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崽子,你真的要上这来拍照?”
聂嘉远摸摸后脑勺对着老人点了点头。
换上一身中山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往背景布那一坐,闪光灯一打,咔嚓一声便拍好了。
“到底是年轻人,拍个照片都精神,瞧这片子多好的,都能摆外面当广告使了”老板瞅着洗出来的照片赞不绝口。
夏安却并不怎么开心,因为他还是那么年轻,那么水嫩,那么青春,一点儿都没变老,自己站在他身边真的好像他阿姨。
“没关系,不是还有计划CDEF么?”他试图安慰她。
“C计划是车祸……”她不动声色地讲出来,他却目瞪口呆。
“你确定?不会出人命吧?”他忐忑。
“当然不会,我可舍不得叫你受伤”
“那怎么操作?车祸?”他一头雾水。
夏安却嘴角一弯,神秘兮兮地说“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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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带我来游乐场?这里可不能发生车祸,那么多小孩子呢”聂嘉远跟在她身后喃喃自语。
终于,她停在了碰碰车跟前,指着里面撞来撞去的车子“我们进去坐吧”。
他恍然大悟,原来这里就是“车祸现场”。
童心未泯的两个人开着碰碰车在一堆嘈杂的车子里不停地碰撞,撞得越惨越笑声不断。
多年来的阴霾就在这欢声笑语里慢慢飘散,云开而日出。
从游乐场回来的路上他又忍不住好奇“那么计划D呢?是什么?”
“这个得回老家一趟”她抬眉察看他的表情。
“必须要回吗?不回不行吗?”他有些恳求的语气。
“必须要回,也快过年了,在外面漂着总不太好”她说。
“可我已经没有家了”
“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第45章
两个人坐火车回老家过年,这是多年以来的第一次。
只是他太年轻了,太显眼了,夏安不得不谎称他是朋友的弟弟,今年来这边体验一下不同的过年风俗。
黄瑛虽然年纪大了,可仍然认得出聂嘉远的模样。
“你不就是当年小安的那位男同学吗?”吃晚饭的时候她很惊讶地问道。
聂嘉远差点被饭给噎到,不知如何回答。
“妈,他是我那同学的表弟,今年才二十”夏安解释道。
黄瑛听完笑了笑“唔,这样啊,不愧是一家人,长得真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过,你那同学现在做什么呢?有再联系吗?”黄瑛继续问,她如今最头疼的就是女儿的终身大事,都40岁了也不能一直单着,总得找个好归宿以后也好互相依靠着;那个叫做聂嘉远的男孩当年多喜欢小安啊,她这个当妈妈的都看在眼里。
“他……我也是最近才联系到他……打算过阵子去见一面吃个饭”夏安吞吞吐吐地编造着。
“那挺好的,你就得多出去见见人,别总是自己一个人宅着……好男人又不会从天上掉下来找你”黄瑛语重心长地说。
“唔……知道了”夏安低头扒饭,看到聂嘉远努力抿着嘴忍住不笑出来。
第二天,夏安带着聂嘉远来到他们当年一起踏青烤玉米的那片田野。
以前那条路上还有很多大树,现在都被砍掉了,夏安家的玉米田如今只剩下了四分之一,也因为父母年纪大了都荒芜着没有耕种,其余的部分被扩建的工厂征收了。
几个高耸的烟囱拔地而起,时不时地有灰色的烟冒出来。
“你还记得这里吗?”夏安指着不远处的那条铁轨。
真神奇,很多东西都变了,可是这条铁轨却是一点都没有变,就这样躲在荒草丛里遗世独立着。
“当然记得了,那一天火车开过的时候我还许了一个愿呢”聂嘉远回忆着说。
“许了什么愿?”她有些好奇。
他注视着前方神秘地笑了,没有回答她。
今年的气候异常,南涝北旱,经历了暴雪袭击的南方,回到北方后却一点雪花都见不着,四处光秃秃的很干燥。
走在冷风里久了,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会有明显的干裂症状,夏安从口袋里摸出一支唇膏涂了涂干涩的唇。
“听,有什么声音?”聂嘉远伸长了耳朵。
夏安摘下帽子仔细聆听。
好像真的有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亮——
“是火车!是火车的声音!”她像个小女孩一般激动地叫出来。
十几秒后,咣当咣当的火车声响彻田野。
列车驶过来的时候,聂嘉远双手作喇叭状放在嘴边朝着列车的方向大声喊道“我想来到四十岁!我想跟夏安一起白头到老!”
