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道理倒是听起来没什么毛病,是说邺城现在安全,外面现在乱,可为夫总觉得秋秋你若能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总之这事情无法相互说服,为夫准备实在说服不了他们,就把他们都揍一顿,叫他们知道谁拳头大谁才说话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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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薄秋微微皱眉想了想,才想起来之前从萧涂那边知道现在有很多人投奔了庄禧。
那些人有些是没有跟随世家大族本家南下的人,有些本身就是高门出身不愿南下的,还有一些能人异士,各个有本领,看起来高傲得很,但据萧涂说,在庄禧面前他们又都乖巧得像小兔子,但转头就凶狠起来,还会欺负原本跟着庄禧的那些小弟们,尤其是萧涂本人,深深受到了他们这些人的毒舌攻击。
这些人当然会觉得薄秋留在邺城好——薄秋轻轻叹了一声,邺城现在还属于京城朝廷管辖之下,只要她还在邺城,就能说明庄禧没有反心,庄禧只是为了朝廷在效力而已,她就是那些人预设中放在邺城的□□。
她不知道庄禧是不是明白这一点——她也不知道这些人把这个打算到底吐露了多少。
她很知道,这些人都是有谋算的,他们会推着庄禧往他们想要走的方向去。
但庄禧会不会跟着他们的思路走呢?
答案不得而知。
她叹了口气,继续把那厚厚的家书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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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秋,为夫很想你。
因为想你,为夫开始向身边一个据说画画很在行的邱先生学画画,为夫给秋秋画了很多副画像,还让邱先生也给为夫画了几张,这次一并给你看。
为夫每每照镜子的时候都觉得为夫又英俊壮实了许多,上次一刀砍死了二十个鲜卑人,被人称赞说仿佛天神下凡一般,还带着神光的那种。
要是能让秋秋亲眼看到就好了。
原本还有很多话想与秋秋你说,但现在外面在催促议事了,只好潦草停在这里。
秋秋不用担心为夫,为夫在外面一切都好,天气转凉,秋秋在邺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最最想念秋秋的庄吉祥,灯下亲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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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秋往后翻了翻,便是随着信送来的三张画像了。
头一张应当就是那位邱先生给庄禧画的肖像,乃是画的他一身戎装骑在马上,手里拎着长刀指向远处的样子,画中庄禧看起来英武非凡,简直不像薄秋所认识的那个人了。
她盯着这画像看了许久,然后去看后面两张。
第二张和第三张都是庄禧他来画的薄秋,非常简笔画,但也把薄秋的相貌特征捕捉到位,看起来虽然简单,但的确用了心思。
画中的薄秋第一张是坐在桌子前看书,第二张是在从袖子里面掏东西,应当都是庄禧印象中最深刻的场景了。
看过这封家书,薄秋觉得有些惆怅,她有些不知怎么给庄禧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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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涂回来之后第二天就去了太守府,当天下午,太守府的幕僚便来求见薄秋了。这位幕僚姓严名游,乃是太守黄布的心腹。随着庄禧在外面累积越来越高的战功,来给薄秋送信的人的身份也越来越重了。
严游来这一趟,却是说起了给薄秋的安置。
“大人已经给夫人在城北太守府旁边收拾出了个宽敞的大宅子,等将军回来了,夫人和将军便能从这里搬到那边大宅子去了。”严游笑着说,“这边就是拥挤了些。”
薄秋抬眼看向了严游,倒是想起来在庄禧心中看过的那些话,严游这是试探,试探她会不会留在邺城,换言之也是在试探庄禧,他是否有别的心思,他还会不会回来。
严游笑道:“太守大人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将军在外面,我们总不能让夫人在邺城吃苦的。”
有些话得反着听,薄秋面上倒是不显,只是淡淡笑道:“这里便很好了,庄禧在外面,我总要帮着他照应一下他军中眷属,否则他们怎能在外面安心呢?”
