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梁钊绷着脸,妥协道:“做侍卫绝对不行,不过朕准你白日随时进出灵素宫,负责灵素宫的安危,晚上得出宫。”
“谢皇上成全。”
目的达到,魏栖在御书房也不多待,毕竟后面他还有许多事要做,时间不容耽搁,江璃棠日日跟她待一处绝对不行。
“靳将军且慢!”
还没等他走几步,李桑匆匆追了上来,他们俩年纪差不多,关系也还算可以,至少从表面上来说是可以的。
“怎么?”
李桑欲言又止,最后只笑着说了句,“咱家相信靳将军一定能追回公主。”
*
午后,碎金色的日光从半空中洒下,掠过宫墙,染过枝头,随后爬上了朱红色的窗棂,落下一片斑驳。
刚给新来的宫女上完课,白芷捧着一本厚厚的书册走在长廊里,她着一身灰色宫装,发髻高高盘起,戴一五寸长的流苏,眼角已有岁月的痕迹。
长廊中站着的那人,远远便能望见,身姿颀长,如今全都城怕是没人不晓得他,靳家最后一个将军,听说提亲的人快将靳府的门槛给踩烂了。
“老身见过靳将军。”白芷的品级比一般后宫女官要高,遇人通常只行颔首礼。
“白芷姑姑,我,有一事相求。”魏栖说这话时面上微赧,耳朵也稍稍红了些。
“何事?”白芷仰头,老沉的面上瞧不出一丝情绪,不解道:“靳将军如今是大功臣,还有事要老身帮忙?”
魏栖并不说话,默默伸手从怀中拿出一沓银票,轻声道:“这是我的诚意,还请白芷姑姑能够收下。”
白芷眸色一深,面上急转怒气,厉声道:“靳将军这是何意,老身的俸禄虽不多,但也不是能用钱收买的。”
“不,白芷姑姑误会了。”见她甩袖要走,魏栖忙往后一步拦住她,诚恳道:“其实我是想求你,将毕生所学传授于我。”
白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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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灵素宫的宫门还未打开。
霞光方起,魏栖穿了身黑色侍卫服等在宫门口,如同前世那般。他以为自己回来后能立马娶她,结果她失忆忘了他。
呵,真是笑话。
没一会儿,“吱呀”,大门被人打开,是柳色,她见他在外头站着显然愣了一下,疑惑道:“靳将军,你怎么来了?”
公主失忆,她也失忆了么,还问他怎么来了。魏栖冷声道:“本将军如今负责灵素宫的安全。”
“……是。”柳色讪讪地笑着,垂首道:“公主刚洗漱完,靳将军要一起用早点么?”
“嗯。”他按着刀鞘进屋。
“我有点落枕,还好今日不用去学堂。”梁绯絮揉着肩头走出内室,恰好撞上魏栖进门,立即板着脸道:“你来做什么,难道本宫前日说得不够清楚?”
“卑职来灵素宫当差。公主前日说的什么?卑职不记得了。”魏栖装模作样地看了周围一眼,“还请公主再说一遍。”
“本宫见你长得挺好看的,怎么这么不要脸。”
她气呼呼地看他,两颊鼓鼓的,让他情不自禁想捏一捏。魏栖挑着长眉道:“公主说错了,卑职若不要脸会直接强娶了你,哪儿管你愿不愿意。”
“放肆,你给本宫滚出去!”她闻言更气了,蛾眉倒蹙,抬脚便想踹他,没想魏栖侧身一闪,她用力过猛往旁栽去。
林琛:“……”不敢扶。
倒地前的一刻,她以为魏栖会拉住她,然而他并没有。“嘶……你个混蛋!”她狼狈地站起身,气得满面通红,“方才为何不扶本宫!”
魏栖无辜地眨着眼,正经道:“公主又不嫁给卑职,男女授受不亲,卑职为何要扶。”
“……好!”梁绯絮大口喘着气,她发现自己这下真被他气到了,“你来灵素宫当差是吧,出去,没本宫的命令你不准进门。”
“这可由不得公主,皇上特准卑职随意出入灵素宫。”末了,他又补了一句,“卑职只听皇上的命令。”
“哼!”她使劲瞪了他一眼,随后拍拍衣裙坐下用早点。
*
这天学堂不开课,是休息日,而梁绯絮习惯在没事的日子里练字,要么去瞧瞧梁轻鸢刚出生的女儿,粉粉嫩嫩的,可爱地紧。
灵素宫里的走廊不长不短,一侧是墙,一侧迎光。
悠悠走了几步,梁绯絮听得后头有声儿,蓦然回头,及腰的长发跟着一甩,“你跟着本宫做什么?”
