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父母当初结婚走的就是中式婚礼,一身红衣,凤冠霞帔,明媒正娶,仅是听着就很是让人心驰神往。
季葶小时候无数次的想过,若是有一日轮到自己,在那个神圣的时刻,她必然也是要身着红妆,细描柳眉,挽起三千青丝,静候她的夫君手执玉如意,款步而来。
这才是中国的服饰,能够垂拱八方,德披九州的华夏汉裳!
“看上了?”母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看着季葶手里的杂志问道。
季葶也不否认,“很漂亮。”
“那就买一件。”季父也被她们的对话转移了注意力,很是果断地说道。
季母不由瞪了他一眼,“这可是婚嫁服,你买来谁穿?”
“给我女儿备着不行?”
“听说给女儿攒嫁妆的,可没听说还要攒婚服的?”季母端起桌上已经空了的茶杯,继续道,“过几年就不流行了。”
季父哼了一声,“买个葶葶开心,多备着几件,到时候真有结婚那天随我女儿挑选。”
但凡在女儿这,季父总是有着取不尽的好脾气,季琛显然见怪不怪,笑着附和,“叔叔说的没错,堂妹开心最重要。”
“我就感叹一下,又没说真要买,这是高定款,限量的好吧……”季葶不由轻叹,连忙转移话题,“妈,饭好了没,我饿了。”
“好了好了,我过来就为了叫你们吃饭呢。”季母拿着杯子起身,“你们快洗手吃饭吧,聊起来没个时间,也不看看都几点了。”
季父却还记着女儿的那声喜欢,边走往餐厅边叮嘱着,让季母不要忘了把裙子预订一套。
晚饭吃完的时候,时候已经是不早了,季琛不好再呆,季葶便被母亲支出去送人,显然给她机会让她当回知心妹妹。
季葶无奈,只能穿鞋出门。
“有话要说?”季琛显然极为了解这个堂妹,看她沉默,便知道她是心里有事,却苦于找不到开场白,只能闷着走路。
季葶倒也不扭捏,“来当和事佬。”
季琛意外挑眉,“把话说的这么利索,回去怕是不好交差啊……”
“我憋着话,你就猜不住来了吗?”堂哥就是个人精,从小到大自己但凡有点情绪,他只要一眼就能猜出个大概。
“这倒也是。”季琛笑了笑,“你活得太真了。”
这样的人没什么心机,什么想法都写在了眼里,当然,也是叔叔婶婶保护的太好,让她能够不染纤尘。
“明明是你活的太百转千回。”季葶并排与他一同往小区门口走着,“尤家姐姐挺好的,知书达理,也不知你怎么就死活看不上。”
“知书达理……”季琛不知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你们误解太深。”
“误解什么?”季葶疑惑的看过来,对方却是不说了,反倒是打趣起了她。
“我听说,婶婶也在为你筹划找男朋友,你什么感受?”
“当然是愁的不行啊,她找的那些你还不知道,十之八九就是个官二代,我好不容易脱离了考政法的魔掌,当了个自由职业者,怎么可能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当初读大学的时候,父母都期望着她考政法大学,偏偏季葶无心于此,果断利索的报名了北影的摄影系,把母亲气个不行。
也是后来她工作室办的有声有色,又为了父母专门回了南京工作,这事才算作罢。
季琛好笑的侧眸,“我怎么听出了你对堂哥我的嫌弃?”
不同于季葶的“叛逆”,季琛当初是主动要求走从政这条路子,他的叔叔,也就是季葶的父亲又是为政府工作多年的一方官员,勉强算的上是官二代。
“我只是说那样的生活不适合我,虽然父母也是伉俪情深,但那是少数,更多是披着联姻幌子下的相敬如宾。”季葶抿了抿唇,母亲有不少的茶友,偶有谈及私事,大都有着自己的哀伤与无奈。
季葶不想让自己以后也成为那样的人,她喜欢自由。
“你一直不愿意成家,不也是怕被束缚住吗?”
