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葶点了点头,时间确实有些晚了……
谢垣朗站起身来,拎起绳链还未来得及迈出步子,瑟瑟就突然坐在了地上,傻乎乎的吐着舌头。
“瑟瑟,该回家了。”谢垣朗提醒着。
可瑟瑟不为所动。
季葶也有些奇怪,弯下身子看它,“你不是很想主人的吗?是有东西没有带走?”
瑟瑟对着季葶摇了摇尾巴。
谢垣朗有了猜测,“怎么?住惯了,不想回家?”
瑟瑟歪着头看了谢垣朗一会儿,倏然站起身子,张嘴咬住季葶的裙角往前拽。
动作很是温和,但极为坚持。
谢垣朗懂了,“你想让葶葶和我们一块回去?”
瑟瑟“汪”了一声。
季葶:“……”
还真不知道该说瑟瑟长情,还是说它太通人性。
谢垣朗有些好笑的看着她,季葶轻咳了一声,倏然觉得有些尴尬。
她蹲下身子,想平时逗弄它一般的揉着瑟瑟的头,轻声细语的哄道,“瑟瑟听话,我会经常去看你的。”
瑟瑟抬头,舔了舔季葶的手心,绕着她转了一圈后,又突然用脑袋推了推她。
“看来……它真的喜欢上你了。”谢垣朗若有所思。
季葶同瑟瑟商谈许久无果,无奈看他,“怎么办?”
声音软软,仰头看他的时候,神情竟有些招人的可怜。
谢垣朗喉结动了动,然后蹲下身来。
他唤了一声瑟瑟,声音有些刻意的压低,带着些命令的味道。
然后季葶就发现,本还缠着她的瑟瑟倏然就停下了动作,老老实实的走到了谢垣朗的面前。
“以后会带回家的,现在还不行。”谢垣朗摸了摸瑟瑟的耳朵,声音仍是如刚才的紧绷,“要听话。”
以后会带回家的。
以后……
会……
虽然知道是在安慰瑟瑟,但还是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季葶,你要打住!
不能胡思乱想!
季葶回过神来,然后就看到刚才还和她打着拉锯战的瑟瑟,很是听话的站到了谢垣朗的身后。
虽然眼神还是有些幽怨……
谢垣朗重新将链子缠绕在手腕处,“明天从家回来后,记得给我打电话。”
“嗯。”季葶点头。
“晚上再一起吃饭?”
“嗯。”那她得早些回来……
“可以亲你吗?”
“嗯……嗯?”
季葶猛然抬头,谢垣朗却是已经前行一步,站在了她的面前。
“可以吗?”他仍是问她。
语气很是认真,神情亦是慎重。
季葶哭笑不得,哪有亲女朋友还要提前询问的……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认般的闭上了眼。
耳边有着仲夏的蝉鸣,明明平日里最是聒噪的声音,此刻竟也觉得可爱了起来,她闻到他身上的男士香水,是淡淡的檀木香,就好像他这个人,总是给人一种安定的感觉。
许是因为羞涩,季葶的脸有些低垂,从谢垣朗的角度望去,正好能够看到她轻颤的睫毛,他心叹了口气,终究只是亲了下额头。
极为简单的一个吻,一触即散。
没有半分□□。
“晚安吻,再见。”
……
今夜,季葶睡得并不安稳,如同被人拉拽着,在幽暗的深海中沉浮,她不断的挣脱,却一次又一次的深陷其中,直至被海水淹没。
“你今日穿的有些素净。”倏然耳边传来一道男生,泠泠似玉,极其悦耳。
“是吗?”她笑了笑,“衣服都是姑姑为我置办的,我少见客,倒也不大在意。”
“我在意。”男人扬了扬扇子,视线上移,落在她的发髻上,点评道,“这金钗太华贵了些,不大衬。”
她欠了欠身子,“回头我同侍女说一声,下此换个清雅点的。”
“我现下手里就有枚木簪,可以替你换上。”男人笑着,从怀里拿出一枚发簪。
她空洞的眼神茫然了片刻,直到听到他的脚步声,才顿悟,连忙后退一步,“谢公子,这……有些不妥。”
“为何?”男人眉头微蹙,似有不快。
“……”她倏然有些为难,“妾身虽是歌姬,却身家清白,公子此举……于礼不合。”
“送你绫罗绸缎不要,珍馐古玩亦是不屑,锦瑟,你还真是让我……无从下手啊……”他不由轻叹,声音里带着些无可奈何,“这簪子是我亲手做的,我待你心诚,你当真不知吗?”
