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光如惊鸿掠影一般掠过面前的长剑,魏栖低头询问梁绯絮,“我要跟他打一架么?听你的。”
闻言,梁绯絮飞快往二楼某处瞥了眼, 俏脸一黑佯怒道:“打!让他欺负柳色, 你待会儿定要揍得他鼻青脸肿。”
魏栖轻笑一声, 唇角微启, “好, 你站远些。”
“嗯。”她回头往长柜台一瞧,忙跑到了掌柜身侧, 见他依旧稳如泰山不由好奇, “你不怕他们俩拆店?”
“不怕。”掌柜侧头朝她瞧看,话中隐有谄媚, “姑娘高兴便好。”
顿了会儿,她直言问:“你是不是有事相求?”
“啪”, 掌柜一手压下算盘,神色凝重道:“不瞒姑娘,我确实有事相求。”
“……”蓦然, 梁绯絮脑中想起了第一日他们聊的话,他儿子被曹佳丽折磨地不成人形,而这客栈挣的钱也入了曹居令的口袋。可惜眼下她还未找到曹居令乱征赋税的证据,也没破了钱旺来的案子,盲目答应人不见得是好事。
一待梁绯絮走远,林琛身形如风,扔下剑鞘便往前头削去,剑气如虹,第一招便使出了“平沙落雁”,魏栖当即仰着身子往后一退,锋利的剑尖生生从他脖前滑过。
他旋身一侧扣住林琛的手腕,接着往后一转让他使不出劲儿,再借力一压,整个人从他背上翻了过去,然而林琛的反应也是极快,手腕快转长剑从腋下穿过。
“小心!”
这场面过于惊心动魄,眼看林琛的长剑便要刺着魏栖,梁绯絮不禁失声大喊。
在那剑刺来的瞬间,魏栖再次擒住林琛的双肩,将他整个人往后一翻,林琛始料不及直直摔上了木桌。
只听“哐”地一声,木桌四分五裂。
“林琛!”柳色飞快跑了下来扑到林琛身前,带着哭腔骂道:“你跟姑爷打什么架!”骂完之后她手忙脚乱地拉着他查看,面上满是焦急,眼眶通红,“伤到哪里了?我们去医馆,快!”她说着便扶住了他。
“……我没事。”林琛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怔怔地瞧着她,“柳色,我,我……”
“你到底伤到哪儿了,是不是背上伤了?啊?”
柳色慌地六神无主,压根没顾及林琛说了什么,转过他便要看伤哪儿了,谁知林琛忽地抓住了她的手。“我,我……”
“我们去找大夫,我扶你起来。”他不动,柳色一个弱女子自然是扶不动的。她心急火燎地瞧着他,“快起来啊!”
仿佛是用尽生平勇气,一句话不经他的大脑脱口而出,“我想以后跟你死在一起。”
“你说什么?”柳色动作一停朝他望去。
正当梁绯絮看戏看得兴起时,魏栖带着她转了身,不悦道:“不是说没睡饱么?”
她拉住他往后继续看,“睡饱了睡饱了,我想看他们俩。”
“你想不想知道我今早去了哪儿。”他拉着她走上楼梯,手中带了些力道。
“想。”
“上楼。”
“……好。”她依依不舍地看着地上那两人,心头急得慌,怎么还在默默对视,下一句话呢。
*
晚饭时分,四人坐一桌用晚饭,柳色低着头,林琛也低着头,明面上看不出什么,不过这两人的动作倒是出奇一致。
借着夹菜的间隙,梁绯絮暗中碰了碰魏栖,用眼神示意他。他们俩这算好了?
然而魏栖只顾吃饭并不回应她。
“小姐。”
成谭冷着脸进入包厢,他在暗部排名第六,仅次于林琛,身手也极好,只不过不大会说话。
电光石色间,一道带有杀气的目光从一侧飞来,他顺着感觉往林琛瞥去。莫名其妙。
一个不爱说话的人真能从仵作口中套得有用的东西?梁绯絮看向魏栖,好奇道:“你为何觉得他能让仵作说实话。”
“仵作这种人需要狠角色对付。”他说罢放下碗筷。
“嗯……”梁绯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成谭,你回来可是问出东西了?”
“有,他做了伪证,同时也留了一份真的验尸记录。”成谭面上没什么表情,说得一板一眼,随后从衣襟内拿出一份叠了四层的麻纸。
梁绯絮接过麻纸展开仔细瞧了瞧,愤愤道:“他收了西门展五百两,将钱旺来的死亡时间推迟了两个时辰。”
“妹妹,下一步你打算如何?”
