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几年过后,我就后悔了,不是后悔离婚,而是后悔我为什么那么快就同意离婚了,明明错的是他,我为什么要那么轻易就同意他提出的离婚,就算要提离婚也应该是我提,而且应该狠狠撕掉他一层皮。”
“我也后悔我为什么要一个人就跑出去,我的女儿会不会因为妈妈不在身边受欺负?我没有陪着她长大她会不会恨我?我后悔错过了她长大,后悔没有陪着她长大。但是我不敢回去,我怕我回去后她会用着天真无邪的语气看着我,问我,你是谁。我怕她会用着痛恨的目光盯着我,质问我为什么要回来。”
“我太胆小了,我不敢回去。但是幸好,孩子她姥姥将她养的很好。她比我优秀多了,成绩好,人缘好,还懂事,比我这个妈懂事多了。”
顾元斐早就已经痛哭流涕了:“小瑀,对不起,妈妈太对不起你了,不止是对不起你,我还对不起姥姥。我不应该把你丢给姥姥的,我不应该丢下你们二人自己逃走的。”
“说什么是为了证明自己,但是其实或多或少还是因为我不敢在北京待下去了。即使北京再大,我也害怕遇见那个渣男。我在他身上付出了四年青春,结果却换来这个。我不敢面对我怕被知道我这么多年的错付,所以我逃了,像是一个失败者一样逃了。”
“还有,我给你取顾瑀这个名字,不是因为瑀这个字有似玉的白石这个意思,不是说你这辈子都个和玉相似但却只是颗石头。瑀还有另外一种意思,瑀是指似玉的白石,仅次于玉的美石。我是希望你这辈子不用去做个玉,去争那什么第一名,仅次于就够了。我希望你这辈子能别像我一样事事都要争个头,到最后反而还是最难受的那一个。”
顾瑀能听到身后传来的顾元斐隐忍的哭声,她也认真地听着顾元斐说的一字一句,但是她却感觉自己就好像一个事不关己的陌生人一样,不,或许用陌生人来作比也不恰当,因为也会有陌生人在听到顾元斐的话后会觉得感动。
顾瑀就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机器人一样,听着顾元斐真情实意哭着说着所有的话,但是她就是觉得内心毫无波动,明明这事就是与她相关的,但是她就是一点都无法感觉到自己内心起了哪怕是一点点波澜。
第39章
乔英子拜托乔卫东签南大冬令营的事情被宋倩发现了,两个人又是一顿吵。方一凡也终于如愿让家里人同意了他去参加艺考,也开始了他的考前培训。刘静的活检手术结果出来了,确认是早期乳腺癌,刘静和季胜利在谈论之后,最终还是告诉了季杨杨这件事。
2018年的最后一天,顾瑀一家仍旧是只有两个人一起度过,只是这两个人从顾瑀和徐清安变成了顾瑀和顾元斐。
2019年的第二天,1月2日,就发生了一件大事。书香雅苑有人跳楼了,跳楼的还是个去年就毕业了的人。
顾瑀见乔英子靠在栏杆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走了过去也趴在了她旁边的栏杆上:“英子,怎么了?”
“诶诶!你们今天听说了吗?”乔英子刚张开嘴,就听到了后面传来的王一笛的大嗓门。
“什么呀?”
“咱们小区有人跳楼了。”
“啊?”
“谁呀?”
“谁跳楼了?不会是咱们高三的吧?”
乔英子朝着身后示意了一下,没说话。
后面的人讨论的起劲儿。
“不不不,不可能不可能,要是高三的,咱们学校早停课了。”
“我们听说呀,是那个宋倩老师以前的学生考上大学了,结果疯了,然后休学了。”
“他不会死了吧?”
“那倒没有。不过啊,摔得是挺惨的。从监控上看呀,他是从楼顶跳的。不过呀,底下有个树杈剐了一下,然后再掉下来。”
“是啊,而且这个人啊,不止一次来到书香雅苑。对了,那个,杨杨,杨杨!你过来过来。以前啊,他还去过季杨杨家,结果正好让我们碰见了。”
“他去杨杨家干嘛呀?”
