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被陆之然带回, 路上的时间和之后, 杨嫲嫲不见得没有再次逃走的可能。
怎么会就会直接从那上面跳了下去?
这实在让凤朊想不明白。
“对,她真的就这样跳了下去,我亲眼看到的。”陆之然说着, 两自己扯到的衣角掏了出来。
这片衣角上有只展翅的小鹰, 这是杨嫲嫲的衣服, 没有错。
杨嫲嫲在凤朊身边多年,她每件衣裙上都有这样的小鹰, 那小鹰代表的是慕容鸷。
杨嬷嬷,真的就这样死了吗?
虽然凤朊的心里充满了疑惑, 不过就现在的情况看来好像的确是这样……
凤朊深深地叹了口气, 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虽然说杨嫲嫲是造成凤朊上辈子悲剧的人, 可在凤朊最孤独的时候, 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人, 也是这杨嬷嬷。
是否真心待她已经不重要, 但是陪伴却是真实的。
听到这个消息,凤朊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此刻所有的感觉汇集,终究只是沉默。
日出日落,时间流逝。
让凤朊一直记在心里的大洪水到底还是来了,不过因为凤翔在年初的之时就下手令, 让各地多多注意,洪水虽猛,却不像凤朊记忆里造成的伤害那么大。
虽然还是有不少流民涌进了京城,可在京城衙门的关注之下,还算是有序。
护国公主府不远的地方就是流民聚集的点,不少人都想看凤朊的笑话,这里的官宅只有这公主府,若遇到冲撞哪里来得急救援。
可那些人没有想到,流民刚入,凤朊就让人在菊长巷门口摆起了粥棚。
菊长巷里的民宅也在凤朊买下之后做了修整。
凤朊立在那粥棚没,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眼前的人,她的眼神里有种莫名让人相信的作用。
比起其他的流民聚集地,凤朊这边明显要好许多,不仅能得到浓粥果腹,还有地方可以御寒。
“大家不要急,排好队!”凤朊站在人群里,周围的最靠近她的流民开始自发护在她身边。
流民很多都是离京城不远的地方过来的,若不是家园被淹,谁又愿意流离失所。
凤朊安排人去打听,有几个原本就是村子里的里正,一个村子的人除了被洪水卷走的,都一起来了京城。
凤朊让人去把人请了过来,她虽然有银票,可于人以鱼不若于人以渔。凤朊让他们回去和一起的流民商量,可愿在洪水退却之后留在这边,她郊外的庄子还需要人打理。
被请来的人聚集在一起,他们并不知道这位护国公主请他们过来所为何事!
皇女,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辈子能见到的存在。看着凤朊走近,就连最冷静的那位都觉得紧张非常。
总感觉自己被笼罩在威亚之下,膝盖都有些直不起来。
凤朊脸上带着面纱,只留一双杏眼,缓步而行,越过他们身边走到上首的位置坐下。
云画将驱蚊的香囊交到凤朊手上,然后在凤朊身后站定。
“都坐吧!不必局促。”凤朊收拢了下手,抱着那香囊放在膝盖上。
可那几个在村子有些威信的人看着坐在那里的凤朊,互相对望一眼却无一人落坐。
一名看上去最年轻的男子作为代表上前一步,对凤朊行了行礼,才说道:“我们站着就好。”
他们不坐,凤朊自然也不会勉强。
“你们可愿到本宫的庄子里做活。”流民人数众多,随着时间的增加,那些远一点地方的人听说京城会好好安置他们也必定会往这京城里来。
人越多,治安越发乱。
凤朊不愿意出现上辈子那般的事情,年幼体弱的不知道何事就失去了性命。
“殿下可是问我们可愿一直不归故里?”回话的还是那书生模样的人。
“洪水纵然退却,你们回去,今年冬日恐怕也难过。”凤朊认得这书生,他来处原本是京城最近的粮仓,若无这场大水,下个月就该是农忙时节。
他们都很清楚凤朊说的没错,快要成熟的米粮根本来不及收,就全被淹没了,冬日来时家里恐怕连半粒米粮也找不到。
