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的心情登时好了许多:“真的吗?”
难过是一句话,不难过也是一句话。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被牵着走的情绪,只是有些小雀跃地加快了步伐,轮椅嘎吱作响,颜凉随着摇晃了几下,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喷嚏。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假话,却又在看见对方眼底的高兴时,真情实感的笑了一下。
这小子被蒙在鼓里的样子还有点可爱。
就这种程度,他是怎么想着能一直瞒着自己的?是骨子里那份被消磨掉的天真,在经历了种种之后死灰复燃,再度开花了吗?
这么想着,颜凉的心一下子有些软了,他舔掉嘴唇上冰凉的水珠,没再说话。
就这么一路沉默着到了休息室,颜凉关好门,就在更衣室里脱起了湿衣服。洗浴间的空间较小,他一个大男人在里头不好转身,在外面脱光了进去反而是更好的选择。秦渊没料到对方动作如此麻利,等他反应过来,一眼就瞥见了那人白皙单薄的身体。几个月的卧病在床让颜凉那本就不太发达的肌肉消失干净了,以至于看起来有几分曾经没有的脆弱感。
“颜颜颜颜哥……”大少爷只觉得一股热流涌向下腹,脸上就跟煮开了的水似的,“哗啦”一下沸腾了起来。他咬着大舌头,眼睛乱撇不知往哪摆:“你、你干净的衣服……在、在哪,我去给你拿。”
“在607的箱子里。”颜凉脱掉了湿透的外裤,这会儿身上仅剩下一件单薄的衬衫,薄薄的布料贴合着皮肤的线条,他光着又白又长的腿,弯腰捡起裤子,从里面摸开锁的牌子。
秦渊站在他侧边,一不小心看见衬衫下摆露出的一小节内裤,心脏差点从喉咙里蹦出来。
“……”
等颜凉终于从湿成一团的布料里翻出钥匙,秦渊已经不得不侧过身来遮住腿间起反应的部位……他几乎是僵硬地接过了钥匙,转身听着身后传来衣服落地、以及门开关的声音后,才终于缓缓放松了脊背。
……憋得太狠了。
喜欢的人近在眼前,无法拥抱也无法亲吻,甚至连说话都得小心拿捏分寸……秦渊将额头抵在贴储物柜冰冷的铁皮表面,做着深呼吸。
身后的洗浴间里传来沥沥水声,像是尽数泼洒在他的身上,从头到脚都狼狈了个彻底。
秦渊瞪着眼,死死望着自己起反应的位置,一时又羞又恼,恨不得一头撞晕算了……并不算宽敞的更衣室里,回荡着男人低沉嘶哑的喘息声,过了大概一分钟,他像是认命似的,将手缓缓伸下……
颜凉的头发都弄湿了,趁着休息的机会顺带洗了个头,多花了几分钟时间。等他在里面擦干了身体,才想起来换洗衣服还在外面。
于是他敲了敲门:“小曦,你还在吗?”
回答他的是一阵寂静,洗浴间的隔音并不算好,隔着并不厚重的木板门,他隐约听见外面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又过了好一会儿,秦渊才回答道。
“我在。”
虽然他尽可能压制了气息,但却也不难听出其中的微喘,颜凉眯了眯眼睛,莫名觉得此时如果突然拉门出去,会看到一些……嗯,有意思的事情。
于是手指下意识握住了门把,扭动的把锁发出齿轮摩擦的声音,颜凉还没拧到底呢,就听见门外人惊慌的语气。
“颜颜颜哥,你还没穿衣服呢!”
“我当然知道。”颜凉不紧不慢地将湿漉的额发向后梳起,晃了晃发梢上的水:“都是男人,还怕这个吗?”
话音刚落,他清晰地听见对方的喘息瞬间变得急促起来,像是万分紧张着什么:“颜哥……”
秦渊的声音都变调了:“我给你拿、给你拿衣服,你不用出来……”
话到最后他还挣扎着想找一个正常的理由:“小心再感冒了!”
颜凉没急着回话。
他靠在门板上,听着房间外面凌乱的脚步声,混杂着金属磕碰的声响,后者莫名有些暧昧,就像是……
不等他细想,秦渊似乎终于收拾好了什么,小心翼翼地叩了叩门:“颜哥?”
