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我也想,能够永远和你在一起。”
“那就说好了,我这就选日子去!”顾言嬉笑着,退到大厅去了。
“你还好吗!顾言,我眼前的人,真的是你吗?”不问想到出神,却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许是顾言受的刺激太大,他无法接受,于是那些伤痛的记忆就被他无意识的封闭了吧,要不还能怎样,难不成他是装的?“呵!那有何妨?”
“师傅,师傅?”见不问没反应,顾言又叫了一遍。
不问回头,顾言笑得那么纯真无邪:“师傅要请哪些人来呢?我来写帖子。”
不问顿了顿:“我想请——你,你会来吗?”
顾言笑着的脸一下子凝住了,他低下头,摸了摸藏在衣袖中的一把玄铁黑刀,然后紧紧握住,他思衬着,若是不问再往前一步,他便出刀刺向他,虽说此时动手风险极大,但他没有别的办法了,不问像是看穿他了。
不问看了看顾言,直接伸手将他拽到了怀中,说:“愿在衣而为领,承华首之余芳;悲罗襟之宵离,怨秋夜之未央!”
顾言的刀险些掉了出来:“师傅,那日,我一定来。”
不问布置了十里红妆,处处张灯结彩,多少年了,这道观终于有了些人间烟火色。可是他们下了多少帖子啊,却无一人前来。他们都说,顾言是个妖男,手上沾了太多性命,他们耻于来参加这种人的婚宴,更何况还是为世俗所厌弃的男风,这简直不成体统。
婚宴开始,他们穿上喜服,无人报幕,他们自拜天地。大红烛映得两人的影子悠悠扬扬,一晃一晃。
“师傅,交杯酒!”顾言往两个金盏的小杯里倒满了酒,满到溢了出来。
不问接过酒杯,迟疑了片刻,说了句:“从来都是别人欠我,少有我欠别人的,你是第一个!”
顾言也拿起酒杯:“甚是荣幸。”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杯“啪”地一声搁在了桌子上。
不问滴酒未沾又将杯子放下了。他那修长的手指,衬得酒杯也格外好看。
“不早了,休息吧。”顾言站起身,直直地打量着坐着的他,“明天还要教我修行呢。”
不问走了下神,一张唇就贴了上来,他的腰也被人搂住,衣服不知什么时候脱落不见了。
不问侧着身,一手撑着脑袋,头发垂在顾言的皎洁脖子上,那黑白相间的脖子,愈发地叫人欲罢不能了。突然那黑白相间的地方滴下了一滴红色的血,甚是煞风景。不问轻轻为他擦去,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而后一滴,两滴,三滴,血不停地滴下来,他再也擦不掉了。
是从不问的嘴角流出的血,他笑着问,齿间也染了血:“我没喝你的酒,怎么还是中毒了呢?”
顾言坐起,穿好衣服:“毒在舌下,我事先服用了解药,而你,避无可避。”
“什么呀,我中的,分明是叫顾言的毒——解无可解。”他说话的声音渐渐变弱,最后气息也慢慢变弱,直到消失。
睡了很多天,顾言满头大汗地惊醒,屋里没有大红灯笼,没有绚烂的红烛,也没有贴得到处都是的大红喜字,他下床朝门口走去,倚在门栏边上,天气有些凉,园子里的花草好些天没人打理了,长的越发地狂野了。
第一卷,半心,至此,终。
尾声
听到此处,辰以洛也湿了眼眶,往肚里灌了一杯茶,那伤痛的心才稍稍平静了些:“那后来呢,顾言去哪了?”
傅少继续讲着:“顾言哪也没去,他只是知道了不问并不是被他杀死的,所有他醒来之前的记忆都不过是一个梦罢了,不问之所以没有告诉凉木木有关顾言兽化的事情,是因为如果凉木木死了,她所存留在顾言体内的妖丹就会失去效力,这样才可能救回将死的顾言。不问已经完成了所有计划,可他失策了,顾言居然败了,如此一来,还是不能真正地治好顾言,所以他用三天时间,将自己的毕生气血都度给了顾言,那气血顺着顾言的筋脉直逼心脏,汇聚在妖丹周围继续为他护心,简而言之,这就是个送命的疗法。”
老道长瞧了瞧哭得跟个泪人似的辰以洛,拿了块手绢,在他眼上印了印,免得眼泪太多伤脸。
“你一毛头小子,还什么都不懂呢,怎么就这么伤感呢?”老道长调侃道。
辰以洛吸了吸鼻子,不哭了,反倒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了门坎上,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老道长,”傅少摁摁着左胸口,“顾言一生比别人多活了两次,可是他活的太苦了,不要让他再活第三次,求求您了!”