“王昼去了曹府,应该一时半会儿没什么消息,嫂嫂身子不好,哥哥你留在客栈照顾她,留一暗卫找机会进大牢看看董彬与刘慧儿,再留一暗卫监视钱府,成谭的下一任务是保护小翠和她妹妹,最好能救出她妹妹。”语毕,她不确定地转向魏栖,“我还有什么落下的?”
“得找一人接近药铺老板,那本销药记录还没到手。”魏栖似笑非笑地瞧着她,“还有,我们俩去做什么?”
“去那羽族找李盛。”梁绯絮说得理所当然,“但愿西门展对他没起杀心。”
怎么听起来公主要远行,柳色急道:“妹妹,我不放心你,我们也去。”
“我们?”听得这词,梁绯絮心下明了,看样子两人把话说通了。“嫂嫂先把身子养好,那羽族离这儿有三四天的路,你经不起颠簸,不如等好些再说。”
林琛开口前,梁绯絮抢先一步堵了他的话,“你得留在客栈里照顾嫂嫂,而且我打算把监视钱府的事交给你。”
“行。”林琛自知说什么也改变不了梁绯絮的决定,慎重道:“我不去也可以,但你必须把剩下的暗卫全带走。”
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梁绯絮侧头瞥了魏栖一眼,“好。”
*
一大清早,趁着晨雾还未消散时,梁绯絮等人启程上路去了那羽族,林琛与柳色并未来送。
马车一出礼州城,闻到的空气都新鲜不少。
“那羽族并非天巽国的子民,而是圭拉国人,圭拉国是个小国,人口并不多,因着频繁的天灾人祸,他们逃来了天巽国,如今大多住在麟州。听说,他们有个一年一度的赛马大会。”
“赛马大会?”梁绯絮听完魏栖的话后,眸中似有崇拜之色,“你怎么什么事都晓得。”
魏栖哼了声放下车帘,好笑地瞧着她,“善用情报网。”
“情报网?”她在脑中细细搜索这熟悉的词儿,想了半晌,恍然道:“我曾听父皇提过,情报网是辑事厂里的一个地方,由仇公公掌管,你跟仇公公很熟么?”
轻轻吐了一口气,魏栖再次看向车帘外,淡淡道:“用钱便能查。”
“我忘了,他也是个贪财的。你们两贪财的本性如出一辙,不过最后还是一物降一物,你到他那儿也得付钱。”
他不作回应,抬手撩起她身前垂落的一缕秀发,挑眉道:“我最近没收公主的钱吧。”
“是没收。”她扬起下巴,微微咬牙道:“那你愿将以前从我这儿拿的钱还回来么?”
“怕是……”他的手倏地一松,柔顺的青丝从细长的指间滑落,重新落于她身前,“不行。”
“贪死你算了。”她拿起那缕他抚过的秀发捋了捋,随口问道:“既然情报网如此好用,你为何不用它查查靳将军当年的事。”
她这话一出,车内气流霎时一窒,压迫在人眉间不动。
他悄然坐直身体,眸中暖意如流云一般点点退散,面上神色瞬间冷下。
“我……”梁绯絮此时懊恼地不行,以他的性子自然是查过的,后头应该什么也没查到。毕竟仇末再怎么贪财也不会去动父皇的秘密。
两人谁也不说,狭小的空间内静极了,如同压着无数山雨欲来前的风。
“靳誉,你生气了?”
“是。”
*
不冷不热的三日后,两人连同九名暗卫到达那羽族,那羽族在一个风景秀丽云雾缭绕的大山谷里,家家户户住的是竹屋。
在这儿没有传统的姓氏,生男姓黑,生女姓红,他们的穿着打扮与天巽国人迥然不同,吃的东西也不同,总的来说,习俗不同。
族长黑朔见着两人相当热情,亲自接待他们去了竹屋。
“当年,我带着族人来这儿避难,当地知府上报朝廷后留下了我们,于是我们几百口人便在这山谷里住了下来,自给自足,有时也拿编织的物件去县里买卖。今夜恰好是我们那羽族一年一度的赛马大会,从别地赶来看热闹的人也不少,你们再晚来些,我们这儿的竹屋都没了。每年办这都热闹,来的人也多,也算让我们赚了不少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