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元淮眼前一亮!
是啊,北陆鸣南齐书,昨天周老还说过,如果她能在南港多住些日子,他一定会帮她引荐一下齐书的。
齐书可是数一数二的青衣啊。
“哎,见不到她,的确是挺可惜的。”她惋叹道:“但是,你总不能把我奶奶也接过来吧?”
她说完,笑得狡黠。
黎伯烧圆圆的眼睛转了转,这点她的确是没有想到很好的解决方案,可是,明明黎元淮也不是因为奶奶才不离开凤城的呀。
她明明就是为了天天晚上要跟她视频的那个男人!
一看见他就把一切都抛之脑后了!
真是气人!
黎伯烧这么想着,便没了好气儿。
“奶奶什么奶奶,你是为了大伯母吗?”她硬是戳穿了黎元淮的小心思,“你分明就是舍不得你的青梅竹马,是不是?是不是?再说了,奶奶我家不也有一个吗?你的二奶奶,都是奶奶,怎么?不够用?”
黎元淮听她这么堂而皇之地提起了二奶奶,着实有些吃惊。
黎伯烧见她呆呆的看着自己,眨了眨眼,问道:“怎么?看着我做什么?没想过我会主动提起我妈?”
黎元淮点头。
她便重新躺回床上,与她面对着面,四只手交叠在一起,倒是挺暖和的。
“我干嘛不提她呢?”她的语气有些惆怅,“应该是她不愿意提起我才对吧。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只不过是生活在这个家里而已,生活在哪,我又没得选。何况……”
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在脑海中勾勒出了黎伯焱的模样,仔仔细细地回忆着他的一颦一笑,随后也模仿着脑海中的样子笑了起来。
黎元淮想到这里,又问了一次:“姑姑,要跟我回去吗?”
黎伯烧一愣,随后笑容渐渐收敛,慎重地考虑了几秒钟,最终还是摇摇头。
“不了。我走,他怎么办呢?”
黎元淮在心里默默叹息。
这兄妹俩,还真知道替对方着想。
可是,这样替对方着想真的有意义吗?
彼此在心中为对方安排好了最好的生活,哥哥拼了命的送走妹妹,想让她脱离苦海,而妹妹,即便受尽折磨,也不愿意离开哥哥,让哥哥在阴暗中独自承受。
看似对对方极好的两个人,对未来的规划却全然不是一回事。
抱着这样的想法去生活,真的容易幸福吗?
黎元淮很担心。
黎伯烧见她呆呆的,以为她是在担心自己回家之后,还会被妈妈欺负,顿觉心中一暖。
未免她太过于担心,黎伯烧很适时地岔开了话题。
她摸着黎元淮手指上的薄茧,饶有兴致地问她:“哎,淮淮,上台表演,到底是什么感觉啊?”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站在舞台上做过什么。
虽然一直在学芭蕾,可是妈妈却从不允许她上台表演,只做出了一副多才多艺的样子罢了。
她是真的挺好奇的,站在聚光灯下,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这份渴望,自然是黎元淮这种从小生在舞台上的戏曲演员所不能理解的。
她想了想,实话实说道:“其实没什么感觉吧。”
黎伯烧不解:“难道不会有,万众瞩目的感觉吗?大家都关注你哎。”
“嗯……没有。”
她可不是被众人追捧的角儿啊。
她所在的领域,都没有很高的关注度,所以她并不觉得台上与台下有什么区别,最多,台上是工作,台下是生活吧。
就算是有朝一日,她成为了师父那样的角儿,全国上下耳熟能详,她也未见得会喜欢那种感觉啊。
这概念她从小便形成了,长大以后一直奉行着,无论她有没有在台上唱戏,有没有在镜头下演绎剧本里的人生,她都从未忘记过,因为台下的她,并不需要台上的光环啊。
第89章 那不是深渊,那是她的家
黎元淮这一生,自认从未追逐过舞台,却一生都为舞台而生。
无论是之前的梨园生涯,还是之后的演艺人生,她都不可避免的,在众人的瞩目下生活着。
这生活无所谓好与不好,不过是工作罢了。
可黎伯烧却不一样。
从之后的人生轨迹来分析判断,黎元淮认为,她的这个姑姑,恐怕生来就是为了赢得掌声、赢得荣耀、赢得光环的,只不过是前十几年的生活困住了她的灵魂,让这种特质隐匿于二奶奶的强压之下,无从展示罢了。
