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者相当矛盾。
那打量货物似的视线让他极为不悦,魏栖冷声道:“敢问大公主可还有其他事?”
“没有。”她回。
“微臣人在这儿,大公主瞧过之后能走了么?”他装出一副虚弱的模样,咳道:“大夫交代过,微臣得多休息。”
他在赶她?梁媛顿时起了逆反心理,柔声道:“靳将军,本宫长得丑么?”
“不丑,不过微臣对大公主长什么模样并不感兴趣。”他话中不耐烦的意味明显。
天下间极少有女子听到这话能不气的。梁媛的脸即刻黑了,微愠道:“本宫来这儿是为跟你商量一件事,你想知道絮儿有没有失忆吧?正巧,本宫也想知道,所以你愿不愿跟本宫演一场戏?”
“微臣不愿意。”魏栖拒绝得不假思索,“若她真失忆了,微臣这么做只会推远她;若她是假失忆,那微臣应了大公主怕不是会永世不得翻身。”他想了想问:“大公主特地找上微臣是想了法子害她?”
“放肆!”梁媛扬手便想挥他一巴掌,然而魏栖一把扣住了她的手,拧眉道:“你想打我也得看我同不同意。”
“你们俩在做什么!”梁砚书刚进门,见得这场面立时大喊一声。他来此是受梁绯絮所托,结果看了这一出。
梁媛“嗖”地一下抽回手,冷脸哼了一声,回身道:“砚书,靳将军病了,你说我能做什么?”
为保大女儿的名声,梁钊并没将她做的事告诉其他儿女,梁砚书自然不清楚,对她依旧是当长姐敬重的。如今魏栖抓着她的手,以他的理解便是魏栖耐不住寂寞了,毕竟妹妹这几日都没搭理他。
“大姐,我跟他有几句话说,你先出去吧。”
“嗯。”梁媛拂袖走人。
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太阳穴,魏栖忽觉头大,以梁砚书的想象能力,他再怎么解释也没用。
“你方才在做什么?”梁砚书大步走向床榻,纵然他不信魏栖是个三心二意之人,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魏栖无力靠上床板道:“太子以为我在做什么?”但愿梁砚书回宫后不会将脑中想的东西告诉她。
梁砚书冷笑道:“绯絮不记得你,你见大姐来了便想从她身上寻求安慰?”
不出所料。魏栖摇头感叹道:“一年不见,太子殿下还是微臣熟悉的太子殿下。”梁钊日日亲自教导的效果并不如何,梁砚书在看感情这块可谓是天赋异禀,怎么坏怎么想。
“放肆!”梁砚书自然听出了他话中意思,嘲讽道:“难道孤亲眼看到的东西还能有假么?方才你没抓大姐的手?”
“有假,太子殿下恐怕还不清楚大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魏栖抬眸直视他,“再说,亲眼所见便是真的了?”
梁砚书默了默,面上神色倏地一变,赶忙抬脚去追梁媛。
“唉……”魏栖掀开被子叹气,怎么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倒是来了。
第75章 追公主的第四天
太极宫。
起初, 桌上四人只管用饭,谁也没开口,殿里散着静谧的温馨。借着夹菜的空档,李皎凤不经意间扫了对面的梁绯絮一眼。
她昨日刚见过梁媛, 而梁媛主动将自己想嫁魏栖的心思透露给了她。在她看来, 魏栖并非好驸马人选, 何况他还与梁绯絮不清不楚的,但从身份上来说姑且配得上女儿。
如今梁绯絮失忆与江璃棠走得近, 魏栖确实空出来了, 梁媛想嫁必须赶在其他人前头。
千般思量后,李皎凤笑着开口,关切道:“絮儿,听说你近日同江大人走得近, 母后问问, 好事近了么?”
此话一出, 这桌上的氛围登时不对了, 如同层层黑云压来一般。梁淳停下伸筷子的动作, 梁钊更是沉了脸。
相较于其他两人,梁绯絮还算平静, 乖巧道:“儿臣对他只是尚有好感, 不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多谢母后关心。”
“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李皎凤面上呈现出端庄慈爱的笑, 可在外人看来总觉其中有一丝假意,她语重心长道:“絮儿, 母后觉着江大人年轻有为,与你又谈得来,不如你们俩把亲事定了吧。”
梁绯絮浅笑道:“儿臣都不急, 母后急什么?”她轻轻放下碗筷,暂时还没将她的话往坏处想,李皎凤为做母仪天下的皇后时刻收敛脾气,日日摆出一副温柔大气的模样,但她晓得面前的女人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般大方,很多时候她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不得好人。“母后为何催着儿臣嫁人,难道是不想儿臣留在宫里么?”
