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出现过，但是我和姥姥还是能开心的生活下去。所以就算这次家里出事情你别来我还是能守着姥姥自己过下去的。我那时候给你打电话，其实就是我慌不择路下无奈的选择而已，冷静下来的我能够自己应对的。”
“这都是你的错觉，你还是个学生……”
“别拿我是个学生这句话当令箭了，就算我是个学生又怎么样？我是个学生，但是我也是个年满十八岁的成年人。”
“不管你是十八岁还是八十岁，那你也都是我女儿，我有责任也有义务要替你遮风挡雨，要将你往好的路上领！”
也不知道是顾元斐的哪一句戳中了顾瑀，顾瑀突然就嗤笑了一声：“您也知道我是您的女儿啊。”
顾瑀面带嘲讽的脸和嘲讽的语气一下子就激怒了顾元斐，这使得顾元斐的语气中带上了怒气：“我一直都知道，不知道的人是你！是你不知道我是你妈！这三个月来，你有喊过我一声妈吗？！”
“不知道您听没听过一个成语。”虽然顾瑀看上去仍旧是一副冷静的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是其实顾瑀说的话根本就没有过脑子，甚至是已经到了逮着恶毒的话就说出口了，“那个成语是，德不配位。”
那四个字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压倒了顾元斐的理智，顾元斐被气得直接就抬起了手，最后好不容易硬是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顾瑀抬起头看向那个悬在空中的巴掌，本以为自己不会有任何波澜的心却止不住地颤动，但嘴上仍旧不肯服软还在逞强：“怎么？被我说中了所以恼羞成怒了吗？”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顾元斐恨铁不成钢，气得握紧拳头锤自己的腿，“姥姥这多年都是怎么教你的！”
一听这话，顾瑀直接站了起来：“我这是对什么人用什么态度！更何况，这么多年来如果不是姥姥我根本就活不下去，而且姥姥把我教的很好，根本不需要你担心！话不投机半句多，我没话跟你讲了。”
说完，顾瑀直接转身离开了家里。
直到听到顾瑀离开后关上的大门的声音，顾元斐才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些什么。顾瑀这么多年都是跟徐清安相依为命的，现在徐清安又是这么一个状况，她就不应该那么说。
顾元斐深深地叹了口气后连忙起身抓起钥匙就跟着顾瑀的脚步出门了。
一直跟在顾瑀身后的顾元斐见顾瑀果不其然是去了北大医院后更对自己刚刚说过的话赶到后悔。
而根本就没发现顾元斐跟着自己的顾瑀下意识地坐着出租车到了医院门口，想进去但是却因为已经过了探视时间最终只能坐在医院外的长椅上，出门急也没带上放在一旁的钥匙，幸好手机因为是一直放在裤兜里从而带出来了。
【顾元斐：公司有点事，我今晚回来会比较迟，钥匙就放在地毯下面】
顾元斐看顾瑀一直坐着不动，发了条微信后马上赶回家去放钥匙。
因此没看到顾瑀看到这条微信后弯腰掩面痛哭的样子。
顾瑀很后悔，后悔说了那些话，那些话不仅是伤害到了顾元斐，更是揭开了她心里的已经结痂多年的伤疤。
伤人伤己，不过如此。
第27章
第二天也就是周日这天，一早上顾瑀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写作业，直到下午两点的时候才坐着顾元斐开着的车，和顾元斐一起前往北大医院。
到医院的时候也才三点，距离医院规定的探望时间还有半小时，但大概是因为心情平静了很多的原因吧，或者本来就是因为这半个小时不是很长的时间，只是过了一会儿，顾瑀就已经换好了防护服走进了ICU。
跟昨天一样，顾瑀走进去的时候徐清安仍旧在沉睡中。
呼吸罩里的白雾起起又灭灭。
大概是过了几分钟，还是过了十几分钟来着，顾瑀也记不大清了，但是那一瞬她看到徐清安眼皮颤抖后睁开的眼睛却是她这辈子都无法忘掉的情形。
徐清安大概是因为睡得太久了，颤颤巍巍地睁开眼皮，眼前像是盖着一层纱一样模糊不清。手全无力气去抬起来揉揉眼睛，徐清安只能反复地眨了几次眼睛，这才看清床边站着的人。
