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流萤梦中梦
五十八
突然起来的明悟, 让论坛里的几位读者全都傻了眼。他们懵逼的看着正在和陈靖泽你来我往, 状若悠闲的向君华,再看看藏身枯园,翘首以盼的流萤郡主, 最后把视线投注到温池舟身上……
你瞧中的人果然不一般!
此时此刻, 向君华虽未出手,但已有搅乱风雨的架势。
用最后的三言两语打发走陈靖泽,冯晓慌慌张张的走出来, 没等张口就被他用一指头崩了回去。
“从现在开始注意, 有人盯上我了。”
原本想说什么的冯晓目瞪口呆,捂住被弹了个脑瓜崩的位置,傻兮兮的回道:“你怎么知道有人算计你的?”
向君华嗤笑一声, 悠然自若的神态竟和代国文丞相颇有几分相似。
“鱼都上钩了, 那么养鱼的人怎么坐视不管?”
冯晓惊愣的睁大眼睛。
“你好聪明啊!”
向君华微笑着自谦:“过奖过奖。”
“那你知不知道,流萤郡主正在这间寺院了, 你想钓鱼, 但是上钩的好像不只是一条?”
“哦?”向君华眉梢上挑,若有所思的神色在脸上一闪而过, “说说看,怎么回事。”
冯晓此人别看不声不响,但却是个合格的帮手,短短几句话就将流萤郡主与那些黑衣人的交谈描述的活灵活现,顺带连那些人偶尔出现的几次语气变化都用他特有的演技在向君华面前表现的原汁原味,看得他叹为观止。
“你这本事不得了。”
冯晓哂笑:“吃饭的本事, 可不是怎么熟练怎么来?”
短短一句话里道不尽的心酸。
向君华多少察觉到冯晓的过去没有那么简单,但若无其事的提及不免没心没肺,想了想,他决定将此事往后延,先从这诡异的幻境中出去再说。
“京城双姝吗?”
冯晓精神一震,饶有兴趣的问道:“你有什么想法了?”
向君华否定道:“不是,我只是在想,我这个身份是女配,你是我的丫鬟,那么流萤郡主是怎样个戏份?”
冯晓:“……路人?”
“这话你信?”向君华无奈的摇摇头,“陈靖泽是男主的身份基本可以确定,按照女主和男主间一定会搅合到一起的言情法则,我可以大胆推测——她就是女主!”
冯晓鼓掌:“啪啪啪——然后呢?你确定程珺婳这位大家闺秀是女配,是因为此女在那座古怪洞穴里的壁画中出现次数颇多。我们之所以来到这里,也是由于这名女子的壁画出现异变,你将之当作线索我不反对,但是别的人呢?他们的身份可没有其他标签!”
“你在担心什么?”
向君华用那双在冯晓眼里风情万种的眉目瞄了他一眼,看得他痴迷两秒,然后想起这壳子底下是个抠脚大汉,立时将自己膈应的冷颤连连。
“别!停!别这么看我!有话好好说!”
向君华撇嘴,翻个白眼破口大骂。
“废话那么多,痛快的,别啰嗦!”
冯晓委屈,但他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谁让你顶着这么个壳子?”
向君华作势抄起手,冯晓立刻正色。
“其实我是这样想的,男配在哪里?”
“咦?”向君华一愣,手指托起下巴。
这还真是触及到盲点啦。
冯晓竖起一根手指强调:“我也不是没看过小说的人,在男配身份不明的情况下,男主的身份也并非稳固如山。”
不是冯晓瞎说,而是写言情的人都有这个尿性。一旦男配的呼声高了起来,现在的男主随时有可能面临下岗危机。
这种倾向在女主言情中经常可见,因为作者也是要恰饭的,读者层面的大需求他们没法无视。
如此一来,陈靖泽是男主还是男配,还要看他是否得女主喜爱,也就是得读者喜爱。
“冯晓。”
“在!”
向君华“嫣然一笑”,赞赏的道:“干得漂亮,你提醒我了!”
冯晓“害羞”的低下头,连道不敢。
当然他们的这个表现是做给外人看的。
偷偷用神通观察这一方“表象”的人轻声一叹,放弃继续观察是否能从那位贵女脸上看出端倪的心思。
佛前木鱼无声自响,震耳发聩。
那名跌坐在木犊前的年轻和尚低喃一声佛号,便说道:“师弟,你着相了。”
“阿弥陀佛。”
被唤者双手合十,烛光摇曳下,一张苍老的面孔暴露出来,居然是那名指点陈靖泽的布衣僧侣!
