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知道了?”梅崇岭朝她望来。
“咱们家的事一向不瞒我,你又不是不知道。外叔祖,你有什么话其实也可以给我说,我就算不能帮忙,也可以帮你分担一二,你觉得呢?”顾乔坐在床边,拉着他温暖干燥的大手说道。
她话语轻柔、神情恬静,不似平日那般咋咋呼呼,处处透着体贴和关心来。
梅崇岭心头一暖,只觉得女孩儿当真是小棉袄,心中感动的同时,也不再压抑自己,遂抓住了她的手讲道:“我不甘心啊,不甘心……”
顾乔乖巧的坐在一旁,静静地充当着倾听者。
“当年承望出事后,我不相信他是溺水身亡,便只身来到汝陵城里打听。后来辗转才得知,他许是开罪了李员外。那日在阴风岭时,我也曾与你和沈昭提过,但我并未言明,他得罪李员外的缘由。”
“什么缘由?莫非,与上次到这铺中的那位妇人有关?”
顾乔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然后就瞧见梅崇岭点了点头。
怪不得那日梅崇岭如此失态,竟还要拦住那妇人不让她走。
但是会是什么原因呢?
“我多番打听方才得知,那李员外儿子尚多,但只这一独女。传闻这女儿不知怎地看上了书院的年轻学子,而那学子,极有可能就是我那年少气盛的儿。李员外自是不许他的女儿低嫁,遂从中阻挠,当日……”
梅崇岭垂下眼眸,拳头握在了一起。
“据说,那女子本欲找到我儿与她私奔,后不知怎地,我儿就落入水中,死了。”
顾乔震惊地睁大了眼睛,竟不知这其中还有此等隐情。
梅崇岭却继续讲道:“这一切均是我打听来的,我心中也尚且存有疑虑。但前日我终于进了李员外府的门,李员外讽刺我教养无方,才令我儿做出私相授受的丑事来,还说我儿的圣贤书都读到了肚子里。我这才知晓,那日他女儿打算与之私奔的人,当真是我儿。至于我儿的落水,他们一家却是拒不承认。”
顾乔也叹了口气,好歹算是找着根由了。
不过这杀人的罪名,对方当年不认,事到如今,时过境迁,便更不可能认。
“我当时一时激动就动了手,却敌不过他们人多,最终被赶出了李府。我……承望熟读圣贤书、知礼守礼,怎会与员外家久居深闺的女儿有所牵扯?我是父亲,我知道我的儿子,我不信,所以我定要寻那妇人问个清楚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梅崇岭说到这里不免激动,一激动又咳嗽起来。
顾乔连忙拍了拍他的背,等他咳嗽平息了才问道:“那外叔祖这次去,可有见到那妇人?”
梅崇岭摇了摇头,“那妇人是回来省亲的,她远嫁洛州府,洛州府与这随州城山高水远,这次幸运才给撞上了,所以我才急着求证。可是,如今这妇人已经回去了。”
也就是说,线索断了。
“外叔祖,那你知道这妇人究竟嫁给谁了吗?”
梅崇岭摇头。
他一介农户,如今能够打听到这诸多消息,也全亏了这铺子,让他认识了许多汝陵城里的居民,但若说多的,旁人却是不会轻易告诉他了。
“对了外叔祖,我还记得您当年提过一人,说他是我父亲和望叔的同窗,后来疯疯癫癫了,他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你又知道吗?”顾乔又问。
“这我知道。”梅崇岭当年去找过这人几次,自然深有印象。
“那您给我说说。”
“那人姓覃,名同钧,覃家村人士。覃家村距离汝陵城大约二十里路,那个村多产花果,也算是有名。”
“覃家村?”顾乔喃喃念道,总觉得自己好像听过这地方。
第450章 顾乔的彩虹屁(三更)
她暗暗将人名和地名记住,又宽慰了梅崇岭一番,这才哄得他吃饭,又去灶房里端了易于消化的食物过来,看着他吃完了,这才让他好好休息。
等弄完后,她也才去灶房吃了饭。
顾婆子他们这一路车马劳顿,梅氏便留了菜,然后张罗让大家先吃了。
恰好沈昭今日放学晚,顾乔正好与他一起吃。
“你在琢磨什么呢?”沈昭见她吃饭都在走神,忍不住出声问道。
