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止这个名字原本就是书生用来警示自己的。
警示自己止住贪念，止住心中邪念。
可现在看来……他那些贪念邪念到底还是没能止住。
踏鹤垂眸瞧了一眼下面的小美人鱼，她刚刚醒过来，脸颊微有些苍白，但看着已经比刚刚好不少了。
那一年龙鲛之战以后，两族如今已经不共戴天了。
听说鲛人族的小公主至今还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她当年也参与过那场战争……
如此……应该很难接受他吧。
哪怕他是龙族中的异类也不行。
踏鹤金色的眸子沉了沉，最终还是拂袖而去了。
算了，还是慢慢来吧。
这才是他们第二次见面而已。
……
书生忍着剧痛一把抓住了散落在地上的鱼鳞，然后痛苦地道，“阿止，我听说……鲛人的歌声可以治愈人的伤口，求求你，救救我吧，看在我从前救过你的份上。”
薛止站在他面前，白色的鱼尾上正一点一点滴着水，冰凉的水滴落在书生的手心。
他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
这水好凉。
“我说过了，我不会唱歌。”薛止居高临下看着他，淡淡道。
“你不是鲛人吗，鲛人怎么可能不会唱歌呢。”书生眼睛一疼，皱着脸呲牙咧嘴道。
他的声音像是咬牙切齿挤出来的似的，听的人极不舒服。
薛止面无表情地看他，并没有说话。
书生疼得根本睁不开眼睛，他躺在地上倒抽了一口凉气，又好声好气地说，“这样吧阿止，你和我学两句，唱歌不难的……嘶……”
薛止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我觉得挺难。”
她虽不知道他这眼睛到底是怎么了，但一想到剧情中活活被烧死的鲛人公主，就觉得他这点疼根本不算什么。
就是在疼十倍百倍也不算什么。
书生蓦地睁开眼睛，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眼中闪过了一丝浓浓的杀意，“好好与我学两句。”
薛止微微勾了勾唇，“你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
第626章 潮汐之歌 17
书生死死瞪着她道，“只要我大喊一声，就会立马有人出现在这里将你当成妖怪杀了。”
薛止微微后退，低低“嚯”了一声。
她微微挑眉，“那你就叫一声试试。”
吞了海珠睡一觉起来后她觉得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好像被打开了。
不过她刚刚怎么忽然睡着了？
好像忘了。
薛止轻轻蹙了蹙眉，只觉得身上的力量好像也像沉睡的巨兽被一下子唤醒了一般，露出了凶狠的獠牙，仿佛随时都能战斗。
这个时候的她已经不在是当初刚刚飘上岸的鲤鱼，也不再是久留于陆地虚弱的任人宰割的人鱼了。
“你——”书生睁大眼睛，那双血红色的眼睛看起来十分诡异，好像随时都会滴出血来。
薛止看着他的眼睛，微微歪了歪头。
她轻轻眯了眯眼睛，这样的眼睛她好像见过。
在鲛人公主支离破碎的记忆中，有过一段很简短的记忆。
在海里的时候，有只小鲛人也曾出现过这样的症状，血淋淋的眼睛可吓坏了当时的鲛人公主阮阮。
那时候阮阮问过她的父亲、鲛人族的王，问他那个叫鲛人到底怎么了。
父亲是这样回答她的：是亵渎，她亵渎了神灵，那是神灵给予他的惩罚。
想到这里，薛止忽地皱了皱眉，“你今日可曾有见过什么人？”
书生痛不欲生地捂住眼睛，“我再问你一遍，你唱不唱歌。”
薛止轻轻眨了眨眼，“不唱。”
喝可以唱，但没必要。
书生脸色一变，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眼睛猛烈地一痛，到嘴边的话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薛止似笑非笑地看他，洁白鱼尾上的鳞片像水晶一样闪闪发光。
“你……你……”
书生一边捂着眼睛在地上来回打滚，一边咬牙切齿地呢喃着。
他语气里满是恨意，面上的狰狞之色更是以前鲛人公主阮阮的记忆里从未有过的。
薛止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看着书生轻轻一笑。
忽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来人很多，步伐整齐，脚步声中还伴随着细细碎碎的“公主”、“马上就到”之类的话。
