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凤朊不同,秦若菱跟着陆家军驻守在边关已经好几年了。这军中的陆家人都更熟悉秦若菱,看着他们夫妻的模样,忍不住调笑起来。
“祎哥儿和祎哥媳妇还是这般恩爱!”
秦若菱自然不是一般的小姑娘,被调笑便红了脸,那是不可能的。
“四叔,三伯,你们和伯母婶娘还不是一样!”秦若菱看着为自家媳妇分肉的长辈,笑着说。
“哈哈,那是,自己的媳妇自己不宠着?”军中的汉子说话直率得很,而且在陆家,对自己的夫人好才是正常的。
凤朊看着自然调笑着的陆家人的样子,他们也很清楚明日是陆之然治疗的时间。
可凤朊发现好像除了她,其他人都很淡定很,好像并没有人特别在意陆之然明日之事。
凤朊觉得他们也许多多觉得这好像这和喝口水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
凤朊吸了口气,不得不说陆家人的平静让她觉得心里安稳了许多,大家都这样相信薛老,她也应该相信。
“大哥,听说这次大雪,北雍影响很大。因为饥荒,就连军中也饿死了不少人,他们国力受损严重,我们可以轻松几日了!”陆北疆几个堂兄弟们正围在那边,一个黑高的汉子说道,脸上满是笑意。
周围的几人也都高兴得很,若北雍受损,那这两年边关安稳一些,他们也能和家中妻子多团聚几日。
只有陆北疆不知在想什么,神色凝重。
凤朊看了过去,这人眉眼和陆北疆有几分相似,不过凤朊却不知他是何人。
陆之然自然也听到那边的谈话,看到凤朊在看,便向她小声地介绍着那边的陆家长辈。
“陆哥哥,你也觉得我大凤边关之患只在北雍吗?”凤朊眉头轻皱,她不知还如何让这些最后都为护着大凤边关,雪山荒漠埋忠骨的陆家人明白大凤之忧远不止北雍。
北雍强大之时,羌族这些较为弱小的游牧民族对大凤的骚、扰好像显得不怎么厉害,可却一直存在的。
还有西锦。
幽云十三州,难道便是守护大凤的陆家人都遗忘了吗?那些生活在十三州的百姓就这般被抛弃了吗?
第58章 醉酒放言
“朊儿!”陆之然能感受到凤朊突然之间的哀伤情绪, 他却不知如何安慰。
陆之然很清楚自己的父亲一日未敢忘幽云。
只是现在是年节,看着叔伯们高兴,不好直接说出来扫他们的兴罢了。
凤朊端起面前的烈酒, 一饮而尽。陆之然想拦,却因腿伤无法移动慢了一步。
“咳!咳!”凤朊喝得太急了些, 又不习惯这烈酒, 捂着嘴不停地咳嗽。
凤朊可没想到边关的酒如此烈, 一杯下去,直冲她的喉咙,那味道辣得她喉头疼得厉害。
或许因为酒精的力量, 凤朊觉得那些话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识, 快要冲破她的身体, 倾泄而出。
她控制不住,也不想控制!
凤朊酒量浅, 平时就算饮酒,也不过是自己折腾那些果酒, 哪里喝过这个。
陆之然有点担心地看着脸颊红透的凤朊, 她眼神中带着几分迷离。
陆之然刚还想说些什么, 突然之间, 便看到凤朊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子, 朝着陆北疆那边走去。
陆之然已经猜到凤朊想做什么, 他带着几分宠溺的笑意,却没有让身边的小斯去拦她。
陆之然只是摇了摇头, 以后这酒还是莫让她碰了。
且不少陆家人已经有些糊涂了,他陆家守护的是整个大凤,而非这边城一处。如今是该有人提醒下他们了。
“这位叔叔,您如何认为我大凤之忧只有北雍?”少女清脆的嗓音冲破了热烈嬉笑声, 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陆北疆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凤朊,她的面相好像和前日见她之时有些不一样,原本眉间满是郁色现在却出现满满的生机,早夭之相竟然有隐约被压制的感觉。
陆北疆低头看着自己交握的手掌,动了动拇指上的扳指。
有意思!真有意思!