恐怕也正是因为认识到了这一点,黎伯焱才会这样不遗余力的,想要释放她自由而浪漫的灵魂,让她去做她原本就应该做的那个人,去过她原本就应该享受的那场人生。
母亲,是他的。
黎伯烧所承担的一切痛苦,原本,也应该是他的。
因为有了黎伯烧的存在,让妈妈所有的负面情绪产生出了一个宣泄口,才拯救了他。
然而,也正是因为妈妈的全部情绪都作用在她一个人身上,事情才会发展到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发展到了黎伯烧最近不回家,二奶奶气得要命,竟然也不抄经念佛了,三天两头地叫阿姨过来接她回家。
可通常,阿姨是连黎伯烧的面都见不到的。
黎元淮这有一班岗,站得比哨兵还要笔直可靠。
她总是笑眯眯地帮黎伯烧挡下一切,让她从一次次的提心吊胆里,生出了那么点不舍来,渐渐的,还真的有些希望,她能一直在自己身边,好像那样自己就没有了恐惧感,可以一直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了。
可是,她真的要去凤城吗?
还是,不要了吧……
黎伯烧是黎伯焱的妹妹,不管事实如何,户口本上就是这样写着的,黎伯焱赖不掉。
可是黎伯烧又是黎元淮的什么呢?
他们两个什么关系都不是。
甚至不如姑姑和过儿的关系亲近。
所以黎伯烧不能去,哪怕黎元淮离开之后,她回家所要面对的就是万丈深渊,她也不能去。
因为即便是深渊,那也是她的家。
黎元淮也没有再提过要带她回凤城的事情,通常,她只是安安静静的陪着她而已。
在回凤城的前一天,黎伯烧出院了。
黎伯焱亲自去接他们回来,两个人都好久没见他,还真有点想他了,一路上三个人叽叽喳喳说长道短,车里可热闹坏了。
可一到了黎家,一切都变了。
和黎元淮来的那天一样,四个人坐在客厅里,安安静静的,不笑,也不说话。
她还记得,那天黎伯烧偷偷给她打了个电话,才打破了这一场尴尬的初见。
这样想来,那天的黎伯烧,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她的所作所为会引发什么样的效应呢?
今天的黎伯烧依旧坐在黎元淮身边,不笑,也不说话。
二奶奶也仍旧握着佛珠,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默默念着什么。
黎元淮听不见,也不想听见。
她只知道,黎伯烧刚坐下没多久,二奶奶便再一次叫她上楼了。
第90章 别闹了
黎伯焱和黎元淮都抬起头来,望着站起来的二奶奶,那原本应当是慈眉善目的眉眼,此刻充满了抹也抹不掉的怨毒。
这怨毒好似毒液,直直地喷洒在黎伯烧的脸上。
黎伯烧的脸色渐渐灰败了,再没了神采。
黎元淮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说什么都不放开。
黎伯烧想起身,却被她握着手,忙小声提醒道:“淮淮,别闹了。”
“是啊,是不应该再闹下去了。”她挑眉,望向二奶奶,先是沉了口气,而后才缓缓道:“二奶奶,她不会再到您的房间里去了。”
她说完,站起身来,直视着二奶奶。二奶奶也正在看她,目光颇为耐人寻味,甚是冰冷。
黎元淮暮然间想起了一句话: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想起之后,便觉得这句话放在这里,似乎是再合适不过了。
即便面前即是深渊,她也并不觉得害怕。
很多时候,只要你正做的事情,是你坚信的,正确的事情,那就是不需要犹豫的,一辈子都不能犹豫。
黎元淮这辈子坚持的不多,能真正守住的东西,就更少了。可正是这些为数不多的坚守,才让她觉得自己是在活着。
也许是因为她从未像黎伯烧那样,被一个本应与自己极为亲近的人,折磨了这么多年,早已经没了反抗的权利,所以她才敢这样顶撞那个人,质疑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