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溏点了点头。
“定性很难。”
岳观看向窗外,“我姐当时十六岁,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自愿的,那个时候,我妈有病,我也是个累赘,这么多年……”
他说着说着,抿住了嘴唇,牙齿和牙齿龃龉出声来。
余溏侧头看了他一眼,“不要想不该想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但现在觉得,如果不是因为我和我妈,她当时是可以不去成都的。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傻吗?我以为我们家遇到大善人了,我可以穿新衣服,吃好吃的,可以去游乐场玩,可以有钱,对,有钱请女同学买糖吃……”
他话还没说完,就给了自己一嘴巴。
“妈的,我他妈就是个混蛋。这个叫余浙的人……”
他边说边咬住嘴唇,“我一定要把他给找出来。”
“你想干什么啊。”
“没想好,但如果法律制裁不了他,我也不会就这么放过他。”
余溏张口刚要说什么,张曼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余溏示意岳观先不要说话,摁下了免提键。
“你在哪儿。”
“我在医院。”
“你不要骗我了!你到底在哪儿。”
余溏稳住车速,“我在外面。”
“你是不是要去找那个叫岳翎的女人?”
余溏怔了怔,“妈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小溏,那女的是什么妖魔鬼怪你都不知道,你竟然把她带回家!”
“这个魏寒阳……”
“你先不要怪人家寒阳!”
张曼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尖锐“要不是他,妈现在还不知道,你居然已经跟她住在一起!”
“我已经快三十岁的人了,我和谁住在一起,难道还要跟你报备吗?”
“你跟谁都可以,就是跟她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她跟你哥的过去太乱了!小溏,你好不要容易成了医生,妈求你了,你不要被她毁掉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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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张曼的话已经泄露出了余溏与余浙的关系, 岳观在场,余溏不得已直接挂断了电话。
然而显然已经晚了,车里的气氛顿时紧张。
“你妈刚才说啥?我姐和你哥的关系乱?江山茶业那个人是你哥?”他一边说, 一边已经开始解安全带了。
余糖稳着方向盘扫了他一眼,立即减速把车子往路边靠。
“你等一下, 我在开车……”
“你他妈停车!”
“不是……”
“停车!”
**
岳翎在圆顶礼堂见到岳观和余溏的时候,余溏单方面挂彩,衬衣领口的扣子被岳观扯掉了,露着淤青的锁骨。白衬衣沾满了污渍, 黑一道,黄一道的。
岳翎在门口的自动售货机处买了两罐可乐回来,分别递给两个人, 自己则在在两个人中间的座位坐下, 左右看了看,问道,“你们两搞什么。”
余溏打开可乐,随口说了一句,“他打我。”
“噗。”
岳观听着这三个字, 差点没喷出来,噌一声站起来, “三十多岁了你跟这儿撒什么娇!”
岳观望着地上岳翎的影子,头也不抬,幽幽地又跟了三个字,“我愿意。”
“我X。”
岳观又想抡拳头, 但扫到岳翎的目光后,立马怂了,愤愤地把手臂放下来, 重新缩到椅子上。
岳翎看着岳观纠结在一起的眉毛。
“你打他了?”
“对啊,打了。”
岳观心虚地昂着脖子。
“干嘛打他。”
岳观转过头,一把拽住岳翎的手腕,把她扯到自己这一边,“那个余浙是他哥!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知道。”
“所以……”
“所以打不到他哥,你就打他是吧。”
“……
岳观无言以对。
但他到底是看出来了,岳翎在色和弟之间选择了站在色的那一边。
岳翎看岳观不再闹,这才转过身。
余溏正在她身后,用纸巾擦拭伤口边缘的的灰尘。
他今天本来就穿得有些薄,这会儿外套也不知道被岳观扯到哪里去了,后背迎着风口,难免时不时地要咳两声。
“喂,干嘛不还手。”
余溏看了一眼岳翎,接着挽起另外一只手的袖子,把关节拧过来,去擦拭肘关节处的伤口,一边没什么情绪地回应岳翎:“他维护的是你,我还什么手。”
他说完把纸巾揉成一团揣进裤兜里,“我跟他一直都是一伙的。”
“啥意思?就是犯起傻来连自己都打是吧。”
余溏想了想这句话,自己也觉得有点搞笑,不由地拍了拍自己的脖子,自顾自地说道:“也是。”
三个人至次都没有再对这次打架事件表达立场。
岳观拿着余溏的手机起来找了个角落坐下,继续刷关于岳翎的消息。
余溏把手搭在膝盖上,看着空荡荡的讲台。“听到你怼我怼得这么自信就放心了。”
岳翎撑着下巴看向余溏,“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她说完看了一眼岳观,“这种事,只要我活着,不消失,我就一直不会输。”
余溏抬起头,“你想怎么做。”
岳翎挽了挽耳边的碎发,“不会刻意做什么,十六岁的我反抗不了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这件事不管法律能不能最终给出它的界定,我都绝不容许它被歪曲成是我自甘堕落。我不奢所有人都能看到,我在余浙身边拼命挣扎的这十年光阴,但我不会任凭他们靠想象和意淫去填满我的过去。换句话说,即便我的过去被曝光,我也认为,我仍然有资格堂堂正正地活在人群里。我绝对不会被网络上的声音逼退,也没想过逃避,我会继续好好地活着,毕竟在这件事情上,我唯一对不起的人,只有林秧。她可以骂我,其他人……”
她说着凉笑了一声,“当然也可以骂我,但我不会听。”
余溏点了点头。
“所以你不会辞职?”
岳翎点头,“除非中心给出令我信服的合理的处分。那我可以引咎辞职,就算辞职也没有关系,哪怕以后我不再当精神科医生,哪怕我必须放弃我自己的专业去从事一些体力性的工作,我也都能够接受,我现在唯一想要做到的,就是不被这场舆论按头,不受他们的操控,这也是我身为精神科医生,能为自己提出的唯一一条治疗建议。”
“嗯。”
余溏认真地听她说完,笑着伸出手,轻轻地捏了捏岳翎的鼻尖,“听你说这些话之前,我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现在听你说完,我倒是开始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了。我,”
他稍微犹豫了一下,不断地从自己原本就不是很丰富的预料库存里去挖掘合适的表达。
“岳翎,我不止想要做你的那一点光,我也很想要做你的底气。以我现在真实的社会身份,以我从医以来的医学信念和道德坚持,实名实姓地支持你。”
“你干嘛?公开恋爱关系吗?”
“对,愿意吗?”
岳翎笑笑,“你不怕你的声誉受损吗?”
“不怕。”
他说完,揽过岳翎的肩膀,闭着眼睛吻住岳翎的额头。
“只要我们仍然是好医生,那我们就都可以问心无愧。就像你说的,只要我们活着,我们不消失,我们就不会输。”
他用“我们”这个词,让自己和岳翎实名实姓地绑在了一起。
在所有因为匿名而失控的谩骂之中,他要把自己的姓名放到岳翎的前面,成为她的遮蔽,也成为她的底气。
岳翎把自己的额头抵在余溏的下巴上,“我在想,有没有记忆都没有关系,不论任何时候我遇到你,我应该都会喜欢上你。”
“我也觉得是这样。”
他的声音很温柔,“其实岳翎,我今天也想起你是谁了。”
“我?你不是说你在三中没有听过我的名字吗?”
余溏把岳翎搂入怀中,“不是在我中学的时候,是在我更小的时候,你还记得,我跟你讲过,我曾经和一个小女孩用一副耳机听MP3的事吧。”
岳翎点了点头。
“那个小姑娘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