回声绕耳,列车远去,喧闹的铁轨又恢复了刚才的平静与荒凉。
夏安靠近他,抬起头来仔细端详了一番。
“哎,还是这么年轻,看来计划D也失败了”她沮丧道。
“别灰心啊,计划E是什么?”他好奇地问。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便被一个来电提醒打断思路。
打开手机,原来是宋青阳。
连忙接听“青阳,怎么了?”
彼端传来熟悉的声音“没怎么,我回老家了,想问问你今年会不会回来过年?”
“我,已经回来了”
“呀,你咋都不跟我说一声呢,那赶紧约起来,慕青都想他干妈了”
“好”
……
挂断电话后,夏安询问般地看向他“今天就试试计划E怎么样?”
“听你的,怎么都行”他连连点头。
“那下午去市里的贵妃园吃饭吧,宋青阳和杜衡两口子都回来了”
聂嘉远蹙眉,杜衡倒没什么,只是宋青阳大小姐还不了解他的实际情况,见了面后一定会大惊小怪,滔滔不绝,他想着还有点后怕。
“怎么?你不想去?”夏安看他有些为难的样子。
“没什么,去吧”
下午三点钟整他们如约到了贵妃园,宋青阳看到聂嘉远走进来的时候果然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你,你确定,你是聂嘉远吗?我们认识的那个聂嘉远?”她的声音都带着深深的疑问。
“是”聂嘉远无奈地点点头。
“我的妈呀,这也太……太神奇了吧,怎么会呢?你是吃了什么不老仙丹么?”宋青阳一副惊讶的神色。
“是啊,你要不要也来一点?”聂嘉远故意逗她。
“真的?可以给我吗?吃了之后真的会变年轻?”
“给是可以给,不过……”聂嘉远犹豫。
“不过什么?”宋青阳急切地问。
“不过,只剩下一粒了,你确定要吃?如果真的吃了你就会变回20岁,但是杜衡还是40岁.”
“哦……那……那我再考虑一下”宋青阳看了一眼淡定自若的杜衡,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错,看来你是真的喜欢衡哥”聂嘉远拉出一把椅子给夏安坐下,一边打趣地看向杜衡。
许久不见的两个好兄弟互相交换了只有他们才懂得的一个眼神。
是感谢,是信任,是多年以来的陪伴与支持。
“不过,你俩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吗?”杜衡一边斟酒一边问道。
“现在是想办法让他变回正常年龄,总不能一直20岁吧”夏安接过酒杯。
“有什么办法吗?”宋青阳来了好奇心。
“目前还没有找到可行的办法……”夏安叹气。
聂嘉远只得安慰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席间,明显感觉到杜衡的疲惫与沧桑,听宋青阳说前阵子他才从南方赈灾回来,率领营队在暴风雪里救出一百多号受灾群众,连续72小时的日夜奋战让一个铁骨铮铮的八尺男儿也累得倒了下来。
“军人就是这样,永远要冲在最前线,保家卫国,为人民服务嘛”杜衡轻描淡写道。
“那也要注意身体,我和慕青都心疼你”宋青阳罕见地在夏安和聂嘉远面前深情陌陌。
聚完餐以后,宋青阳和杜衡径直回家,因为放心不下儿子。
夏安和聂嘉远顺着马路一直走啊走直走到时南中学门口。
时值寒假,学校里静悄悄的没有几个人,保卫处的灯微微亮着,透过窗子看去,还是先前的保卫科大叔,不过现在应该叫他大爷了。
学校对面的小商店和早餐铺都关门休假,曾经的那家豆浆铺子早已易主,现在是一家卖麻辣烫的。
“这就是E计划?”聂嘉远望着物是人非的寂静校园轻声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