“顾言,他……”老道长眼里游过一丝悲悯,“他是孤独终老了吧,明明痛苦不已,却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傅少点头:“佩服!”
“我老了,不懂那些情情爱爱的事情,你父亲既请了我来,我就要为你们办事儿的,谈不上什么求不求的。”
辰以洛突然跳过来,一脸懵懵的样子:“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让我想想!”老道长摇头晃脑装作思考的样子,“要不,你替傅公子承着顾言的痛苦怎么样!”
辰以洛忙摇头:“不不不,我,我不行,我哪有那资质啊,我还是还是帮些别的忙吧!”
傅少觉得辰以洛傻楞,终于被逗笑了:“辰公子谦虚了,你是天人之资,能承的苦很是厚重。”
辰以洛冷不丁地被夸了,不知是该喜还是忧。
“傅公子,跟我走吧。”老道长起身往前带路,傅少便跟了出去。辰以洛在后边唤着:“我们就这么走了,可要知会一下傅老爷?”
老道长撂下一句:“随你高兴。”
辰以洛摸了摸后脑勺:“那我倒是去还是不去呢?”
辰以洛一行人再次来到了白潭边上,此时正值三伏天,阳气甚旺,潭面上也有热浪滚滚。
“我道行太浅,必须借助一些外力。”只见老道长手出两指对着潭中默念着什么,那潭面忽然波澜四起,方才还烈日炎炎的天此下已经阴云密布了。
“哇,臭道士,没想到你还会呼风唤雨呢!”
傅少也看得呆住了,但心中却生出了越来越多的恐惧感:“这究竟是回事?”
“嚎——呜——”潭底开始涌动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巨大无比,还伴随着惊悚的嚎叫声。
“臭道士,你你你怎么把这东西给召来了?我不陪你们了,我我我要跑路了!”辰以洛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但身子却不听使唤难以动弹,他是真的怕这些幽魂之类的东西吧,毕竟被他们缠了太多年了。
老道长没有理会他,不停地念着咒。
傅少此时已经满头大汗,喘着粗气,像是有什么生命难以承受之痛。
老道长念完咒,说道:“此山原名无妄山,这些幽魂是被人饲养在这儿的,它们之前一直是养在无妄池下,可是无妄池水已干,所以被转移到这儿了。”
“无妄池?”傅少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嗯,你已经感受到了,对吧!曾经未能斩断的因果,不该属于你!去吧,那些幽魂会吞噬你此前所有记忆。”老道长面对着那无数幽魂汇成波浪,若有所思,又给了傅少一枚罗汉叶,说道,“这叶子可护你不被幽魂伤到,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剩下的路,自此,自己来走。”
辰以洛想要拉住傅少,手刚碰到他,他就已经踏进了白潭,瞬间就被幽魂裹得严严实实的了。
“他……怎么敢?”辰以洛有些无奈,但他拦不住。
傅少觉得,那些记忆不该属于他,那都是前生的执念,所以他要回到以前的样子,做爹爹的好儿子。可是当那些幽魂一只一只穿过他的身体时,他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心痛——他拼命想要护住的东西,一点一点的逝去,那到底是怎么样的无力啊:“顾言,放下吧!”傅少的心里发出了回声,那是他的声音,又不像他的声音。傅少掉入了一个不知名的空间,里面一片空白,眼前有个人,正看着他。
“你是谁?”
“顾言。”
“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儿?”
“这是我的心境。”
“我怎么会在这儿?”
“因为这也是你的心境。”
“前尘往事都该烟消云散,为何你还不肯走?”傅少有些生气地往前走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