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又响了起来。
瞥了一眼手机的屏幕，果不其然还是李萌。顾瑀盯着手机神色难辨，最后只伸手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亮了又暗，暗了又亮，重复了好几遍后，手机屏幕最终终于彻底暗了下去。
顾瑀的眼睛一直盯着手术室的门，恍惚间一直都空白的脑海中却突然出现了顾元斐这三个字来以及一张模糊的脸。
嘲讽的嗤笑了一声。
你看，你甚至想不起她清晰的脸来，却还是想到了她。
虽然在心中这么嘲讽自己，但是顾瑀却还是忠于自己的想法拿起了手机，点开了手机联络簿，拨打了那个熟记于心却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拨过的电话号码。
也许人就是这样吧，越越少什么，也就会越渴望什么。
虽然顾瑀一直都表现出一种只要有徐清安就可以了的样子，也许是因为母爱这种东西真的是其他所无法代替的，所以顾瑀的心底其实还是一直都渴望着顾元斐的。只是自懂事之后，顾瑀就将这种渴望深深埋在了心底，不将其显露一份。
因为她怕徐清安为难。
她是渴望顾元斐，但是什么也代替不了徐清安。
顾瑀握紧手机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Sorry. The phone you dialed is not be answered for the moment, please redial later.”
长久的嘟声后传来的女声。
顾瑀看着慢慢暗下去的屏幕，不死心的又再次拨通了。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Sorry. The phone you dialed is not be answered for the moment, please redial later.”
没事，事不过三。
这么想着，顾瑀又再次拨打。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Sorry. The phone you dialed is not be answered for the moment, please redial later.”
真的最后一次。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Sorry. The phone you dialed is not be answered for the moment, please redial later.”
面色如常地熄灭了手机，顾瑀就像是没发生过什么一样，转头又继续盯着手术室门口。
又是几个小时过去了，顾瑀终于盼到了手术室门口的打开。
主刀医生摘下口罩，看向走到自己面前的顾瑀问道：“你是徐清安女士的家属？”
“对，我是。”顾瑀急忙点了点头。
“先把病人移到ICU。”主刀医生转头对着身后的护士说道。
“是。”
见护士又转身走回手术室，主刀医生转头对着顾瑀说道：“手术还算成功，但后续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是不能确定。”
“您的意思是……”顾瑀欲言又止地看着医生，只希望医生能否定她的想法。
“是你想的那样。”医生点了点头，又问道，“你知道徐老师有高血压吗？”
“我知道的。”顾瑀急忙回答道，话说完才反应过来医生对徐清安的称呼变了，“徐老师？”
“你姥姥是我高中老师。”医生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其实前几天徐老师过来检查的时候我就推荐过她最好是住院观察的。”
第12章
“前几天？”
“对，就大前天，上周的星期五。”
本来就已经隐约猜到的顾瑀在听到医生的确切回答之后，脑海中因为一直紧绷着的一根线一瞬间就绷断了，双手死死握紧成拳，低下头，牙齿咬住了嘴唇，像是疼痛才能克制住她的颤抖。
上个星期五，是春风中学誓师大会当天。
难怪从来一直都尽力填补顾元斐不在的空隙的徐清安会不去誓师大会。
我早就应该想到是出事了的！
顾瑀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左手不受控制的开始轻微抖动，连忙松开握拳的右手握住了左手的手腕，力气大到血液流畅不通左手随着时间的逝去而麻痹，两只手的手背上青筋凸起。
