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巧合的事,季葶不难猜出其中关键。
他倒也不否认,“可以这么说。”
谢垣朗的家其实同季葶的公寓差不多大,只不过他将客房改成了录音室,上次录游戏角色配音时,季葶就进来过几次,里面设备齐全,很是专业。
她环顾了下这没变化多少的房间,问他,“那我能帮你什么吗?”
“过来。”谢垣朗招了招手。
他的手里还拿着耳麦,面前是繁琐的收音线,同她说话的时候,微微侧头,眉眼温柔。
季葶听话的走了过去。
谢垣朗将她拉入怀里,“好好坐着就行。”
季葶被他这倏然的动作吓得不轻。
这么抱着一个人形抱枕,真的会方便工作吗?
她有些怀疑。
谢垣朗已经开始调出歌词,季葶按下自己的胡思乱想,将注意力亦是放在屏幕上。
“《参商》?是星宿的意思吗?”她好奇问他。
“嗯。”谢垣朗点了播放,准备先听听原曲,找找感觉,“商星又称辰星,参星酉时现于西方,辰星卯时出于东方,此内出则彼没,两不相见。”
这……也是这首词的故事背景。
季葶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袖子,“你配的剧也好,念白的歌也罢,为什么结局不是生离就是死别?”
小虐怡情,大虐伤身,明明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怎么就总是接些悲惨的设定?
谢垣朗思虑片刻,“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是。”
大概是亲身经历过,所以更容易感同身受。
刚入圈的时候,人人都说卿子晏戏感极好,能够一秒入戏。
可实际上,哪有谁是天生戏感,不过是经历的多了,领悟的也比旁人多了些。
“你觉得是生离和死别,哪个更令人难过?”他低头问她,倏然有些好奇她的答案。
季葶下意识的皱眉,心里有些抗拒这个问题,“都很痛苦,我都不要选。”
是了,如今两人安好。
他又何必自苦,非要想那些。
谢垣朗心里自我嘲弄一番,然后圈住她,动了动鼠标,按下暂停键,“和我对戏?”
刚听完剧情版的季葶不由反问,“这不是两个男人的念白吗?”
“无碍。”谢垣朗将歌词调至开头,抱着她的身子,转了过来,“你先。”
行吧……
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季葶认真看了遍自己台词,然后低声吟诵:“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zàng)。”头上穿来轻绵无谓的痛,她夸张喊道,“哎唷!你干嘛打我!”
谢垣朗声音清扬,带着些斥:“呆子,说了多少遍了,是秋收冬藏(cáng),藏就是收藏起来的意思。”
季葶努力的学着一本正经的男儿腔:“都说了我不喜欢念书,我喜欢学打仗!”
谢垣朗哼笑:“你连尽诛宵小天策义都不明白,怎么打仗?”
季葶略有不服气:“你知道的,你来教我!”
谢垣朗果断拒绝:“不教!”
他就在身后,声音泠泠如玉,清润无双,突出的每一个字词都是字正腔圆,极有辨识感。
认识谢垣朗了这么久,季葶不得不承认,他的古风腔,总有种让她“一曲误终生”的魔力。
她忍不住转头,佯怒道,“教不教?!”
早已脱离了歌词剧本,谢垣朗哪里还会不应?
“教~”他温声笑着,语气里已是没了刚才的清朗,满是缱绻的温柔。
季葶笑着,眉眼飞扬的好似是四月的桃花,明艳的不可方物。
他倏然想到,在前世,他还未离开金陵城的前夜,他们曾有月下对酌。
那时的他赠了她一枚木簪,许下一生之誓言。
金银玉器都不曾看上眼的她,却是突然应了。
她说,她想守着这座城,问他,愿不愿意留下。
他本是谢家嫡子,要背负家族繁荣之重任。
可在那一刻,他竟从未想过拒绝。
他颔首,应下。
她展颜,信他。
桌上的桃花酿被她喝了大半,到最后,已然醉的站立不稳。
她摇摇晃晃的起身,将眉眼上的轻纱扯下,系在两人的腕间。
她说,“这样……你就没法消失无踪了。”
清眸流转,眼带桃花色,勾人摄魂,佳人倾城色。
……
谢垣朗眉眼一动,抱着她转过身来。
手仍旧放在季葶的腰侧,慢慢的摩梭着,“你知道上次醉酒时,我在想些什么吗?”