季琛笑,“还是你懂我。”
所以说,有些地方,兄妹两个还是有着本质的相似。
“但尤家姐姐不是个强势的人,她……”
季琛倏然打断她的话,嘴角似笑非笑,“葶丫头,你还真来当说客啊?”
“也没有……”出身未捷身先死,季葶觉得这话说的就是她现在的境况。
可她会有撮合两人的念头,又不只是为了母亲的交代。
“我听闻……你大学的那个女朋友回国了……”她点到为止,多的却不方便说了,她没有背后评价人的习惯。
季琛一怔,立马明白她的今日支支吾吾的原因。
这丫头……还是那么细心。
“和她没有关系,我不是个会留恋于过去的人。”他笑着解释,眼神里更是坦坦荡荡,全没有半分的留恋。
季葶看了一眼,也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遗憾,“你清楚自己要的什么就好,我只希望哥哥幸福。”
“先操心你一下自己吧……”季琛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里带了些玩笑,“什么时候带个男朋友回家,我就给你找嫂嫂。”
季葶撇撇嘴,“那你不得成大龄剩男?”
“所以,我的好妹妹,你可得努力啊……”天边的霞光快要泯灭,夜幕即将铺陈而下,路边的灯泛着清凉的光芒,季琛看了眼早已开过来的车,“我该走了,你快些回去吧。”
季葶静静的站在路边,挥了挥手,“下次见。”
往回走的路上,季葶的手机倏然响了起来,看来电……
是沫沫。
她轻滑了下屏幕,将手机放到了耳边,刚一接听,便听到沫沫异常兴奋的声音,“葶姐,生了生了!”
“什么生了?”季葶被她搞得有些糊涂。
“兰姐啊!”沫沫开心的简直要蹦了起来,“是个男孩!我刚接到的消息!”
季葶不由驻足,虽说知道预产期是这几天,但是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那感觉就像是……
一直陪伴自己的姐姐,突然就化身成了一个孩子的母亲,有了自己的幸福与团圆,她心里忍不住感到欣慰与祝福。
她由衷笑道,“贺靳明该失望了,兰姐说,他一直想要个女孩。”
“那可以再生嘛!先生个哥哥,以后才好保护妹妹。”沫沫根本不在意性别是什么,只是单纯的想要和季葶分享一下喜悦,“我明天下午没课,想去看望一下,葶姐你要不要一块去?”
季葶眨了眨眼睛,看着路灯倾泻而下,落在地面上的柔和光泽,“我最近眼睛不舒服,还是少出门的好,兰姐如今坐月子,身子虚弱,我更不好过去。”
“哦,也是……葶姐,你眼睛有没有好点啊?”
“好些了,明天就能出来检查结果,不过最近一周都不会去工作室了,你有什么事就找何姐安排就好。”正好她也趁着这段时间,好好陪陪家人。
“嗯嗯,好的。”
金陵帝王州(一)
第二天,依旧是由司机送季葶去医院.
满柜子的衣服都找不出一件往日穿过的旧衣服,季葶无奈,只能挑了一件最为日常的,浅蓝色针织上衣,下身是同色系的格子包臀裙,裙摆两侧有些微的开叉,带着些青春洋溢的俏皮。
昨日戴的那个黑色眼镜也不翼而飞,季葶拿了母亲新买的菱框墨镜,拎着包包就出了门。
出现在医院门诊时,谢垣朗还有些微的惊诧,“季小姐,你今天……有些、不一样。”
季葶不好意思的笑笑,“下午母亲约见了几个伯母,我不好太随意。”
约见的事情不假,只不过季葶并没有打算去,如今只是个托词。
否则……
总不能让人以为,是为了见他专门打扮的吧……
想想也觉得会让两人尴尬。
谢垣朗理解的笑笑,然后指了指凳子,请她坐下,“结果我已经看过了,只是有些过敏性结膜炎,并不严重。”
“大约多久能好?”季葶还是比较关注这个。
“如果按时用药的话,一周左右,不过也不确定,还要看个人体质。”他看到季葶那快要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不由笑了笑,“过敏性的不会传染,你不用这么防备。”
听懂了他意思的季葶不由摘下了眼镜,“还需要再开些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