顾乔扫了他一眼,见他关心地看着自己,连忙扒了几口饭,狼吞虎咽地吃下,然后放下碗筷,目光灼灼地看向沈昭,讲道:“接下来你吃你的,我说我的,你听完了再帮我分析一二。”
沈昭略微挑眉,然后点了点头,只是瞧见她嘴角还残余了一颗饭粒,忍不住伸手替她揩干净。
顾乔正要开口,唇角却感受到他指腹温热的触感,顿时愕然地望向他,一时间愣愣地忘了说话,心跳也莫名加速。
沈昭却已经收了手,提醒道:“讲吧。”
顾乔强压下心中紊乱情愫,这才将她在屋子里与梅崇岭的谈话全部告诉了沈昭,随后又道:“外叔祖告诉我,便是信任我,而他对奶奶和我娘都颇为介怀,所以这件事我不打算告诉她们。毕竟若是说了,便是望叔私德有亏,我想这也是外叔祖病倒的原因,因为他接受不了这个……暂且说是事实吧。”
“你打算怎么做?”沈昭知晓她心中定是有了主意。
顾乔垂眸,略微沉吟片刻,方才讲道:“望叔的死是外叔祖的心病,外叔祖想要的无非就是个真相而已,所以我想帮忙调查这件事。从前在顾家村,我们要人无人、要钱没钱,没有能力,现如今总归可以力所能及地做些什么,我不想置之不理。”
“那你如何做?”
“我这不是找你商量来了嘛,你那么聪明,脑袋那么好使,一定比我更有主意。”顾乔立即夸赞道。
沈昭见她眼里全然是对自己的信任,一颗心只觉得涨得满满的。又见她笑靥如花,顿时迷失在那笑容之中,目光痴迷,不忍收回。
顾乔觉得他的眸光有些不对劲,渐渐地,她的笑容便不自在地收了回去。
“你、你看着我做什么?”她不禁问道,下意识地伸手揩着嘴角,弱弱地说道,“难不成还有饭粒?”
沈昭被她一问,略微怔住,连忙想要坐直,却又怕前后反差太大泄露了心绪,于是便面不改色的伸了手去,一本正经地讲道:“没有饭粒,但有油渍。”
说着,他便将她的唇角又擦了擦。
顾乔先是一僵,紧接着脸色爆红,连忙从袖子里掏出帕子,背对沈昭擦干净嘴,心中却囧得不行。
沈昭瞧见她小老鼠一般窸窸窣窣的模样,顿时忍不住憋笑。
“放心,我不会笑话你的。”他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说道。
明明没有的事,却被他说得跟真的似的。
顾乔更是认定了自己的失态,顿时恼羞不已,听他如此打趣,索性破罐子破摔了,转身将帕子往他怀里一丢,怒道:“笑笑笑,有那么好笑吗?枉费你熟读圣贤书,你们夫子便是教你如何打趣人的?”
“怎么了这是?”听到吵嚷的声音,梅氏立即走进灶房来。
顾乔气鼓鼓地坐在座位上,回道:“没事。”
沈昭也回道:“干娘,没事,就是巧儿送我的礼物,我说了两句,她不高兴了。”
“你这孩子也真是,你送哥哥的礼物,哥哥说上两句让你知道他的心意,往后你再送更合适的不就是了,怎么自家哥哥也生气?”梅氏立即数落顾乔。
“不是,娘,你是我娘吗?”顾乔瞪大了眼睛。
这沈昭胡乱编个理由她娘也信?
信便算了,还偏帮沈昭,这算什么事?
她才是亲生的好伐?
“行了行了,赶紧吃饭,吃完我好收拾。”梅氏催促道。
顾乔撅了撅嘴,十分不忿。
等人走后,沈昭瞧见她气鼓鼓的样子,唇角弯了弯,却不再提及这个话题,而是讲道:“望叔这件事要查明真相,现如今有两条路子。一,找到那个叫覃同钧的人,毕竟当年望叔坠河他在场;二,找到李员外的女儿,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定知晓,且她爹当年如此疼她,若以她作为突破口,或许能有收获。”
“一个是现场目击证人,一个是当事人,的确,只有找到这两人才行。”顾乔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你继续。”
“目前来说,李氏比较难找,但也不能放弃,可以先找汝陵城的媒婆打听一二,毕竟当初李氏出嫁,必定是找了媒婆帮忙说项的。不过你是未嫁女,这种事情你不好出头,我觉得可以找秀姨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