可是唯有地才是他们立命的东西,到底也省不得丢弃。
不过凤朊没有这里让他们回复,而是让他们慢慢考虑。原本凤朊想要留下的也并非这些家有良田之人。
她只是让他们回去告诉一起逃难而来的村民就可,总有些原本就没有天地的村民,留在她这里并不会比给村里的其他人干活差。
凤朊已经连开十日粥棚,菊千巷虽然可以给他们提供栖身之地,可毕竟人多地方小,几乎都成大通铺。
这样密集的人群,再加上洪水之后的天气炎热,生病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洪灾之后多连着瘟疫,还好凤朊摇有准备,早早就让府里的大小厨房都熬制宫里老御医开的预防药方,免费分给流民。
甚至另外的流民收容点,凤朊也让人送了熬制好的药汤子过去。
至于菊千巷这边,毕竟里护国公主府很近,凤朊还特意请了几个民间的名医坐镇。
因为这场洪灾,凤翔头发都白了不少,哪怕他已经提前下令预警,依旧有人不当回事,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唯独有一地纳州,州官是陆之然的堂哥陆之安。
陆之安去年回京过年节的时候和陆之然有一次深谈,他知道陆之然并不是一个信口开河之人,听了陆之然的预警,再接到凤翔的御令,自然真正将此事放在了心上。
从年节之后,回到纳州便开始组织民夫整修堤坝。
虽引起了一时民怨,还引得同僚耻笑,可洪水来时,四周的州府都遭受了灭顶之灾,唯有这纳州,堤坝经受住了考验。
陆之安自然受了了凤翔的嘉奖。
度过了整个夏季,洪水过去,凤朊这位大凤的护国公主,因为这场洪灾在民众之中声名鹊起。
谷宁自是有才,凤朊手里的产业在他的看顾之下,生出利超出了凤朊原本的想象。
云画又大了一岁,和陆飞婚期已经定下了日子。凤朊很少让云画日日陪在她身边,让她空出时间来可以准备嫁妆。
最近这段时间,凤翔总喜欢召凤朊去大乘殿的书房谈话,入秋之后,天气好似比平时还要冷,有了洪灾的那次经历,凤翔对凤朊所说梦中得到预警越发相信了。
“父皇。”凤朊走进内室,发现凤翔正拿着手里的折子,一脸头疼的模样。
在他身边,还有同样苦着脸的凤辰。
凤辰已经弱冠,凤翔已经逐步将政事交到凤辰之手。凤翔当这帝皇非他所愿,若可以他倒愿意更多地时间能和锦瑟相伴,去走遍这大凤的大好河山。
“朊儿来了!”凤辰先看到凤朊,这一年多,他这个皇妹明显长大了不少,前面的大洪灾帮着做了许多事情。
“皇兄!你这几日未休息了吧?”凤朊看着凤辰眼底的淤青,问道。
凤辰点点头,对着凤翔的方向努努嘴:“北边传报,北雍今年大雪来得比往年都早,牛羊死了不少,诚王传话让父皇小心边境。”
这些事情,上辈子的凤朊是不知的。每日困在那厢房,便是神庙发生得事情她都不知,也如何能知晓千里之外的边境之事。
北雍远比大凤复杂,独孤悦虽是诚王,可北雍有兵权的远不止他一人,南院大王独孤忆才是北雍手里兵权最多之人。
而且独孤忆和独孤悦从小就不和,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少清.扰大凤边境。
凤翔端着茶盏,看着凤翔鬓角的白发,心里有些酸涩。
曾经的她一直认为凤翔不疼她,从小到大都未好好陪过她几日。现在,经历太多,她才明白身为之国之君需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
“父皇最近睡眠不好吧?”凤朊看到凤翔脸色不好,甚至泛出青色。
凤辰点点头。他们虽然从去年开始就开始收集陈粮,这才度过了洪灾之时。
可洪灾过后,虽然各地官员都组织生产,凤翔更是免去了今年的赋税,可毕竟重新出粮怎么也要到明年。
天气渐凉,这个冬天看着便是严冬,吃不饱,不知要死多少人。
这段时间,锦瑟已经吩咐宫里尽量减少浪费,不拘形式,只要能吃饱,不用准备过多的菜。
凤翔那边总算批完手里的折子,他看到坐在凤辰桌前的凤朊,对她招了招手:“朊儿,过来父皇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