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钺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烦躁和厌恶,但想到她曾经的好,还是没忍住劝道:“阿瑛,周崇他毕竟是你弟弟,岳父与周夫人都已经去了,你自己又没有亲兄弟,如今周崇没死,你这下也就有了娘家了。”
萧钺本是好意提醒,却不料周瑛闻言面色大变:“萧钺,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难道周崇那小崽子活着,我难不成还要感激不成?你知不知道,那对母子的存在,就是对我和我母亲的一种羞辱?你竟然还叫我接受他,凭什么?还是说,你觉得我没有家族后悔了,哦,不对,”周瑛眼中带泪,笑的凄美:“你其实早就后悔了,你嫌弃我无家无族,你嫌弃我无法给你带来助力,要不然,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两个所谓的侧妃!”
萧钺面孔冷凝,因为强压怒气,下颌的线条越发紧绷,他看着周瑛,慢慢道:“阿瑛,你说这种任性的话又能改变什么呢?你没有家族助力这是事实,而我需要助力也是事实,这就是真实的生活,我承认,我没有做到当初对你的承偌,我心中对你有愧,一直以来也都在尽可能对你弥补,可是阿瑛,我默默的为你做了这些,并不我代表我很蠢,很好骗,是能被人三言两语左右之人,阿瑛,我之所以需要助力,是因为萧承崛起又与我为敌,母后不肯再帮我,我一人左支右绌十分艰难,可阿瑛,你现在这样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负心薄情,你是不是已然忘了,我当初本有机会将萧承一举摁死,当时,又是谁来央求我,恳求我放他一马的?”
萧钺慢慢逼近,周瑛整个人都被笼进他高大的身影里,他双目平静,语气带着几分淡漠道:“阿瑛,我承认我当初是使了些手段娶了你,可这,并不能成为你三心二意的理由,还是阿瑛,你以为我会愚蠢到,我不知道你对萧承那份心思。”
周瑛瞳孔紧缩,心脏狂跳,萧承的那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对萧承的那份心思,’彻底将她吓呆在当场,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萧钺已经知道她和萧承之间的牵扯,后背好像有无数根细密的针在向她刺来,巨大的恐惧将她淹没,她尖叫出声,凶狠的将萧钺推开。
“萧钺,你凭什么怪我,凭什么?!我当初根本就不喜欢你,是你,都是你一直在纠缠我,当初明明就是你强娶我的,你凭什么现在又来怪我,如果没有你,我原本可以过的很好,你以为我很想当这个所谓的太子妃吗?你知不知道我每次去坤宁宫请安,她们所有人都会用异样的目光来看我她们不动声色的排挤我,我受得委屈又有谁知道,你根本就不知道,你们谁都不知道!”
周瑛声嘶力竭的吼着,原本柔美的脸孔扭曲变形,青筋暴起,说完这些后,她就双手捂脸大声的嚎哭起来,声音悲戚至极。
萧钺双手成全,指节被攥得咯吱作响,募得,他又忽然将双手松开,他长长舒了一口气,道:“你先冷静冷静,我先走了。”
说罢萧钺转身就走,没有丝毫停留。
原本哭嚎的周瑛却突然慌了神,脚步踉跄的追出去:“萧钺,萧钺!你回来,回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周瑛脚下未注意,被门槛绊倒直接摔到在石阶上,她痛得起不来身,再抬头,还哪里有那个人的身影,她悲戚的望天,一瞬间万念俱灰,心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悲伤。
萧钺不顾一旁何长史的呼喊声,径直出了东宫,然后直接朝马厩而去,一路急行之下,路遇的内侍和宫女纷纷避让行礼,等到了马厩,他的脑中更是听不进任何话,一把将想要阻拦的小内侍扫到一旁,然后挑了一匹最高最装的黑马,然后拉起缰绳翻身上马,在众人的惊呼声之中,夺路而去。
看马的小内侍被吓呆了,直到太子已经走远,才如梦方醒一般,他立即哆哆嗦嗦起身,满脸泪水,脚步踉跄的朝着身后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声的喊:“干爹,干爹,不好了,出大事了,太子殿下抢了马骑着跑了!”