顾瑀从徐清安眼皮颤动的时候开始就整个人僵直静止不动了，见徐清安眨了几下眼睛之后眼神终于不再迷糊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躺在床上的徐清安盯着床边的人看了半天，只觉得眼神，但脑海中却就是想不起这人是谁，又见她张嘴张了好几次后仍旧没有说出个一言半语来，干脆自己开口问道：“小瑀呢？小瑀没来吗？”
这一句话就像是一把钥匙一样，一下就打开了顾瑀心的房门。
这几个月以来，顾瑀一直在人前保持着一种冷静的态度，就算难受想哭也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独自痛苦。
顾瑀难受上心头，眼中一下子就充满了泪水，努力控制着不让泪水落下，却发现终究只是无用之功，干脆就不再克制了，声音颤抖着回答徐清安：“姥姥，我就是小瑀啊……”
徐清安的眼神中突然就显露出了疑问来，但马上就消散了，眼神又是一片清明：“小瑀你来了啊。”
语气中全无被人提醒后的惊慌与恍然大悟，就像她从未问过那两句话一样。
顾瑀对徐清安有多么熟悉啊，熟悉到她能从徐清安的一个表情、一词一句、一个小动作中就能知道徐清安在想什么。因此她能看得出来，徐清安真的，认不出她来了。后续的开口，就是一个新的开始，就像是根本没有说过前一句话一样，仿佛顾瑀是刚刚走入这房间一样。
这一个认知，让顾瑀控制不住的哭到不能自己。
她的姥姥，再也不是那个能挺直着腰背为她披荆斩棘领着她前行的人了。
徐清安有那么将近十年没见过顾瑀哭了，更不用说是现在这一副痛哭的样子了，语气急切连忙开口道：“小瑀，怎么了？你别哭啊，姥姥在这儿呢。”
顾瑀边擦着眼泪边边凑近徐清安，声带哭腔：“我没事儿……我……我就是喜极而泣而已……姥姥……”
这一刻徐清安才觉得自己这手足不能动弹是有多让人郁闷，就连想为孙女擦擦眼泪都做不到，只能试图转移话题来转移顾瑀的注意力。四处看时就透过了门上透明的玻璃看到了顾元斐，徐清安面露疑惑：“那是。”
顾瑀顺着徐清安的视线看去，因为泪水的原因其实看不怎么清楚，但却能知道徐清安指的是说，开口的语气仍旧带颤：“那是……姥姥您的女儿啊。”顾瑀终究还是没能说出‘那是我妈’来。
“元斐啊……她回来了啊？”徐清安虽然看不清，但是却是下意识地就开口这么说道，但是转念一想，又想到了顾元斐的性子，虽然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有没有改变，但是执拗要强的底子是不可能会改掉的。
两个人同样执拗要强的人在一起会是什么的状况？
徐清安无法快速转动的头脑虽然无法想象出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形，但却能肯定，肯定是少不了矛盾的。
“嗯。”顾瑀点了点头，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回来有三个月了。”
“这样啊。”徐清安转回头，不自觉地就想抬起手来，虽然注定失败。
见到徐清安的动作，顾瑀连忙伸手握住了徐清安的手，但眼神却不肯离开徐清安的脸一分一秒。
手没力气，但是手指头还是能动的。
徐清安随着顾瑀的动作手指朝着顾瑀的手微微收拢，勉强地露出一个笑脸来：“小瑀，你妈她性格就那样，随性惯了。”
“姥姥，我知道，我都没关系的，只要您在就好。”顾瑀双手紧握住徐清安的一只手，语气依赖。
“好，姥姥一定会快点好起来的。”
徐清安盯着顾瑀看了好久，潜意识里觉得顾瑀不对劲，但是无法深入思考的头脑又无法告诉她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徐清安只得有点不安地使劲动自己的手指头，企图能够通过握紧顾瑀的双手以给予她力量，告诉她，我在。
但是很可惜的是，徐清安使劲的力量几乎微乎其微。
顾瑀感觉到了一点的动静，却以为是徐清安有话要说，更加凑近了徐清安：“姥姥，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