凤朊是谁,能在这里的陆家人自然是清楚。不过因为知晓她和陆之然的关系,都从心里认了这个媳妇,所以陆家人也很自然当她是自家晚辈,而非大凤的护国公主。
陆家年节,谁都能说话,听到凤朊此问,倒无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而且少女立在中间,即便是简单的布衣,此刻却有一种难掩的贵气,让人不敢轻易回话。
凤朊看到无人应答,用手按住额头,周围的这些人怎么坐在椅子上也不安稳,还不停地动来动去的,实在让她头疼得很。
云意看了一眼陆之然,看到陆之然点点头,上前到凤朊身边扶住摇晃的凤朊:“殿下,你还好吗?”
凤朊一把伸手拉住云意的手臂,嘟了嘟嘴,嘀咕道:“阿意,别晃。”
“好,殿下,你靠着阿意,阿意不晃。”
凤朊点点头,靠在云意身上,她的眼神却落在了陆北雍身上。
凤朊对陆北疆是崇拜的,她现在最想知道的是陆北疆是怎么想的,是不是连他也被眼前这份虚假的安定迷惑了!
“陆伯伯也这么认为吗?只要北雍受损,我大凤便无忧吗?”凤朊脑子有些乱,这里的陆家人一个个倒在战场之上的画面在她脑海里不停地倒腾。
看着面前这一张张脸,他们不管现在如何想,可最终却都牺牲了,永远留在他们守护的土地上。
凤朊垂了垂眼眸,可她不想也不愿他们因为没有准备,而无谓地牺牲。
凤朊发现她好像看着谁的脸,便能看到这人最后牺牲的一幕。
凤朊猛地低下头,不愿意抬头,好像不去看不知晓,便能告诉自己那些都不会出现。
陆北疆定定地看着凤朊,她刚才环视这厅里的人,脸上的哀伤那么重,而且看过一个人之后,眼里的泪水,脸上的哀伤都越来越重,让人无法忽视。
陆北疆不是不知道这里人几乎都是难得善终的命格,不过军旅之人,马革裹尸是最正常不过的。可凤朊如何得知,她不过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这次之前甚至养在深宫之中,也没有听说她懂什么命数之说。
“朊儿,你有什么话可直接说。”陆北疆握住身边有些紧张得陆夫人的手,说道。
凤朊依旧低着头,她害怕抬起头,也不想抬头看到陆北疆和陆夫人最后的结局。
“人无近忧,必有远虑。”凤朊低着头,眼泪掉落在她面前,直接在那石板地上,溅开。
“我大凤边关那么长,平时扰我边关的是否只北雍一国,众位叔伯自然比我更清楚,不过现在北雍强大,才显得他们那些小打小闹不成气候。”
“幽云何属?莫不是连陆家人都忘记了?”
凤朊的声音不算很大,却格外清晰,字字句句直接打入陆家人的心里。
陆家人并不愚笨,带军之人,熟读兵法,即便是看着粗憨,走怎么可能真是没脑子的愚笨之人。
陆家驻守大凤边关这么多年,被称为大凤战神,虽战神之名只指代一人,可实际又岂是一人之功。
不过长期经历,近着年惑乱边关的只北雍动静大些,才困住他们的思维,只注意直接能看到的东西。
凤朊有种站不住了,她有些晕,若不是又云意护住,她大概现在已经跌坐在地上了,不过她的脑子却清醒许多。
说完了那一些,她好像醉得没那么厉害,凤朊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借酒放肆了!她靠在云意的肩头,微微抬头偷偷瞄了一眼陆北疆,他神色严肃。
凤朊突然有种感觉,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其实陆北疆心里清楚得很。
陆夫人和秦若菱看着靠着云意还有些摇晃的凤朊,突然反应了过来。秦若菱上前,扶住凤朊。
凤朊眼神迷离,看到秦若菱还是认识的,她带着几分娇气:“阿姐!朊儿头晕。”
秦若菱有点无奈地摇了摇头,现在知道头晕了,刚才喝酒的时候怎么这般豪气。在那堂中的几个发问直接让那些许久未好好反思的陆家人开始反思,这会子这样娇憨,实在让人苦笑不得。
陆夫人叫了软榻过来,然后云意云画好好陪着将凤朊送回房间休息。
凤朊坐在那软榻之上,酒起消散了不少。
她突然记起自己还未好好问过陆之然,明日到底何时开始治疗,可然后她再回了席上,凤朊却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