蒙中有一个黑色的人影,向这边跑来。
她正纳闷谁在这种天气乱跑时,她看到那高大的身影格外的熟悉。
是裴景帆?
“闻夏!”裴景帆的声音响起来。
“裴知青,你怎么在这儿?”闻夏惊讶地问。
“来接你。”
“接我?”闻夏更惊讶了,问:“是奶奶让你来接我的?”
“不是,是我自己过来的。”裴景帆说话间撑起黑色的雨伞,撑在闻夏头顶的同时,“噼里啪啦”的雨点打下来,像一个个音符一样敲在闻夏的心中,闻夏转头看向裴景帆。
第一次离裴景帆这么近,发现裴景帆比远看还要好看,脸庞锐利,五官立体,眼睛尤为深邃,闪动的眸光,添了一丝多情和柔和感。
“自行车车胎坏了?”裴景帆看向自行车轮胎开口问。
“嗯。”闻夏回神儿应。
“我来推。”裴景帆伸出一只手。
闻夏赶紧说:“不用,我自己可以推,也不重的。”
“行,我给你撑伞。”裴景帆没有坚持,目光温柔地看着穿灰蓝色上衣的闻夏,轻声问:“冷不冷?”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在医院遇到了一些事儿,所以今天就这么一更了,明天继续双更。
明天见。
第40章 大学生
“不冷。”闻夏回一声。
“那就好。”裴景帆接着问:“生产队的事情办好了吗?”
“办好了。”闻夏回答。
“一会儿还要去生产队吗?”
“不了,直接回家。”
“嗯。”
裴景帆放慢了步子,迎合闻夏。
闻夏推着自行车向前走着,倾斜的雨滴似珠帘一般朝这边打来,还好有黑色雨伞阻隔,她转头想向裴景帆说谢谢,看见裴景帆半边肩膀露在风雨中,视线上移才发现伞面非常偏心地朝自己倾斜,她重新望向裴景帆:“裴知青。”
“嗯?”裴景帆看向闻夏。
“你淋着了。”
“没事儿。”
“……雨伞可以朝你倾斜一点。”
“不要紧,我一个大男人淋点雨没关系的。”裴景帆笑着说:“你骑了一路的自行车,再淋雨容易生病。”
“怎么只带一把伞?”闻夏问。
裴景帆窘了下,说:“我只有一把伞。”
“……你没去我家拿?”
“你家没人在。”
闻夏诧异地问:“我奶奶和明明呢?”
裴景帆慢慢向前走着说:“我回到家的时候,他们下工还没有回来。”
“所以你就知道我也没有回来了?”
“嗯。”裴景帆点点头:“就拿了一把伞过来接你。”
闻夏不解地问:“为什么要接我?”
“怕你生病了。”裴景帆轻声说。
闻夏心湖一荡,起了浅浅的涟漪,她试着平复心湖,问:“生病了就不能给你做饭吃了,是吗?”
裴景帆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生病了难受。”
“嗯,谢谢你。”闻夏说。
裴景帆没有客气,轻轻地“嗯”了一声,很自然地接受了闻夏的谢意,这让闻夏心里没有什么负担,格外的轻松,她无声地和裴景帆走着,快要回到家的时候,就看到闻老太太闻明一人顶着一个化肥袋子,手里拿着一把伞,正朝这边走来。
“奶奶,明明!”闻夏喊一声。
“姐!”闻明开心地大喊:“我们正要去接你。”
“别接了,我在路上遇到裴知青了,你们快点进房里。”
闻老太太闻明赶紧回了正房。
闻夏裴知青推着自行车跟着进了正房,闻夏把自行车胎坏了说给闻老太太听。
闻老太太见闻夏裴景帆身上都有水,赶紧催促二人去擦擦身体,换身干爽的衣服,免得病了,闻夏可不想生病,她弄了热水,洗了个澡,换上干爽的衣服。
再次来到正房,看见还穿着湿衣服的裴景帆,裴景帆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自行车倒竖在地上,车轮胎扒了出来,正拿挫刀在补轮胎,小小的闻明蹲在旁边看的极其认真,不时发问:“裴知青,这个是什么?”
“挫刀。”裴知青回答。
“挫刀为什么要挫轮胎?”
“为了让胶水更好地把补丁给黏上。”
“哦哦哦。”闻明不停地点头。
“是轮胎坏了吗?”闻夏问。
裴景帆闻言抬眸,说:“嗯,铁钉扎的。”
“你能补好?”
“能。”
“你会的挺多?”
裴景帆笑了,说:“我也觉得我会的挺多。”这一笑俊朗又真诚,还有点自我营销的意思。
闻夏晃了下神。
“以后不懂的可以问我。”裴景帆说。
“好,你补吧,我去做饭。”
闻夏转身进了厨房,把闻老太太推坐到锅洞前,她撸起袖子,从面缸里舀了两瓢面粉,兑水和面,醒面,像上次那样大火炝炒肉丝,又做了大半锅汤底浓香的炝锅面条,这次特意煎了四个荷包蛋。
端到正房时,裴景帆已经把自行车轮胎给补好了,闻明佩服的不得了。
“明明,裴知青,吃饭了。”闻夏说。
“好。”裴景帆闻明一起应。
坐到饭桌前,看见黄澄澄油汪汪的荷包蛋,他两眼放光,裴景帆看见荷包蛋下面的炝锅面条眼中闪过一道光,他抬眸看向闻夏,眼神温柔。
“怎么了?”闻夏问。
“我很喜欢炝锅面条。”裴景帆说。
“那就吃吧。”闻夏说。
裴景帆还要说什么,一看闻老太太来了,他立刻把话给吞下了,拿起筷子吃面条,面条光滑劲道,面汤咸香正好,多一分咸了,少一分淡了,他最喜欢吃闻夏做的这种面条了,想着闻夏特意做了面条,他心里喜悦不已,偷偷地看了闻夏一眼。
正好闻夏也在看裴景帆,四目相触的刹那,裴景帆心口突地一跳,赶紧低下头,闻夏心里掠过异样的感觉。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晚上躺在床上,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大脑中总是浮现裴景帆在天色昏暗中出现时的样子,她从小到大遇到很过黑云压城的样子,每次都想有一个人出现,陪她渡过让她备感孤寂的时候。
终于在这一次有个人出现了。
心底深处不由自主地涌出暖意,充盈心间,她看向昏暗的窗外,听着滴答的雨声,心里没有以前那么伤感,缓缓地闭上眼睛。
很快入睡。
第二天天气晴朗,这对于社员们是个好消息,正是种植的好时候,整个山湾子生产队又陷入忙碌中,不但忙着田里的事儿,还忙着切红薯晒红薯。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闻夏裴景帆在闻明抱着的收音机里听到了粉碎“四人.帮”的消息。
这个消息终于来了。
闻夏是知道这个消息意味着什么,意味一个文化凋敝、国民精神压抑的时代结束了,也意味着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了,她转头看向裴景帆,发现裴景帆正拿着一个红薯发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