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兄长来不及说话，一把抓住我的手飞快地往冥室跑去。
等我们到的时候，师父已经睁开眼坐着，他转头看着我们，艰难地开口：“启礼、启仁，你们来了。”
“师父，你清醒了？”我又惊又喜，转头看了看医师，却见他摇了摇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
我和兄长上前，一左一右握住师父的手，师父气喘吁吁挣扎着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为师不……不行了……蓝氏就……就交给你们……启仁记……记得……答应我的话……启礼要帮他……我师兄并……并未责怪你妻子……所以你……你不必太过自……自责……师兄在……在天之灵……也希望你……你过得……好……”
艰难地说完这句，师父喘得不行，再也说不出话了，他无力地抬手指了指我们，就头一歪，手臂垂了下来。
医师赶忙抢到师父旁边把住脉门，随即摇了摇头：“节哀顺变吧！老先生已登极乐。“
“师父……”
“师父……”
我和兄长泣不成声哭到打嗝。
半晌，兄长止住哭泣问医师道：“先生，为何师父去得那么快，以前也听闻有人被化去金丹，伤养好后却也能像凡人一样活下来，只不过没有灵力无法修仙。”
医师摇了摇头道：“老朽不知老先生是否和化丹手有仇，不仅仅是被化去了金丹，还震碎心脉和全身其他经脉，老先生能支撑这些日子已属不易。所以化丹手至少拍了老先生三掌，第一掌化丹，第二掌震碎心脉，第三掌震碎全身筋脉，即便华佗再世也回天无力，凶残至极！”
听闻此言，我几乎咬碎了牙齿。送走医师，我挥手设置了一个隔音结界，对着兄长深深跪下去，兄长吓一跳，欲伸手拉我起来，却被我挣脱。
“启仁，有话起来慢慢说，不可如此，折煞为兄。”
我向兄长磕了一个响头道：“兄长，明日我就要启程追凶，不手刃仇人绝不罢休，天涯海角追到为止。师父的遗体暂时不要落葬，移去寒潭洞保存，等我手刃仇人的那日再回来给师父入土为安，现在也对外秘不发丧，只说师父受伤需要闭关静养，一切等我复仇之后再议。请兄长成全！另外，我不在的日子，姑苏蓝氏一切有劳兄长，我知你闭关不理外事，但云深不知处内务还请兄长施以援手！”说完我又深深一拜。
兄长忧心忡忡地看着我道：“这……千里追凶太过危险，而且对手修为了得，听说是兄弟两人，师父如此修为也遭暗算，你可否从长计议？”
我看着兄长坚定地回答： “兄长，我意已决，不报此仇誓不为人，我会小心谨慎。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云深不知处，如果兄长能为我分担一二，如此我便可以全力缉凶无后顾之忧了。”
“好，既然你心意已决，为兄不再阻你，盼你一切小心，多飞鸽传书与我们联系，不可逞强，留得青山在。云深不知处我会尽全力，无需担忧。是兄长对不起你，为了自己的儿女私情，把这么重的担子让你一人挑，为兄有愧！”说完兄长也向我深深鞠了一躬把我扶了起来。
我和兄长一起把师父的遗体安置在寒潭洞内的一口水晶棺椁中封印好，最后看了一眼水晶棺椁中师父苍白而安详的容颜，跪下三拜离去。然后回到水月松风把傍晚写好的提前结束听学的告示拿到兰室门口张贴，又对得力弟子一一叮嘱交托蓝氏事务以及提前结束听学的善后事宜，想来明后日各家子弟都会各自离去吧。
云儿，你回屋了吗？一定很伤心吧？还在哭吗？我多想像以前那样悄悄走到你的窗下叩响你的窗户，然后从你的窗口跳进去把你紧紧地搂在怀里，把你伤心的泪水一滴一滴吻干净，轻轻拍着你的背脊给你足够的安全感！云儿，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你可知道我有多舍不得你！你可知道我有多留恋你甜美的笑容、温柔的眼神、迷人的馨香！可是我不能，我怕我再见到你便不会放你走了，我又怎么忍心让你跟着我风餐露宿千里追凶，我怎么忍心让我为我而涉险！魏兄应该已经接到我的飞鸽传书了，他明日一早便会在山门外等你，他很爱你，他会好好照顾你的，祝你们幸福！