她停,他的步子跟着一停。魏栖义正言辞道:“贴身保护公主的安全。”
“本宫有暗卫,不用你保护。”她转身快步往前走。
“林琛的武功不如卑职。”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本宫在灵素宫里能有什么危险。”梁绯絮行至书房门口停住,冷着脸看他。他虽是低着头,可她完全感受不到以前的那股恭敬。
此时,芸儿端着一盆水从廊上走来,“啊!”不知怎么的,她突然一个踉跄,手中木盆便往前飞了出去。
“公主小心!”魏栖迅速拉过梁绯絮护在怀里,袖子一拂一挥间将泼来的清水全挡在了外头。
“大胆!”她回过神后一把推开他,恼怒地看向芸儿,芸儿自知有错忙低下头去,求道:“公主饶命,奴婢真不是有意的,是方才脚滑了。”
“脚滑不能换双不打滑的鞋子么。”梁绯絮斥道,“再出错扣月钱。”
“……是。”芸儿苦着脸应下,她也不晓得为何自己就脚滑了,好生奇怪。
魏栖借此机会道:“公主身边危机四伏,还是由卑职贴身保护为好。”
“哐当”,梁绯絮冷哼一声推开书房门,她还没到书案前,谁知魏栖已拿起墨块在砚盘里搅动。“本宫不需要人保护,这里没危险,你出去吧。”以前怎么没发现他的脸皮厚比城墙。
“公主不是要练字么,卑职为你磨墨。”他对她说的话置若罔闻。
她行至书案前,用力地拿了一支架子上的毫笔,肯定道:“你在转移话题。”
“是。”他承认地干脆,侧头看她,眸子似有笑意,“但卑职也只是提醒一下公主,公主来书房是练字,为何一直在催卑职走,难道比起练字公主更喜欢跟卑职说话?”
“……”她拉住右侧那只长长的袖子,右手捏着毫笔沾了点墨水,一笔一划在麻纸上写着,字迹娟秀。
他瞥了眼麻纸给出评价,“公主写字不够有力。”
“要你多嘴。”
“卑职可以教公主。”
她捏笔的手一顿,不悦道:“本宫不用你教,磨你的墨,不闭嘴便赶紧出去。”
“公主当真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他低头磨墨,神情专注,似乎是无心发问。“失忆前喜欢练字,怎么失忆后也喜欢练字?”
闻言,梁绯絮心头一乱,不过她很快便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有些事是习惯,即便忘了也会做。”
“那有些人呢?”他又问。
“人跟练字怎么能一样。”她言语中忽地带了嘲弄,怅然道:“虽然忘了有些可惜,不过本宫觉得,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便不是我的,能忘说明它们不属于本宫。”
“呵。”他嗤笑,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忘了喜欢的人也无所谓?”
她潇洒地拐了一笔,长长吐出一口气,“能让本宫喜欢上的人,即便本宫忘了他,以后也依旧会喜欢上他,若本宫没喜欢上他,那便说明本宫没那么喜欢他。”
磨墨的手一缓,魏栖不冷不热地回了句,“有道理。”
“本宫说得自然有道理。”她得意地哼道,抬手又醺了点墨汁,落笔随即变得轻快起来。
他的眼色渐渐古怪,仿佛镜中之月,朦朦胧胧的,“那公主可曾记得自己说过一句话,非卑职不嫁。”
她神态自若道:“不可能。”谁知耳畔又传来一声,“公主曾经用一万两买卑职亲你。”“一万两?”梁绯絮侧头睨了魏栖一眼,高傲道:“本宫又不是傻子。”
他手上不再动作,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卑职与公主曾同塌而眠数日。”
“不可能。”心思一转,梁绯絮放下毫笔,语带警告之意,“不管这些是不是真的,你不准在江哥哥面前说起,他会不高兴。”
又是江璃棠!魏栖皱眉,眉间深地犹如刀刻一般,“公主这是始乱终弃么?有了江璃棠便不要卑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