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松抿了抿唇,然后点了下头,只是想到什么,他又说道:“那个……巧儿也瞧见了。”
“什、什么?”顾凌登时都结巴了。
“那时候你还没有清醒,大家听说后院出事了,立即都跑了过去,所以……大家都瞧见了。”
别人看见就算了,但一想到被顾乔看到,顾凌这心里就跟针扎一样,十分难受。
她会怎样看待他?
此时此刻,在她心里,自己成了什么样的人?
她会不会厌恶自己?
她是不是也相信了顾晓的说辞?
……
顾凌心里乱糟糟的,胸口仿佛被湿棉花堵住,无法呼吸。
茫然的他深吸了一口气,立即抓起旁边的酒提子,站起身来朝锅炉旁边的酒缸走去。
接着他将酒提子直接摁进酒水里,然后提了起来,也不用酒碗和酒葫芦,就着酒提子就开始猛喝酒。
“小凌,你干什么!”顾松惊了一跳,立即走上前去,想要将他手中的酒提子抢过来。
“别动我!”顾凌将他挣脱开来,然后继续“咕咚咕咚”地往嘴里灌酒,好似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忘却今日发生的这些事。
“小凌,你这样喝酒,我怎么给你爹他们交代啊!”顾松着急,既怕酒少了的事情没法给顾凌家交代,也担心顾凌喝醉了他没法交代。
“松哥,你别拦我,你别拦……”顾凌将他的手甩开,显然已是自暴自弃。
顾松担心这样下去会出事,立即往锅炉里添了柴禾,然后转身就朝酒坊外走去,找了许久才看到顾旌。
“旌叔,顾凌在酒坊里喝酒。”顾松连忙讲道。
“什么?”顾旌愕然。
他本来想去找祖父问清楚祖父的打算,可是瞧见祖父坐在前厅里面不改色地接受大家拜寿,只能先站在旁边等候,只是没想到却等到了顾松的消息,立即跟着顾松去了酒坊。
与此同时,不远处,顾乔瞧见族老坐在主位上,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顾婆子:“奶奶,族老刚才说的是真的吗?真要让顾凌娶了顾晓?”
顾婆子叹了口气,“发生了这种事,除了把顾晓和顾凌凑作一起,我还真想不到能有什么办法。”
“可是——”
“没有可是,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能乱说。”顾婆子立即打断了她的话。
“顾凌真的要娶顾晓吗?”顾乔替顾凌不值。
以她对顾凌的了解,顾凌绝对不可能做出今日的事情,且不说他压根不喜欢顾晓,就说以他对族老的尊敬,他根本不可能荒唐到在族老的七十大寿上做出这种给家族抹黑的事情。
“回去再说。”顾婆子压低了声音提醒道。
虽然如今村里人都忍不住讨论这件事,但这可是在族老家,若是被族老听到,恐怕心里会记上一笔。
顾乔只得抿紧了嘴巴,吃饭的时候却心不在焉。
一场热闹的寿宴,最终只让人看了一场热闹。
原本族老家为沈昭他们这些放学比较晚的学子还特意留了一桌饭菜,可如今发生了这件事,族老家便让有学子的各家打包了菜饭回去,提前收拾了桌椅。
沈昭回来后去了族老家,见没有人,又回了村尾家里,见家里人都奇奇怪怪的,不免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族老身体有些不舒服而已,快吃饭。”顾婆子只得如此回道。
顾乔疑惑地看向顾婆子,却被瞪了一眼,也没有机会说话。
顾婆子又问沈昭:“对了,还有几日就是院试,你们夫子如何安排的?”
“这次院试要去随州,因为路途遥远,所费巨多,夫子便不能陪我们去了,说是让我们自己去,或者看家里怎么安排。院试定在了八月初二,咱们还得去早一些。夫子说,若是去晚了,恐怕住不上客栈。”沈昭回答道。
第383章 寻短见(四更)
“那你们什么时候放假?”顾婆子问他。
“过了二十五后,我们三个参加院试的便可以随时出发了,只需给夫子打声招呼报备即可。”
“既是这样,那咱们就二十八出发。提前一两天到达,也好让你安心地准备考试。”顾婆子讲道。
两人三言两语间就将去随州城考试的事宜定了下来。
顾乔因为思索着顾凌的事情,并没有像从前那样争抢着询问进城的事情,而是在发呆。
沈昭觉得不对劲,等吃了饭后,立即寻了一个机会,将顾乔拉到了旁边的红薯地里。
“村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他问。
“就你敏锐。”顾乔叹了口气。
虽是打趣,脸上却不见半分玩笑之色,反而有些沉重。
“怎么了?”
