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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漾的发被里间合着而来的阴风,吹得有些散乱,转头对他却是笑的。
“这就是我家了,今日不出去了。你快进来……”
算起来,今日就是她第七第八第九次成婚的日子。算不大清楚,孟漾忐忑。
元祝步子没动,盯着孟漾瞧的眼睛瞳仁微缩。
因着之后的孟漾,十分自然的同身侧虚无的空气,叙着话……
而他所见,意识所感之下,里面毫无活人的生气儿!
……
孟府是她的家,虽说有些奇怪,也还是足够栖身了。
很多人都是惧怕她和她的家眷的。是以,极少有人会来同她们孟府有什么交情。孟漾起先也会心感难过,待时间久了,也就慢慢习惯了这般。
在家中,她又不是一人。孤独寂寞,也不过就是在出门在外的时刻罢了。不需怕的。
孟漾等了门外的人进来,等得局促,忐忑的心思之下连呼吸都都些急。
“爹爹,我有新的夫君了……”对着面前来人,她显得格外顺从柔软,“不过,他也有些怕。”
他和之前的那些一样,有些怕。
“不妨事的,漾儿先进去歇息,出去一趟累了罢?”
孟漾颔首,呼气的声音大了些,“是累了。爹爹,我…还有些头疼。”
从方才在医馆药铺里便开始了,她走了一路,头疼愈发的明显,现下胸口闷闷的,还有些想吐。
孟择阴身定着,抬眼儿望了阴沉沉还在落雨的天色,嘴角微微向下。沉重之色凝在老态的脸上。
“漾儿莫怕,还有几日。有爹爹在,爹爹有法子不叫你吃那些苦头。”
孟择后又对身后道,“阿钟啊,带小姐下去休息罢。将东园房门都关紧了。”
孟漾确实累了,由着阿钟将她身子馋着,半倚着他而行的。
忽的,她抬着重重的眼皮,还记得一事要嘱咐:“夫,夫君啊……父亲在这里,你不要冲撞了他。我身子不好,得进去喝药歇息了。”
……
她哪是被搀着进到后面去的……
分明就是,一团子的阴气加着阴紫之气附着其身,堪堪将她卷在其中!
凡人的身子与肉眼,和他原身相比不了。
除去泛黑紫色的阴气,他看不出别的。孟家姑娘能在自家的宅子里住下,一时看来并不会有其他危险。而他自己,才是那个马上要“任人鱼肉”的。
“好……你歇息罢。”
此话一息,遮天蔽日的黑气便散下来了!孟漾在他视线之内不见了踪影。黑气盖住了孟家宅院的大门,也是刹那之间。
地上残枝落叶弹起,暗影掩饰中,片片擦过元祝人身。叶似刀,穿过凡人皮肉肌肤,极其容易。
破布衣服,划烂了七八,身上被划破的口子印在肌肤上,刺痛的紧。元祝眉尾便是一动,眼色变了一张。
“你既是被漾儿花了银子买回来的,便是姑爷,进府里来罢!”大门之内传来声响,嘶哑幽远。
……
左不过是个只得在一府之内作威的魂魄亡灵,倒是没什么可惧的。
既是主人家下了套给他钻,元祝即便明明白白知晓了其中的暗节,眼珠紧盯了一会子门廊,也还是跨步进去了。
进了府中,果真眼见到的场景便不一样了。
他这般见到的,应是孟家小姐前头见到的样子了。一改破败,周遭陈设摆列,都是大户人家该有的。
这幻术修的,还像那么一回事。
凡人肉眼见着了里面正常的景儿,自也就见着了里间的“人”。
中有一天命年岁之下的男子负手站着,“你倒是有胆进来,却是不怕?”