严游倒是也没有狠劝,听着薄秋这么说,便笑道:“那夫人若是缺了什么,便直接差人与我说便是了,太守大人对将军信任有加,这次萧副将来要米粮服被,大人已经让人准备好了,要多少,便有多少的。”
薄秋笑了笑,道:“太守大人的心思,我也知晓。”
严游得了这话,便不再多说,只与薄秋扯了扯天气,说了会现在邺城中的经济条件,还说了说魏郡如今情形,还半点不忌讳地说了说京城那皇位之争,最后才与薄秋告辞离去了。
如这样的人前来,都不会是简单就来说一说闲话拉一拉家常的。
薄秋倒是忽然感觉到了肩上的重任——在外面打仗的庄禧可以不管这些事情,他打了胜仗,占了地盘,但是各方态度却会从她这里有反馈,这些浸淫政治的老狐狸们要选择最稳妥的方式来表态,所以他们不会正面对庄禧说什么,但却会明里暗里来对她薄秋说。
顿时,她觉得帮忙做点保姆搞搞后勤什么都不算事情了,要打起精神和这群老狐狸周旋,这是这个位面中主母的难题吗?
第123章 世界五
这乱世位面对于薄秋来说, 实在是目标转换多次,现在已经快要搞不清楚自己的主母目标立在何处了——尤其是现在她和庄禧分开到现在,又仿佛开始走个某某背后的女人这样的奇怪剧本, 实在是让她感觉有点无所适从了。
但身在位面中, 她也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被这个乱世剧情推着走——这乱世总有结束的时候, 或许到结束的时候,便也是她离开位面的时候?
那会是什么时候呢?
薄秋靠在椅背上想了想,以她能力也推算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便不再多想。
先想想如何给庄禧回信吧——她坐直了身子,又给自己研磨, 然后拿着笔对着那厚厚的信纸,许久也不知如何落笔。
要怎样称呼庄禧呢?总不能像庄禧称呼她那么肉麻吧?
要是按照现代的书信格式来, 开始都是尊敬的某某某或者敬爱的某某某,显然是不能套用到这里的。
踟蹰了许久,她忽然想起来之前有天庄禧跟她歪缠的时候自称小可人的事情,于是计上心头,便端端正正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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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小可人,
展信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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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样的开头,薄秋忽然也有了话说。
她发现她有很多事情想和庄禧说,无论是在邺城的所见所闻, 还是太守黄布打的机锋, 又或者是她对这个乱世的见解。
很多事情她无人可说, 她发现对庄禧说,是目前她唯一的倾诉渠道。
不知不觉也写了厚厚一封,她把信纸理了理装进了信封里面封好,然后又翻找了漆印出来做了标记防止别人拆开。
抬眼再看外面的天色,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又是应当休息的时候了,薄秋起身,洗漱了一番之后就静静躺在床上,安静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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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涂带着服被米粮和薄秋的家书冒着风雪到了信都——整个冀州都已经被庄禧占下,如今他是暂时在信都驻扎,然后让人去理冀州治下诸郡的事物,准备等萧涂回来去打青州的鲜卑人。
听闻萧涂回来,庄禧便不顾风雪出城迎接了,他也没让人跟着,自己就骑马跑出城门就找自己小弟了。
“快把你嫂嫂的信给我。”庄禧非常不客气地伸出了大巴掌,脸上带着得瑟的笑,看得萧涂原本有些被感动到的情绪都消失殆尽了。
但面对自己大哥还能怎样,萧涂无可奈何地从怀里把薄秋的信拿出来交给庄禧:“大哥,我虽然知道你出来迎接我肯定是因为嫂嫂的信,但也不必这么直接吧?”
庄禧兴高采烈地接了信,仿佛撒欢的狗子一样打马就往城内跑,仿佛是根本没听到萧涂说什么一样,一路狂奔就没了人影。
萧涂目瞪口呆了一阵,最后也无可奈何了,只好自己再慢慢进城,去找何鼎山他们接收这些服被。
何鼎山见到萧涂是独自前来还有些意外,他是老早听说庄禧出去迎接萧涂,论理便不会是萧涂自己进城来。
“主公呢?”何鼎山忍不住问。
萧涂愣了一下,有些惊异地看向了何鼎山:“你们喊大哥主公啊?”
“难道跟你一样都喊大哥?”何鼎山给了萧涂一记白眼,“幸亏主公天然就懂得御下,否则你们这群泥腿子能把主公带到沟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