小内侍机灵鬼机灵,却着实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人早已经被吓傻了,因此,他跑了一路,也喊了一路,直到跑到御马监总管那,才扑通一声栽倒在地,等御马监总管听到这号丧的声音跑出来一看,这才发现,他新收的干儿子,已经昏过去了。
正因为小内侍这一路跑一路嚎,很快,太子冲动之下抢马跑出宫的事就传到了周帝耳中。
再说另一边,萧钺脑中混乱至极,骑马出宫后,就打马准备直奔城郊而去,可是,他却是忘了,京城重地,天子脚下,其繁华热闹,根本就容不得纵马狂奔。
见有人策马而来,很快就在人群中引起了骚乱,有机灵的人,早早就闪避到一旁,可那些来不及躲闪的,就只能狼狈奔逃,耳边尖锐刺耳的叫声,将萧钺从内心混乱中惊醒,可这时马早已受了惊吓,他再想停下,马儿却是不再听他使唤了。
前方有一小轿行来,轿夫见状皆吓忙抬轿而逃,可上等良马在受惊的情况下的速度,哪里是人力可及,眼见两者就要相撞,萧钺双臂徒然用力,肌肉鼓起,把缰绳狠狠的往身前拉,马儿一声尖锐的嘶鸣声,两者前蹄高高抬起,眼见一桩惨案就要酿成,见状,萧钺心中一惊,手臂也稍一放松,也被受惊的马儿甩下,就在这时,忽然一道高状有力的身影出现,粗壮有力的胳膊拽住马嚼,然后,方才还受惊发狂的马,好似瞬间就乖顺起来,然后便乖乖的落下双蹄,而差点滚落马背的萧钺也觉后背忽然伸出一只手,借着这股力道一撑,他便又重新回到了马背之上。
一场灾祸消弭于无形。
萧钺喘了几口气,微微平复心情,这才看向身后之人,说来眼前之人他还认得,此人正是前段时间在朝中大放异彩,平步青云的禁卫军统领,唐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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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萧钺下马后, 理好心境与仪容后,便走到唐慎面前,对他拱手一礼:“今日多些唐大人了, 否则,孤今日就要酿成一出惨案了。”
唐慎恭敬道:“殿下无事便好。”
萧钺的目光看向方才那个制住惊马的壮汉, 道:“不知这位壮士是谁, 今日之事,孤定当铭记于心。”
那个高壮的黑脸汉子闻言摸了摸头, 咧嘴笑道:“太子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老高是个粗人,如曾经是唐大人的亲卫。”
唐慎忙道:“回殿下, 此人姓高名意, 交趾时, 曾当过臣的亲卫, 救过臣的性命, 交趾回来后,他因为立下了战功,升职后现在五成兵马司, 今日休沐, 我们二人这才小聚一下。”
萧钺再次抱拳:“不管怎么说, 今日都多亏了两位, 今日有些不便,改日孤定当亲自登门道谢。”
唐慎和高意忙道不敢, 萧钺先是生了一场大气, 之后又遇到一场惊马,此时早已是身心俱疲。唐慎看出这位太子殿下是独自一人初来跑马,心知这其中定是出了事, 只他是聪明人,不该问的只当作不知,见萧钺要走,却是再不敢让这位再骑马了,亲自找来了轿子,亲自将这位殿下送回了东宫。
何长史见了萧钺,赶紧小跑过去,见走时骑马,回时却坐轿,而且还是叫人给送回来的,心知定然是出了事了,当即脸色一变,忙小跑到萧钺身边,道:“殿下,”又看向唐慎,问:“唐大人,您送殿下回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唐慎也没瞒着,当即便将萧钺惊马之事告诉了何长史。
何长史听完,吓得整个人都快哭出来了,但好在身为长史管的素质还在,他强行压下激荡的心情,对唐慎再三感谢,并将人送走之后,才一脸愤愤的对萧钺道:“我的殿下啊,以后可不敢再这样冲动了,这可是京城的大街上啊,这样纵马,可是容易出事的,这次您运气好遇到了唐大人,若是,若是您真的出了什么事,可叫属下怎么办啊!”
要是一个美人这样怨怼,萧钺或许能压下性子哄两句,但何长史一个半大糟老头子,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萧钺此时又惊又累,根本没心情听老头子念经,于是一把将人推开,敷衍道:“好了,好了,孤知晓了,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了,孤累了,先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