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自己把那话说出口了也发现不妥,但是说出来的话又不能收回去改,于是只强词夺理道:“你只说,这账怎么算!”
“我倒是没听说。”薄秋放下了茶盏,反正她不认这事情,她就看看刘氏到底要怎么办,“早上我也没听老爷说,老爷早上不是和小翠小绿小红她们滚在一起呢,那不都是老太太给的?我怎么没见着有明丽?”
刘氏看着薄秋,冷笑了一声,道:“我已经去问过了平儿,他什么都对我说了!你抵赖也没用!”
薄秋坦诚地看向了刘氏,也颇有几分无赖了:“那老太太想怎么办?要不我让明丽过来,你们俩说说,让明丽怎么赔老爷?”
刘氏盯着薄秋看了一会,她都有些不知道薄秋到底想做什么了,到底是想用明丽来拿捏诸平呢,还是想用明丽来当做她的左膀右臂呢?不过无论如何,这事情她都是要弄个清楚的。于是她道:“那就让她过来,我素日里看着她是个正经人家,怎么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恐怕是你挑唆的吧!”
“去请明姑娘过来。”薄秋淡淡地吩咐了宝燕,然后转而看向了刘氏,不急不缓道,“老太太可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是老爷明媒正娶的太太,虽然是个填房,比不得先头的太太,但也是身份正经身上还有诰命的,何至于挑唆一个小姑娘去睡老爷?且不说睡了老爷有没有什么好处了,这事情挑唆起来多丢身份呀?我可不像老太太这么闲,隔山差五就给老爷送女人呢!国公府里里外外那么多事情,还有那么多人情往来,忙得很!”
这一番话说下来,刘氏差点气得站起来——不过现在是薄秋的表妹睡了诸平,是薄秋这边落了下乘,任她巧舌如簧,也是明丽做错了事情,这么一想,她又气定神闲起来,只道:“我这老婆子日日闲着,可不就是盼着平儿多子多福,国公府将来能兴旺?”
“道理是这个道理。”薄秋诚恳地看向了刘氏,“不过老太太也记得多给老爷一些补药,否则这身子被掏空,将来恐怕年纪轻轻就要不行了呢……”
刘氏瞪向了薄秋,道:“你竟然是盼着我的平儿不好!”
薄秋似笑非笑:“那我当然盼着老爷好,谁会盼着他不好呢?”
说话间,明丽已经被宝燕带着进来了。
明丽换了一身衣服,头发在脑后松松地挽了个髻儿,脸上略施粉黛,看起来仿佛个病西施一般,弱不禁风,柔弱无依,仿佛是那无根的飘萍。
她见着薄秋和刘氏,仿佛连说话的力气都要没有,只半个身子都倚在了身旁丫鬟身上,一行走一行顿,膝盖一弯就要往地上倒。
薄秋看旁边那丫鬟脸都憋红了,额头上还冒着汗,便让身后的宝鹊去搀了一把,直接让明丽在旁边椅子上坐了。
“宝燕带着人出去守着,不要叫人进来。”薄秋抢在了明丽说话之前开口,看着宝燕带着人出去了,才看向了刘氏和她,“有些事情是不好在下人面前说的,人么,总要有点脸面,我脸皮薄,不爱在别人面前说私事。”
明丽听着这话抬头看向了薄秋,便觉得薄秋这话意有所指——她说她脸皮薄,是不是就是在说她明丽脸皮厚?她说她不爱在别人面前说私事,是不是就是在隐射她明丽不知廉耻,什么私事都要往外说?这么一想,她便觉得薄秋可恶极了,简直杀人诛心。
一旁的刘氏这会儿倒是换了个慈爱的面孔,她看向了明丽,道:“你这孩子的,可怜见的,怎么一日不见就弱成了这样?可是有什么事情?若是不方便与你姐姐说,与我这老婆子说也一样。”
明丽看了看薄秋,眼睛一闭,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滚下来了。
薄秋也和蔼地笑了笑,顺着刘氏的话,道:“是呢,有什么事情和老太太一说,老太太可不就是要给个公道?”
明丽嘴唇颤动了两下,露出了视死如归的神色,她哐当一声就跪下了,抬眼看向了薄秋:“姐姐是我错了……是我情不自禁……姐姐就成全了我吧……”
薄秋被这动静吓得往后靠了靠,端起茶杯来喝了口水,有些诧异地看着明丽:这是回去重新排练剧本了?新想出来的说辞?早上不是还在说怜爱和心疼吗?