元祝有意低眉,顺着道:“怕的,可她也进来了。”
“这是她的家,她自然得回来。”孟择不由分说便道。
这有感骄傲的言语,说的倒也不错。
孟择见惯了外头到进府里的活物,可不会多有纠结活物会不会惧怕这一事。几日之后,都得给他的漾儿养身子的,这么计较做什么。
“进去罢,既是姑爷了,就不要拘束多方。漾儿不喜脏污,你可先随着下人去梳洗干净,用了膳食之后,再去房里陪她罢。”
是也不知那人怎么样了,活人同一群的鬼魂生活在一处身子怕是不会好的。
结合前头所见与孟漾的行止,她可绝不止一条症候。
孟府此地不大简单,小小孟府而已,在这般阳气混足的今日,也有幻术可以施展,说与生魂一案没有半点儿关联,他都不大相信。
既如此,便由此开刀罢。他很是想知道,孟府、还有面容姣好却病气恹恹的孟家小姐,在其中到底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依·作者有话要说·华:大殿:“感觉我老婆不是个好人呢,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漾漾子:“砸头警告?”
大殿(慌乱):“一键撤回。”
第4章
孟漾服了药,还是执意的要求放水沐浴之后再行休息。她的习惯,府中上下基本也都知晓,贴身伺候的那位名为友儿,阿钟交代之后知她今日身子不爽,劝了几句话。
再看孟漾时,便见孟漾坐在榻上不言不语的。
她不欢喜时,总是寡言。
友儿拗不过,叹了一气,“那小姐稍作歇息,我下去叫人备水去。”
这下孟漾眼皮动了动,弯了唇,“好。”
实际,她头疼的很,疲累之外便是疼痛了。父亲说过,她的脑子里有一只大虫子,所以总是时不时的作痛。那样的日子久了,她也逐渐适应与接受,适应每月每刻与虫子和痛楚共存。
此刻心里的计较出来了,她是觉着什么都不应影响她的生活太多。即便下一刻就要去死,也是一样。
得要体面一些。
尤其今日,算起来还是她的“新婚”。
东园是她的地方,不小。长廊之后就是净室,友儿下去不过半刻钟,就转了回来搀着前去。
脚下虚浮,身子都是由友儿承了大部分的重量。靠得友儿愈近,孟漾觉着身冷。
愚慢的摸了友儿手腕子,孟漾轻道:“小友儿,你身子好冷。”
友儿笑笑,“小姐勿忧,我不冷的。想来是小姐身子弱,这才觉着冷呢。”
都是魂魄了,这几日阳气重,冷些也是正常。也只有她们这笨小姐才到现在,都不知内里之事。
愚笨有愚笨的好处,不需歉疚,不需考量,不需末了还要算计生机。好在府里又来了生人,小姐这病症,还可撑过一阵子。
……
现下可算是明了了,以凡人之身行事的不便宜之处。
五行五界相互制约牵扯的变化,很是麻烦。
元祝进了人身,原有的便被制约了五六成。此刻,孟府这奇异之处他还没能摸明白,即便有能力将这些个亡魂收于鬼差带回冥界,也不可妄动。
孟漾。
她应是叫这个名字。
她一个大活人,总不可一直困在这户鬼宅里,等着死罢。他自道,自己与他君父的区别就在这毫厘之间。即是人命,查案的时候,可保之时就尽力将她保住。
也不枉因果之间,还有孟漾救他出囚笼那一环。
“姑爷这边来罢,净房便在左侧,热水已经备下,您自便就是。”傀儡小厮这般道。
元祝没心思去理纸人玩意儿,有了意识也是个死物,没有理会的必要。
“小姐她,在东园,您可唤小的带路。”
元祝默声颔首。寻个活人,也是不需纸人带路。
进了这里,他亦有些迷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是没错,要出去怕是难了。
他不出孟府的门,却不是旁人也不能进来的道理。如此,要交代些事情也有法子了。
……
*
元祝沐浴完出了门房时,他那二弟提腿落脚便来了。
孟府是个类似结界的存在,迷离似幻的,鬼怨之气如穹顶盖下,将整一孟府尽数包裹在内。
“这地方,还真不大好找呢。”语出之人,乃是冥府二殿,祗儒。
“咱们大殿,这一身倒是清爽。”不若在冥界那样日日乌黑刻板。
元祝垂眸瞧了眼自身,不预备同祗儒在孟府谈论他这一身白衣白袍的来由。
鬼君冥王为冥界之主,育有十子。兄弟众多,母亲多是不同。元祝与祗儒,难得的十个人中的一母同胞。
“在冥界待的不舒心么?你何必同老四抢生魂的差事来查,明知道现在的时局,君父可没多少日子在了。”原可以好好在冥王宫待着,这又是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