“不知道啊,把我家卧室翻乱了,但什么都没丢。”
“但是他为什么会疯啊?这不都高考完了吗?我这种学渣都没疯。”
“这就不知道了。”
“那个,英子,英子。”方一凡走向乔英子,“就是那跳楼那男的,就是那个那个男孩,他以前不是那个宋倩老师的学生吗,你认识他吗?”
“我认识,他是我妈以前的学生。”说着,乔英子低下了头,手不自觉地开始揪着衣袖,“刚开学那会儿我和陶子还在小区的时候见到他了呢。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我当时说,他是个学霸。”
乔英子这么一说,黄芷陶就想起来了:“哦,他呀,是不是那个就是站湖边那个?就是叫丁什么。”
“丁一。”凌晨刚见过丁一的乔英子对这个名字记得特别清楚,“我其实……昨天晚上见过他。”
“啊?!”
乔英子这么一开口,顿时吓到了所有人。
“晚上?你晚上去哪儿见他呀?”
“我就是……昨天睡不着,一点多的时候就下楼溜达了一圈儿,然后就看到丁一站在杨杨家门口。我当时就问他,大半夜的来这儿干什么。他就说他睡不着,在找东西。”
“然后呢?”
“然后他就走了。我当时就觉得他怪怪的,但我也没多想。结果他就……”
“如果他万一死了,那我不就成了他见着对的最后一个人了吗?我……我当时,要是跟他聊聊天儿,安慰安慰他,没准儿他就不会自杀了……”
“英子,这不怪你。换个想法的话,你看丁一都能鼓起勇气跳楼了,那不正说明他熬不下去了吗?与其这么强撑着死熬下去,那还不如真的跳下去一了百了反倒落了个轻松呢。”顾瑀话刚落下,就发现周围所有人都是满脸震惊,“我开玩笑的,这不是看气氛太沉闷了吗,就开个玩笑。但是英子这事儿真不怪你,从他的各种行为中就能看出来了他的想法了,他怕是早就抱着这种想法了,如果一个人真的有自杀的想法,不管外边的人说什么,都改变不了的。”
“对,英子,就跟瑀哥说的一样,还有你听我说,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别老往自己身上揽好不好?”
顾瑀张了张嘴,又用着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几句只说给自己听的话:“挺好的,能真的下定决心去了。活着多累啊,真的走了才好才轻松啊。只是可惜丁一运气不好,被树杈挡住了。”
一直在余光中注意着顾瑀的季杨杨看到了顾瑀张嘴,又没学过唇语只能隐约读出什么‘挺好的’‘活着多累’‘轻松’‘运气不好’‘被挡住了’。季杨杨皱起了眉头,直觉就觉得不好,但这现场这么多人,他也不好冲到顾瑀的面前说些什么。
“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不就压力大吗,你看我心这么大的人我都天天在这儿烦着呢。我就不明白这高三是谁发明的,我找他去!真是,你说好端端一个人都给整疯了。”
“这跟高三没关系,都是他家长逼的。他当时在我们家上课的时候,他父母每天都按时接送。半夜两三点钟,他们家灯还亮着。他父母看他,就跟看犯人一样。”
“也是啊,这父母的疯狂程度跟高三不分上下。”
“别这么说,家长其实没那么差,他们其实挺不容易的。你们想想,光一个高三就把咱们折磨成这样了,他们不但要跟我们一起度过高三,还有很多自己的烦心事儿,也很少跟我们说。”
“诶!季杨杨!你是我们认识那季杨杨吗?感觉你有点奇怪啊。你看他啊,最近上课认真听讲,认真做笔记。这又理解老师、理解家长的,你这反常啊你。”
“什么好反常的,也该懂点事儿了吧。”
“诶,季杨杨季杨杨,你剃光头是不是因为压力大啊?还是家里又出什么事情了?”
“你能不能别老天天想着我家出什么事啊。”
“不是,我没说你家里出什么事儿,我就……你们看这人,我说什么了他就……”
“我问你一个问题,上了高三之后,你们觉得压抑吗?”
顾瑀一下子伸手握住了乔英子的手。
她和乔英子不一样,但最终导致的结果却是一样的。本就深陷泥潭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乔英子,不知道该怎么去乔英子拖出泥潭,因为她也自身难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