明丽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姐姐,自从进府,我便对姐夫一见钟情。我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日思夜想我不配为人……”
刘氏听着这话,首先便去看了薄秋的神色,奈何她手里的茶杯挡了大半的脸什么都看不到——她对明丽所说什么情啊爱啊情不自禁啊都毫无兴趣,她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这些话当年老魏国公身边那些想爬床争名分的丫头说太多了,有些说得比这些还动听呢,她根本就不放在心里。
明丽倒是没注意到刘氏在打量薄秋,也没注意到薄秋捧着茶盏那种听故事的兴致盎然,只自顾自地继续哭了下去:“我深深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是我已经顾不上了——我宁可什么都不要,我只想和心爱的人厮守在一起,长长久久就行。我从前总不懂什么叫有情饮水饱,现在我知道了,这便是了……我看着姐夫,就觉得人生都明亮了。”
这话说完,屋子里面就陷入了微妙的安静当中。
薄秋是在回味这番告白——顺便品评了一下明丽的问话水平,她感觉明丽如果以后要走这种爱情开道的路线应当回去多看看言情小说,多看看古人的那种诗句,什么君生我未生,什么换我心为你心,这样抒情起来会更打动人一些了。
而刘氏在一旁忍不住也拿起了茶杯喝水,她是想等着看看薄秋是什么反应,至于明丽说的这些酸话她根本左耳进右耳出,一句没往心里去。
这样的安静,让明丽趴在地上觉得有些难过了。
过了好久,薄秋忽然回过神来,她放下了手里的茶盏,和善地看向了明丽:“没了吗?”
一旁刘氏等了许久等到了这么三个字,差点把自己口里茶给喷了,她年纪大经历多,但也没见过薄秋这样的,明丽这不是她亲表妹?至于这么冷漠?这姐妹俩只怕不是表面上那么和睦吧?她迅速地回想起了明丽进府前后的事情,很快就认定了自己的说法,她是记得薄秋收到了家里的信,可薄秋嫁进来这么多年都没主动给她娘家送过信,可见和娘家关系有多差。
这就对了!刘氏把茶杯放下,又看了一眼明丽,相当确信了自己的猜测:薄秋不是自愿接纳明丽来京城的,所以她根本就不在乎明丽做了什么,难怪她知道明丽上了诸平的床都这么淡定,恐怕是巴不得自己妹妹过得不好了!
想到这里,刘氏起了身去,把明丽从地上搀了起来,柔声道:“可怜见的,小小女孩儿呢,这片真情倒是让我这老婆子都动容了。”她嘴里说着话,眼睛却是看着薄秋的,她看到薄秋挑了眉,顿时便确信了她们姐妹俩关系恶劣,那么只要她扶着明丽,不就可以直接挑唆明丽去对付薄秋?看他们姐妹相争,岂不是省事?
明丽就着刘氏的手站起来,泪眼婆娑地看向了薄秋,弱弱地喊了一声:“姐姐”
薄秋饶有兴致地看着这新出炉的组合,刘氏这是想扶一把明丽?刘氏想用明丽来恶心她薄秋?
“别怕,有老婆子在呢!”刘氏伸手给明丽把眼泪擦了,“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脸都哭花了就不好看了,好生留下来,我做主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来啦~~~
第138章 世界六
薄秋并不在意刘氏和明丽有什么打算, 就算刘氏把明丽捧到天上去又能如何呢?
这府里她是女主人,并且是无可动摇的女主人——换言之,薄秋可以容许刘氏捧着明丽, 也可以直接把她俩一起踩下去, 但是没有必要。
她没必要卡着明丽让她什么都做不成,这种无关紧要的小把戏, 只要不妨碍她薄秋的事情,她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老带新, 她宽容得很。
于是那边明丽就和刘氏上演了个别扭的婆媳相得的把戏,每天刘氏关爱地把明丽带在身边, 明丽又殷勤地洗手作羹汤,给刘氏送给诸平送给诸佩和诸俊这俩小哥俩送, 当然也漏不了薄秋。
明丽每日晨昏定省准点跑到薄秋这边来嘘寒问暖,然后送上各式补品,姿态摆得低,仿佛是要低到尘埃里面去,仿佛她已经为爱把什么都抛弃了, 人都可以不做,就只做小猫儿小狗儿,只要讨人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