医生也没注意到顾瑀的异样，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么多年来徐老师的情况如果我在北京的话基本就是我来看的，但是我刚回来没多久下周就又要去进修了。然后这一周我的上班时间又都约满了，但是正好前一天下午联系我说取消了，我就联系了徐老师让她来检查。”
‘徐老师’这三个字引回了顾瑀的注意力来，终于抬起了头，只是还小心地藏着掖着不让医生发现自己的小动作。
“本来徐老师一直说明天有事的，后来还是我死缠烂打实在是推托不掉了才答应我来医院检查的。”
看，就连姥姥的身体检查都因为自己而需要别人的死缠烂打才让她不得不去。
“大前天检查过后我看了结果，不大理想，当场就建议徐老师最好住院，趁我还没进修之前住院最好。这样子前期的话我在旁边可以照顾到，就算后期我去进修了还住院的话也可以由我把结果数据什么的详细地交代给接手的医生。”
看，就你还跟个傻子一样每天乐呵呵的，都不知道姥姥需要住院观察。
“但是徐老师拒绝了，说不用，说没事儿，说她身子骨还硬朗得很。”
什么没事儿，什么身子骨还硬朗得很，还不是因为自己在，所以姥姥不放心。
“其实让住院本来就是以防万一的，不住院也没什么大事的，只是没想到那么小的概率还是被遇到了。”
归根究底，都怪自己，所有的一切。
要是没有你就好了。
没有你，顾元斐就还会跟姥姥生活在一起。
没有你，姥姥也就不会因为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里而不去住院了。
没有你，该是件多好的事啊。
医生好像又说了些什么，但是顾瑀早就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像是屏蔽了外界的一切一样，除了最后护士过来说的那句“病人已经转移至ICU了”。
李萌给顾瑀打了十来个电话都没有被接通，转成给家长徐清安打电话也没人接。联系簿上除了为姥姥的家长徐清安外还有一个为母亲的顾元斐，只是从以前的班主任那边得知顾元斐长期不在北京，但也急得没办法只好拨打了。这次接是倒是接通了，但是却是一问三不知到的状况，最后只好联系跟顾瑀关系交好的乔英子等人问了之后也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最后还是知道消息后也同样着急的乔英子说她妈妈宋倩跟顾瑀姥姥是熟识而且现在在家，两人可以现在就去顾瑀家看看。
宋倩知道不管是顾瑀还是徐清安都联系不到后连忙和乔英子跑到两人家门口敲了半天门，最后没敲开面前的门，而是敲开了隔壁邻居的门。
恰巧的是敲开的正好是送徐清安去医院的王阿姨家的门。
知道一切事情后宋倩边和乔英子一起急忙赶往北大医院边联系李萌说了情况。
宋倩和乔英子虽然赶到了医院，但是医院这么大根本就无从下手，两个人也急的脑子根本转不过来弯来。还是医院的志愿者看两人这么匆忙上前问了一番，然后带到咨询台。
知道信息后，宋倩和乔英子又赶往了徐清安所在的ICU。
到的时候，两人就看见顾瑀站在ICU的门前，透过那小小的一块透明窗口朝里看。
顾瑀记不清给自己在这儿站了多久了，她就那样看着躺在病床上，身上脸上插着无数个插管的徐清安，脑子里无念无想，觉得难过的要命，却又觉得自己根本没有难过的资格。
做了好几个小时候手术的人不是她，躺在床上没有知觉的不是她，甚至于身上病痛缠身的也不是她。
但是让姥姥一直放心不下的是她，让姥姥忙碌着一直照顾着的也是她，甚至于导致姥姥不能及时住院观察的也是她。
她又有什么资格难受呢？
乔英子看着顾瑀这样，只觉得揪心，急忙上前握住了顾瑀的手，奢望能通过这样给顾瑀带去一点温暖，但是她也深知这样也只是奢望而已。
因为被握住的手，顾瑀转头看向了乔英子，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没有伤心，没有难受，就连眼中都没有一点泪水。
这样的顾瑀却让乔英子觉得有点心惊，但是又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踌躇了半天开口却只有一句：“小瑀……”
作为在场的唯一一个大人，宋倩也伸手握住顾瑀的另一只手，引着顾瑀坐到一旁的医疗椅上。
“小瑀，没事了啊，宋阿姨在。”宋倩拍了拍顾瑀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