第二十一章 缉凶
隔日卯时初刻，我在山门外等到了风尘仆仆御剑连夜赶来的魏公子。魏公子一看见我赶紧给我作揖问安：“蓝兄，早！”
我也还了一揖，道：“魏兄，早！”
魏公子担忧地看着我，问道：“蓝兄，昨夜接你飞鸽传书蓝氏有变，提前结束听学，并让我今日一早接云儿回去，不知是何变故，可否告与魏某？”
我避重就轻道：“有劳魏兄跑这一趟。我师父夜猎途中受伤闭关，命我即刻动身出门完成他未除掉的邪祟，无暇分身继续办学，故而提前结束听学。洪姑娘就有劳魏公子带回云梦。”
魏公子颇为意外道：“令师修为高超，是什么样的邪祟居然能伤得了尊师，不知令师现下伤势如何？”
我谢道：“家师伤势颇重，故而需要闭关静养。多谢魏兄挂怀。”
魏公子点点头：“愿尊师早日康复！不知蓝兄此番对付的是何方邪祟？也许魏某能助一臂之力。”
我怔了一下赶紧回答：“多谢魏兄好意，在下心领了。此番不敢有劳魏兄，魏兄还是早点把洪姑娘安全带回云梦安置吧。”
魏公子认真看着我的眼睛，诚恳道：“夜猎我和云儿都可以帮忙，云儿的修为不在你我之下。”
不知为何，听他提到云儿，我的心里便不是滋味，当下淡淡地回答：“不必了，多谢美意！你进去里面找洪姑娘吧。时辰不早，我也该动身了。”
魏公子见状不再坚持，向我作揖告辞：“蓝兄此去保重，如有需要魏某的地方请飞鸽传书，魏某万死不辞！”我向魏公子作揖回礼辞别道：“多谢！告辞！”我随即御剑离去。
师父是在夷陵附近的小村庄里从赵氏兄弟手中救下了那名女子，我找到了那个小村庄，那女子怕恶徒再去纠缠举家连夜搬走，从她的邻居和庄子里的族人中打听到，赵氏兄弟经常在夷陵一代作恶，但凡有点姿色的女子都难逃他们的魔掌，村民不胜其扰避之如蛇蝎，家里有年轻女子的庄户几乎都已经外迁，所以他们现下更多是去勾栏瓦舍寻欢作乐。
我又赶到师父受伤的地方仔细勘察，同时在四周细细打听赵随波兄弟的消息，探得这俩恶人最近颇多出入勾栏瓦舍。我一路追踪，把每个窑子都好好勘察搜寻，谁知这俩恶人极为狡猾，几次三番从我手中逃脱。直到半年后在一家勾栏院苟且时被我追到，我当场废了赵随波一条腿，赵逐流拼死救下赵随波并使用传送符逃脱。此后俩人仿佛人间消失了般再无半点踪迹可循，我又找了半年左右依然杳无音讯。想想离开云深不知处也一年有余，不知家中是否一切安好，是时候回去看望兄长和族人了。
一年未见，云深不知处在兄长的照拂下一切井然有序，又到了玉兰花开的时节，洁白的花瓣飘飘洒洒覆盖在藏书阁前的小径上、山石上、水池中，风吹过来，整个云深不知处弥漫着阵阵花香，花香迷人令人心旷神怡。只是今年的花树下少了那一群赏花少女和少年郎，再也没有那个明眸善睐的红衣少女，那银铃般的笑声，那嘴边荡漾开来的小小梨涡，那笑起来如弯弯月牙儿的瑞凤眼仿佛只是在我的梦中来过，让人心心念念却看不见摸不着！
先去龙胆小筑拜见了兄长，再去寒潭洞看望师父。师父静静地躺在那儿，惨白的脸上无声无息，就如我当初离开时一样。
“师父，徒儿看您来了……”我跪在师父的水晶棺椁前深深地磕了一个头，再抬头已泪流满面，“徒儿无能，被恶徒逃脱，未能手刃仇人为您报仇。不过徒儿会尽毕生之力找到凶徒告慰师父在天之灵。”
回到水月松风，不由百感交集，想起一年多的风餐露宿，千里奔波依然被恶人逃脱，不知何时才能报仇雪恨。又想起那个被自己亲手推开骂走的心爱女子，怎奈情深缘浅造化弄人，不禁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也不知哭了多久，感觉一双手扶住我的肩膀，抬眼望去，原来是兄长不知何时来到水月松风，我哭得心神俱碎竟然不曾察觉有人进来，如果是在外面，若有人趁机偷袭那真是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