“是顾凌。”顾乔回道。
“顾凌?他怎么了?”
“他出事了。他……他和顾晓要订婚了。”
“订婚?”沈昭错愕不已。
“嗯。”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好好的他俩突然要订婚?”沈昭这样淡定的人都被这消息吓到了。
“发生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他们就要订婚了,具体的你就别问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顾乔回道。
她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但就像顾婆子说的那样,她没有任何证据,所以不能为顾凌做任何证明。
而在这个女儿家名节大于天的世俗里,她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若是按照自己的主观臆断说是顾晓陷害了顾凌,那不就与刽子手无异了吗?
毕竟,这可是一个唾沫能够淹死人的时代。
沈昭想了想,也没有再问顾乔,而是转身让她与自己回了家。
夕阳斜下,两人并肩而去的背影拉得老长,刺痛了竹林里那人的眼睛。
那是顾凌。
他坐在不远处的竹林里,目送着顾乔的身影远去,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而顾乔与沈昭的身影也重叠在了一起,好似他们原本就是一体的。
看了许久,直到天色昏暗,他才起身晃晃悠悠地朝山里走去。
顾凌并不知道,他消失的这段时间,家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怎么样,找着了吗?”魏氏看到丈夫走过来,急忙问道。
顾旌却摇了摇头,“附近全都找过了,宗祠也去瞧过,就是没有见到这孩子。
“这孩子到底是去了哪里,别是想不通寻了短见吧?”魏氏担心不已。
“而且他还喝了酒。”顾旌心里也并不好受。
从顾松过来告诉他顾凌喝了酒后,他便跟着顾松去了酒坊,却不想去的时候只看到洒了一地的酒水,却没瞧见人。
两人将酒坊翻了个遍,又找了家里,还是没人。
后来家里的寿宴开席,顾旌不好惊动族人,只好将人不见的消息悄悄地告诉了魏氏和自己兄弟,让他们先分头找人。
可将附近都找了也没瞧见人,这才不得已汇报给了族老。
族老当机立断,立即让家里散了酒席,想着顾凌定不好撞见村中人,到时候自然就回来了,结果没想到等了半晌还是没有人,一家人遂又出去寻觅。
一眨眼半个多时辰过去了,村子都快被翻遍了,还是没有瞧见顾凌,顾旌夫妇如何能够坐得住。
“慌什么,他若是碰到这么点儿事就要寻短见,那也太没出息了。”族老吼道。
魏氏不敢驳斥,只能偷偷抹眼泪。
“行了,仔细想想,还有什么地方没找。”族老又道。
“河边也找过了,还能去哪儿啊!”魏氏心慌意乱。
老三顾旆恍然想起来,连忙讲道:“还有村尾,那一片总是有狼出没,又隔得远,所以没想到要去那里找。”
“啊,我怎么忘了!”顾旌立即一拍脑袋。
他儿子顾凌心里喜欢顾巧儿,若说他去了村尾,那是绝对有可能的。
霎时间,一行人又急匆匆地出了门去。
只是刚走到门口,就瞧见巷子暗处走出来一个人,等走近了一看,可不就是顾凌!
“小凌!”魏氏连忙迎了上去,两行眼泪顷刻间就流了出来,将人抱得紧紧的,好似失而复得一般。
顾旌看着顾凌那魂不守舍的模样,也很是心疼。
尤其是他头发上还带着一片竹叶,面色苍白,看着狼狈又可怜,顾旌这责怪的话到了嘴边,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人回来就好,大哥,快让嫂嫂带他去屋里歇着。”顾旆连忙提醒道,生怕他祖父臭骂顾凌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