“神秀师兄,此事事关佛家大统,我又如何能安下心来?”
“不安心又何用,佛祖慈悲,总会眷顾我等。”
前不久还能游刃有余的与程府闺秀舌灿莲花,宛若一名身披袈裟的风流公子,但此时跌坐在佛前,年轻和尚的一身气息却比谁人都来的神圣高深。
眉心琉璃印反射烟火的光芒,静视的久了,便好似看见万千佛陀齐声颂念,敬拜我佛。
此等异象,老和尚根本不敢在神秀面前自持身份,对他比对上一辈祖师还要来得谦卑,心中已经认定他是我佛化身,乃这一代白马佛子。
“阿弥陀佛,贫僧心中不安,愧对我佛慈悲。”
神秀闻言淡淡一笑,仿若佛家故事中,佛祖拈花一笑时的心领神会。
“不必忧心,且看吧,这京中将会风起云涌,我等到时派僧兵辅助明主便是。”
老和尚脸色大变:“这、这是已经无法挽回了吗?师兄,大丰朝已经如此无可救药?”
神秀道:“有药可救,但那非要天宫神方,有神人下山辅佐才是。”
老和尚眼睛一亮,连忙说道:“那不正是师兄吗?师兄生来有佛宝,乃神人妙相,若出山辅佐,想来那大丰皇帝定然会愿意以国师之礼侍奉!”
“然,师弟,你以为我辈中人所求为何?”神秀衣衫颇为简洁,连串象征性的念珠佛牌都没有,若非头上无发,兼面目荣华,说他是高僧,恐怕都没人相信,一如他在向君华等人面前表现出的那般。
与女施主舌灿莲花,他之心仍如琉璃,闪耀七色法相,他之性,无垢皎洁,仿若明月中人。
七宝妙相,本就不拘泥于世俗浅见中的一种,世人无量,我佛自然无量。
故而,神秀其人相当百变。
这位师弟曾有过的彪悍战绩让老和尚不敢多言。
他不懂,所以无法回答。
神秀懂,所以教之曰:“唯普渡,方有大慈悲。如今大丰紫薇不眷,正因无天命之子出世,此国看似繁荣,实则危如累卵,若我出山,倒是可保一时太平,但天长地久,此时因庇护得来的安宁,终会酿成更大的灾祸。到时因果业力加身,哪怕是我,也唯有身入阿鼻地狱,方能洗清这滔天的罪孽。”
“阿弥陀佛!”老和尚受惊的下意识口唤佛名,“怎会如此严重?”
神秀断然:“正是如此严肃之事。我等清修之人,顺势而为尚可,逆水行舟,绝非我辈中人行事作风。出山之事你不必再提,大丰朝崇道抑佛必不长久,这因果,天下人也将有一个了断。”
事情的严重性神秀已经说的明明白白,纵使老和尚再不忍也只能闭起眼睛,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只是这心里却久久无法安宁。
“师弟。”
就在这时,神秀突然唤他一声,心怀愧疚的老和尚反应稍慢的回了声。
“何事,师兄?”
神秀:“陈施主可是早就走了?”
老和尚睁着昏聩的老眼看向窗外,天色早已暮暮沉沉,再过一阵,可能白星连天,遍是银河。
“是。”
“你的神通尚不熟练,只能看,无得听,更不懂唇语,想来那两位女施主说了什么你也不曾听见。”
老和尚的表情愈发不解,他想不通神秀这是想告知自己什么?
前不久才出言调戏过向君华,因而对对方的性子稍微有些了解的神秀见老和尚这副愚钝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
“也罢,多注意些那两位女施主的安危吧,想来这白马寺从今日往后也无法太平。”
此话一出,老和尚再难安稳,心急如焚的向前扑去,隔着一张桌子拉住神秀的衣袖,一脸的焦急。
“师兄!师兄!您说清楚,难不成我做错了什么,以至于为本寺招来如此祸患?”
见识过神秀拥有的神通伟力,他在老和尚心中早就拔高到仅次于佛祖的地位,若对方不是佛子,怎有本事将那神通法力传授给一介老朽之身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