颜凉眨了下眼睛,后退到正常的位置上,拉开门缝……
一只结实的手臂伸了进来,拿着干净的换洗衣物,一溜烟塞进对方怀里,不等颜凉再说点什么,对方就和被踩到尾巴的猫似的,“唰”地将手臂收回去,甩上门。
颜凉:“……”
他有点惋惜地叹了口气,低头穿起了衣服。
十分钟后,颜凉着装完毕,推开门,伴随着尚未散去的水汽一起涌出洗浴间。更衣室里的空气变得潮湿起来,秦渊坐在离他最远的储物柜旁边,低着头。
在颜凉的角度,难得可以看见男人头顶的发旋,他忍不住走上前,上手揉了一把。
秦渊差点跳起来。
这时候颜凉才发现,对方的状态有些不对劲,眼睛是血红的,有点儿发白的嘴唇上布满了牙印,垂在身侧的手指抖得厉害,这会儿紧张的抓住裤子的测线,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他还注意到,男人的衣衫有点儿凌乱,翘起的一部分衬衫挂在腰上,露出西裤金属制的皮带……
唔。
颜凉陷入沉思。
见他一言不发的打量自己,秦渊觉得整个人都快疯了,他今天出门的太急,连药盒子都忘了换新,刚才弄完之后,已经将仅剩的两粒药片干吞下去,这会儿嗓子里还尽是苦味儿。
太苦了,苦得他喉咙发痒,胃里酸水作祟,就连欲望都变成了磨人的火焰,无法自持的发泄过后,未有快意,而是负罪的自责。
秦渊觉得自己大概是有点儿疯。
他看着面前沉默的青年,湿漉的头发破坏了他原有的气场,此时的颜凉看起来温柔极了,像是一汪能包容万物的春水,却容不下他一颗满是污秽的心。
欲望像是崩塌的水坝,滚滚而来的洪水没过了半身,只剩下上仰的头颅仍在苦苦挣扎。
——不可以。
颜凉把他当弟弟,把他当成那个天真无邪什么也不知道的小破孩宁曦……宁曦是最干净的、最神圣的,所以自然不能被欲望玷污。
秦渊挣扎地想着,冷不丁感受到掌心一热,被温水浸泡之后,颜凉手上的寒意尽数散了,他捧着秦渊抖得不成样子的手,一点点掰开那用力到发白的指节,心疼地望着那被指甲铬出的伤口。
“怎么了?”他关怀地问。
秦渊麻木的瞳仁随着知觉缓缓向下,看见两人相叠的手掌时却猛然一缩。
他刚才,就是用这只手……
只听“啪”地一声响,颜凉眼睁睁看着对方挥开自己,然后疯了似的转身,握紧成拳,狠狠砸在坚硬的水泥墙壁上。
……一下、两下。
很快,暴力的血色在他骨节间绽放开来,秦渊望着墙上留下的血迹,疯疯癫癫地笑着:“这样就好,这样就……”
这样,就不会弄脏了。
作者有话说:
写得有点晚了抱歉,明天还有更新。
第86章
血液顺着秦渊颤抖的指间淌下,留下一道刺眼的红痕,然后在指尖汇聚,无声地落在地上。
颜凉的瞳孔一缩,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愤怒油然而起,像是不知何时落入火星后凭空炸开的油桶。他缓步上前,扣住对方下意识后撤的手,捧起在眼前。
“……你在做什么?”
颜凉的声音很平静,目光却有些锋利了,他盯着面前慌乱且心虚的男人,眉心微皱,并未掩藏自己的不悦。
秦渊的手还在疼,破了皮的骨节火烧火燎,指缝里全是黏糊糊的血迹。他有点儿丧气地垂着头,剧烈起伏的胸口平复了一些,却也无法掩盖自己失控的事实。
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大少爷诚惶诚恐地想着,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对方的眼睛,生怕露出点儿什么不属于宁曦的东西被那人窥见了,让他失望。
“看着我。”颜凉眯起眼睛,声音仍旧温柔,却又带着点儿违和的寒意:“小曦,乖,抬起头来……”
他诱哄着他,缓缓地靠近了一步。
秦渊都快哭了。
可眼睛里火辣辣的,蒸干了所有水分——他觉得自己应该吃药,于是完好无损的那只手下意识去摸身侧的口袋,这么一个晃神,颜凉又逼近了一点儿。
对方身上带着沐浴露的味道,是宾馆常用的那种有些廉价的香气,此时却和毒药一般,蛊惑着他的心智。秦渊本能后退了一点儿,脚后跟却磕到了落地的储物柜,空荡的铁板发出“咣当”一声巨响,回荡在安静的室内,如同炸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