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她倒是没有,不过音频……馨儿那鬼精灵倒是录了不少,还献宝似的发到了家庭群里,季葶挑了几个音质好的,转发了过去。
界面冷清了不过两分钟,然后季葶就看见满屏幕的夸赞之词如潮水般的涌来,到最后甚至激动的直接发了语音。
“我太可这首曲子了,虽然之前听过你弹了一遍,可是有了音乐馆的回声效果,简直是更棒了!”
“而且,你完全跟上了悯月女神的调子,简直神同步,配合的天衣无缝!”
“集美,你简直就是我的宝藏女孩!”
……
季葶被她夸张的语气逗笑了,两指翻飞的打着字,“你再说下去,我都要以为你是学文学的了,这么会说话,怎么不去当声播?”
“我也想啊,这不是声音不够柔美动听,没那个资本嘛……”作为一个东北女孩,她能不带方言的说出正常的普通话,已经用尽毕生的努力,其它的已经不敢奢求。
不过说到声音,夏梓柯倒是想起来一件事,“之前你帮忙配曲的那部广播剧马上就要完结最后一期了,组里准备到时候开个庆祝会,你到时候别忘了上一下YY。”
季葶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来,似乎是有那么一回事。
夏梓柯刚上大一的时候就加入了一个配音社团,叫什么娓娓幻音,在里面担任美工,两个月前突然找上自己,说是缺个琵琶配乐,希望自己能够帮个忙。
因为是自己熟悉的曲子,也不费事,她便应下了,没过两天就交了录音,之后的事情就没再管。
但是偶尔在微博动态中看到过夏梓柯转发的消息,知道反响挺好,声音,配乐,剪辑无不尽善尽美,唯一值得让人吐槽的,就是剧情虐了一大批的声控粉。
季葶不由托辞,“我就帮忙配了两期,你们组内的欢庆会,我去不大好吧。”
夏梓柯打字极快,与她绘画的龟度成为鲜明的反比,“就是玩个热闹,而且还会有很多广播剧的粉丝,其中不少都在好奇你的呢,你就当来捧捧场。”
季葶有些狐疑,“我一个圈外人,好奇我做什么?”
“自然是被你的琵琶曲给震住了,慕名而来的呗~”夏梓柯发了一个迷妹的表情包,“葶葶你是不是没看你微博啊?涨了一大批的粉丝你不知道吗?”
季葶登陆了下微博,“我每天都在涨粉啊……”
涨幅一直很稳定,今天并没有什么不同……
夏梓柯发了个微笑脸,“我说的是你私人号,不是你工作室的号。”
季葶又切换了账号,对比了下数字,“才过千……”而且还是在她本来就有四百多个粉的情况下。
对面沉默了一会,不知是不是亲自确认去了,再回话的时候,整个人气场都变了,“反正我不管,下周娓娓幻音的官方YY频道我必须见到你,要不然……哼哼……你看着办吧!”
说完就连甩了三个砍手的表情包,阴森森的,占满了整个屏幕。
车辆已经驶到了酒店门口,季葶还得打伞,不方便再看手机,匆匆的留下了一句,“我看情况吧,没有工作就爬号去看看。”
季葶今日提前离场,但谢垣朗却是在音乐馆看到了散场,齐铭还要同女朋友共进晚餐,他就在出口处与两人分道扬镳,独自回了住处。
将行李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后,才拿着换洗的衣物去了洗手间。
今日走的路有些多,当靠躺在温度适宜的浴池里的时候,整个人都好似舒展开来,缓解了双腿的疲惫,谢垣朗放松的闭上了眼。
今晚的音乐会时间不长,满打满算却也听了两个小时,十多个曲目,到最后脑海中记下的也不过一首。
那样的一张脸,穿着素裳静奏琵琶的模样,竟是无端的与他脑海中一个身影兀然重合起来。
他又想起了二楼的那场初见,明眸善睐的眉眼,宛若墨点的泪痣,她抬眸的刹那之间,似曾相识的感觉扑面而来,可他又分明记得两人未曾见过,扶梯旁的芦苇摇曳多姿,池中的活水汩汩细流,矗立的青石碑上提着一首小诗。
“苇丛如绿屏,点在水中央。宛若山水画,请君入梦来。”
他在那一瞬竟真的是恍入梦中,尤其是一楼再遇,琵琶声起的时候。