闻言,梁淳的目光在一刹间凌厉了起来。
“你这张嘴啊就会胡说,母后这是在关心你,你们几个没成家的母后都关心,尤其是媛儿,她到如今还是孤家寡人一个,真叫本宫着急,恨不得亲自押她上花轿。”说起梁媛,李皎凤深深叹了口气,满面愁容,“昨日本宫去见她了,她说自己已有心上人,可本宫怎么问她都不说那人是谁。”
“大姐有心上人了?哪家公子?”梁绯絮一听这话便来劲儿了,有好奇,也有做妹妹对姐姐的关心。
“她那不是喜欢。”梁钊冷哼一声,面色极为难看。
李皎凤并不回答梁绯絮的话,而是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关的问题,“絮儿,你对靳将军怎么看,还记得他么?”
“不记得。”语毕,梁绯絮心下生疑,为何李皎凤会如此问。稍一联想,她便猜到了梁媛的那个心上人,她喜欢将军。
真没想到,梁媛对自己依然存有偏见,若她执意如此,那往后她们之间只能互相算计了。
李皎凤听得这话,面上愁容如云开一般消散,侧头询问梁钊,“皇上,媛儿的心上人正是靳将军,既然絮儿不记得他了,臣妾求你给媛儿赐婚。”
面无表情地放下筷子,梁钊并不搭话,反而是转向了梁绯絮,这里头的关键在她,他想看看她会如何做。
“母后,儿臣有话说。”梁绯絮柔柔出声,言语中已不见恭敬之意。
“什么话?”李皎凤面上的笑还未褪。
“母后,万一儿臣以后想起自己最爱的人是靳将军怎么办,那今日父皇下旨赐婚便是错点鸳鸯了。”梁绯絮锁着眉头为难,迟疑半晌,幽幽道:“还有,靳将军对儿臣那是痴心一片,母后执意让大姐与他成婚,岂不是又让大姐独守空闺?”
“你!”李皎凤拿筷子的手猛然一颤,若不是梁钊在场,她真怕自己会撕了伪装多年的面具。秦初在时与她争宠,如今她不在了,她女儿碍着媛儿成婚,也不知他们李家是否欠了秦家的。
梁钊嘴上说对几个儿女一视同仁,可她清楚地很,不论谁对谁错,他都只会帮梁绯絮。
眼见对方起了怒意,梁绯絮不由往梁淳身侧靠了靠,眨巴着眼无辜道:“母后,儿臣说这些是真心实意为大姐好,你别生气。”
“嗯,絮儿说得对,皇后,姻缘最忌讳强求。”梁钊一筷子夹断了盘里的鱼头,随后夹着它放到李皎凤碗里,“倘若媛儿看上别人,那人也喜欢她,朕即刻为她赐婚。皇后,你意下如何?”
“皇上说的是。”李皎凤暗自咬牙,皮笑肉不笑,对于梁钊会有此决定并不奇怪,“絮儿,你身侧日日跟着两男人只会招人说闲话,别怪母后没提醒你。”
“那儿臣谢母后提醒。”她颔首应下。
*
饭后,夜色还未完全沉下,远处的天际依稀有光。梁绯絮与梁淳并肩走出太极宫,碰巧撞上前来找人的梁砚书。
“大哥,他的旧伤怎么样了?”她疾步走向梁砚书,紧紧拉住他的衣袖,伴着丝丝缕缕的焦急从眉心透出。
“女大不中留,你心里只有他。”梁砚书佯怒,宠溺地弹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没什么大碍,只是面色不大好,说话气虚。”
他出靳府后跟梁媛走了一路,实在试探不出东西只得作罢,然而恰恰是因试探不出,他心里反而起了诡异的猜测。
大姐会是那种人么。
“面色不好?怎会面色不好?”越想她越担心,又问:“他身上的伤口裂开了?可有太医去瞧过?”
“他穿着衣衫我哪儿看得见。”梁砚书说罢拉起她往灵素宫走,“你别担心,我明日带太医去靳府给他看诊。”
这时,久不说话的梁淳蓦然开口,冷冷道:“说不定你一带太医去他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