巡察的队伍来了。
薛止定了定神，忽然就换了一张脸，她眯起眼笑了笑，微微弯下腰看他，“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不救你呢，张郎对我这么好……我什么都可以给张郎，一首歌又算得了什么。”
躺在地上的书生松开手，忍痛睁开眼睛，但那双血红的眼睛中已经流出了丝丝鲜血，看起来十分骇人。
“……阿……阿止，我就知道你不会这样对我的，快救救我吧，我好疼。”
书生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攥着手对薛止说。
薛止轻轻勾了勾唇，俯下身对着书生轻轻低吟着。
书生紧绷的后背缓缓放松了下来，他觉得眼睛上的疼痛舒缓了不少。
正当他觉得眼睛会越来越好的时候，薛止的歌声戛然而止。
书生猛地抬起眼睛，面前的小美人鱼一溜烟儿跑了。
“有水吗。”
忽然，身后传来了一个嚣张又好听的女声。
第627章 潮汐之歌 18
书生眼前一片血雾，但还是看清了门口正在说话的女子。
女子一身正红，她红色的衣摆上绣着金色的凤凰。
她被几个身着深蓝色太监衣裳的人围在中间，样子看起来有些狼狈，但这些狼狈却完全掩饰不了她通身的贵气。
“嘶——”女子在看清书生的一瞬间，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你是什么人......”女子身旁的男人伸出手一把护住了她，目光凛冽看着书生说，“你怎么回事！？”
一旁另一个男人蓦地蹙眉，“有茶吗，这是公主殿下。”
书生猛地瞪大眼睛，他的双眼还是疼得不行，但却还是迅速坐起来伸手揉了揉眼睛，有些不确定地道，“......福康公主？”
“你认识本公主？”福康公主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说。
“有茶吗？”福康公主身边的人有些不耐烦地说，“公主在路上遇到了些刺客，如今又渴又饿，你这儿有么？”
房间里的薛止透过门框缝隙看着外面的富康公主，她看着外面的女人轻轻挑了挑眉，又渴又饿？
还真是巧啊。
她转过身，拿出了那瓶绝命散。
薛止看着外面已经站起身来和福康公主说话的书生，抬起手轻轻吹了声口哨，声音很小很小，小到只有自己可以听到。
手上那只小瓶子里的琼露缓缓飘起，然后顺着门缝快速出去了。
“公主殿下喜欢吃什么喝什么尽管告诉小人，这里虽离集市很远，但小人都替可以去买来的。”
书生端着茶在院子里温声说道。
他这个时候的样子看起来比刚刚正常多了，福康公主瞧了他一眼，缓缓饮下了他递上去的那杯茶，“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薛止微微低了低眉，皇室的教养让福康公主没有将手上那杯茶一饮而尽，她在门前看着福康公主手中的那杯茶，在暗处轻轻勾了勾唇。
足够了。
喝这么多......已经足够了。
虽然死不了，但也离死不远了。
那杯茶是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自递上去的，福康公主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饮下那杯茶的，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书生怎么也跑不掉。
他离千刀万剐不远了。
薛止背身轻轻合了合眼，身子一越又回到浴桶中坐下了。
她微垂着眼睛听着外面公主和书生隐隐约约的对话，然后在心中默默倒数着:
【十。】
“小人从前也是在集市那边居住的，但那边人多嘈杂，读书就得清净，所以小人便搬来了这里，离海也近，书读的累的时候便去看看大海......看到海的时候便也不觉得累了。”
【九。】
薛止合了合眼，嘴角的笑意变得嘲讽了些。
“读书？你识字？”
“是，小人正准备今年秋天进京赶考。”
【八。】
“哦？原来是打算进京赶考的书生，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姓张，单字一个复字。”
.........
【一。】
薛止缓缓睁开眼睛，时间差不多到了，她转过头，果然，外面的福康公主已经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