她不由怔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理智告诉她应该拒绝,心里却漫上无边的不舍。
“锦瑟,我会娶你。”男人倏然道,声音掷地有声的承诺,“三书六礼,明媒正娶。”
窗外的兰花盛开,她心动了……
画面一转,是女子的闺阁,周围轻纱薄曼,胭脂香浓。
一个身着艳红的中年女子缓步走了进来,轻声问道,“姑娘真要进宫?”
她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拿着一把象牙梳,慢慢的梳着胸前的发,“名字都被县令报送了上去,我总不能抗旨不尊吧……”
“可是你的身份……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红衣女子面上滑过一丝担忧。
“我会小心的。”她不由安慰,“姑姑,只是去当个宫廷乐师,无碍的。”
“那可是你的仇家!”红衣女子有些着急,走到她的身后,质问道,“你之所以这么顺从,是为了谢公子吧?”
空气中有了片刻的寂静,阵阵的秋风自窗口吹来,已经带了些微的冷意。
她轻叹了口气,承认道,“我不放心他。”
红衣女子怒其不争,忍不住骂道,“他都要同新朝公主订婚了,你还记挂着他作甚?”
“那不过是皇室拉拢世家的手段而已。”她笑了笑,镜子里的她面容有些苍白,“姑姑,你知道的,他不是见异思迁的人。”
“你既然信他,为何不留在这等他?”红衣女子苦口婆心,心里是真的不希望她入了那座皇城。
“姬苼也被宣入京城了,我不能坐视不理。”她将手里的象牙梳放下,虽是看不见,却仍是对着镜中的自己笑了笑,语气中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是我生来的责任。”
梳妆盒的旁边放着一枚木簪,实际上,自从谢公子走后,姑姑已经很久不曾见她戴别的首饰了。
红衣女子拈起那枚木簪为她插入发间,看着铜镜中的倾城绝色,低喃,“帝姬,若是、若是你……”
她拍了拍肩上的手,出声打断了红衣女子的话,“姑姑,都过去了,我现在只是锦瑟。”
“唉……孽缘啊……”
是吗?她不觉得。
能够有幸遇见那样一个风华绝代的人,她坎坷无望的一生似乎都有了光彩。
虽是短暂,但亦是知足了……
川流满夜灯(六)
季葶从睡梦中醒来时,还未到六点,窗外的天才刚蒙蒙亮。
她有些头痛的起身,环顾着幽暗的卧室,才倏然察觉,自己竟是又做梦了……
可是想要细想,却又朦胧一片,完全记不清内容。
不知怎得,就有些心烦。
还带着些慌。
算是彻底睡不着了……
她轻叹了口气,索性起了身,既然是难得早起,去晨跑也是不错的。
季葶因为工作经常东奔西跑的,体力不错,绕着小区附近的公园跑了两圈,心情都舒畅了不少。
总算不会胡思乱想了。
她慢悠悠的往小区的方向走,正想着是在外面解决了早饭好,还是回家自己煮个面,夏梓柯就给她来了电话。
“喂,葶葶。”声音很是活力四射。
季葶用湿巾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前几天还说自己忙,现在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
“我这不是想你了嘛~”夏梓柯嗲嗲的撒着娇,季葶有些不大适应,“不说,我可就挂了。”
“别呀~”夏梓柯连忙喊道,声音有些委屈,“都不给人家撒娇的机会,葶葶你是不是有了卿大,就不再爱我了?”
“夏——梓——柯——”季葶已经有些忍无可忍。
“好好好,我说。”好友话语带笑,似是玩的挺开心,又怕把她真惹毛了,强忍着正了神色,“我家狗子的公司新上了款游戏,有几句台词配音想找卿大帮个忙,你看……”
季葶哼了一声,“你为什么自己不问?”
夏梓柯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我能一样吗?那威力是一个级别的吗?你懂什么叫枕边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