往日的记忆因为尘封的久了早已如明珠蒙尘,辨不得最初的模样,今日却随着那旋律倏然轻颤,细碎的灰尘簌簌落下,竟是逐渐有了清晰的轮廓。
炽热滔天的大火,于黑暗幽沉的夜中静默燃起,照亮了半边天,炽烈的热气熏烤到他的脸上,让他眼神下意识的眯起。
火光灼亮,面前的宫殿如同被卸去了脊梁,断裂声接连不断的响起,坠落下的木板还未来的落地便被新一轮的热焰所吞灭,发出噼里啪啦的灼灭声。
周围人或哭或喊的呼救,他静立在远处,心里不知为何有着一丝不安。
直到一声琵琶声起,直到一抹白色晃入眼前。
戚戚哀哀的曲调,悲凉却含解脱的歌声,如炙热的火苗一般在深夜的空中骤然炸响,他的心中兀然生出一种悲戚的绝望,不顾阻挠的奔入残毁的火场。
房梁已经烧毁了大半,他们之间仿佛相距着千里万里,迈不过,踏不进,咫尺却天涯。
仍是那单薄瘦削的背影,齐腰的长发被一支白玉兰花簪半挽,怀里抱着琵琶,素色的长裙在明艳的火光下,惨白而刺眼,灼的他眼睛发红,宽大的袖摆随风飘动,头上的碎发飘飞,让女子整个人都好似乘风归去。
他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惶恐,惊惧的唤她。
不同以往每次梦中,女子都是默不作声的远去。
这次的她回首看来,雪般的玉颜上勾着一抹浅笑,眼神空洞却明亮,眼角滑过一滴热泪,晶莹而又凄美。
“我走了,子晏……”
相遇在姑苏(六)
洗手台上的手机,叮铃铃的响起,谢垣朗猛然睁开了眼,浴池的水已经有些发冷,胳膊上亦是泛起细小的鸡皮疙瘩,他猛然洗了把脸,从浴缸里走了出来。
他有多久没做过这个梦了……
半年?还是一年?他都已记不大清,他唯一清楚的是——
这一次的“她”终于转过身来,不施粉黛却美若朝霞映雪,眉眼温婉却含轻愁,那是今日刚遇见的……那人模样……
齐铭回来的时候,手里领着一大袋的夜宵,是专门为谢垣朗准备的,客厅里的灯还在开着,人却是不见踪影,客房里干净整洁,洗手间的门也是开着,他大声唤了几句,才看到一道身影从阳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手机,像是刚从耳边收起的模样。
齐铭将袋子放在了茶几上,“同谁打电话呢?这么久?”
谢垣朗的手指又在手机上轻点了几下,“我爸。”
“叔叔又在劝你调职的事?”
“嗯。”谢垣朗翻开工作邮箱,大体看了一遍,捡了几个重要的回复过去。
齐铭看他在忙,便直接自己动手将袋子里面的餐盒拿出来摆上,“要我说当军医挺好的,在北京两年不就是为了小晴那丫头吗,现在她都好了,你不回来还呆在那干嘛?”
谢垣朗收了手机,“我……”
“别说,我知道了,找人对不对?”齐铭适时的挡住他未完的话,一脸我早就听腻了,你不用说我也知道的表情。
“没有。”谢垣朗的眉眼倦怠,想到在北京平淡而少梦的那两年,“我原本已经不抱期望了。”
他的声音带着莫名复杂的情绪,齐铭听着却是深感欣慰,“这才对,梦中情人什么的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现实的才是理应你奋起直追的。”
说着将手里的筷子递给了他,齐铭虽是同女朋友烛光晚餐,但还是有几分良心的记得好友似乎没吃什么晚饭。
谢垣朗接过,不紧不慢的撕下塑料薄膜,将一次性筷子掰开,好心的提醒道,“要不要我帮你数数,你奋起直追的女孩子够不够排一个连?”
“别别别,这么煞风景干嘛,对不对?”齐铭如今正在试用期,心都扑在女朋友那,最怕被人拿过去说事,连忙转了话题,“我可是给你送消息来的。”
谢垣朗先喝了一口粥,稍暖了一下胃后,方才问道,“什么消息?”
看他这漫不经心的态度,齐铭有些不满,“几个小时前才刚托付我打听的事儿,这么快就忘了?能不能走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