这话问的危险,季葶却仍是耐不住心中好奇,“什么?”
“美人既醉,朱颜酡些。娱光眇视,目曾波些。被文服纤,丽而不奇些。长发曼鬅,艳陆离些。”揽着她腰的手倏然紧了些,本就有些暧昧的坐姿,如今愈发贴近。
季葶觉得,空气中都有了些燥热。
谢垣朗轻吻了吻她的唇,“屈原《招魂》中提到的醉酒美人,我那晚不但见到了,还差点丢了魂。”
他少有说如此直白的情话,偏偏脸上还极为正经,季葶一时倒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而他现在,显然并不需要。
本就因工作的繁忙,两人已有一周未见,他贪恋于每一刻的温存,更耐不住她些微半点的挑逗。
以为自己是君子,但同她呆的愈久,自制力愈发分崩离析,如今已是忍不住的想要……出格。
他含住她的唇,纠缠无度,放在腰侧的手忍不住探了进去。
季葶只觉得他那双温热的手,先是在腰侧徘徊了一阵,然后上移。
扣子,解开了……
“谢垣朗……”她有些惊慌的唤他。
她似是极喜欢念他的全名,好像这样,就能把这个名字刻进骨子里。
谢垣朗温柔的亲了亲她的嘴角,“葶葶别怕……我教你。”
雨,下了一整夜。
今晚,亦不曾归。
风枝惊暗鹊(一)
步入深秋后,时间就过得极快,明明才穿上大衣不久,温度却是一降再降,等到十二月份的时候,季葶忍不住翻出了自己的棉衣。
她坐在机场的出口处,手里端着新买的咖啡,放在怀里捂着,一边无所事事的同身边的人说话,“你之前不是说,你妹妹月底才会回来吗?”
天气变得冷了,谢垣朗的父亲身体不适,姚阿姨在家里陪着,赶早来机场接人的事情,谢垣朗便自己揽了过来。
不想……季葶非要跟着过来。
“纽约适逢秋冬就会流感肆虐,今年的感染范围有些严重,姚阿姨不放心她一人在那,学校放假后就立马打电话让她回来。”
谢垣朗低头,将季葶脖间的围巾往上拉了拉,“当然,更重要的是,她想回来见见你。”
“那你说她会喜欢我准备的礼物吗?”季葶有些忐忑。
“会……”谢垣朗笑,“她最喜欢收集亮晶晶的东西。”
季葶点点头,继续向他确认,“她还喜欢旅游的对吧?”
“嗯,这个爱好倒是和你相同。”谢垣朗说,“不过,她是因为自小看不见,脚程受限。”
如今,虽是因为医疗先进,动完手术后好了许多,但还是有些惧光。
“她以前就没有出去旅游过?”
“没有。”谢垣朗摇摇头,“父亲怕出意外,也不怎么敢让她离家太远。”
这也是为什么,谢垣晴很想出国进修的原因。
因为曾经的眼疾,前十九年一直住在象牙塔里,如今得了光明,怎么还愿意做金丝雀。
季葶听明白了少许,点点头,“那我知道了。”
飞机有些晚点,谢垣晴出来的时候都已是八点多了,季葶见过她的照片,认得出她来。
女孩子比照片上的更为开朗些,嘴角含着笑,见到他们的一瞬,便兴奋的招了招手,半跑着过来。
“未来嫂嫂好。”她先是同季葶打着招呼,声音娇娇软软,有些乖柔。
谢垣朗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忍不住道,“小晴,别调皮。”
虽是谴责,声音里却喊着笑。
谢垣晴吐了吐舌头,先同季葶伸出手来,“我叫谢垣晴,比我哥哥小九岁,你可以和同我哥一样,称呼我小晴。”
当初看到的照片里,女孩子留着披肩的长发,头发柔软,略有些清秀的面容上,眼睛有些呆滞,神色乖乖巧巧,好似一只柔弱的兔子。
可是,面前的这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