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九早已经扭过了头,只听那白衣公子一声闷哼,想是从小习武,筋骨也不会太硬,但此时面子却是丢尽了。
白衣公子站起身来,恨恨看他们一眼,又十分不甘地看一眼那女子,终于离开,走到门前又忍不住回头,眼神复杂道:“我不会娶旁人,这一辈子,我只要你是我的妻子。”
说完转身离开,白衣广袖,身形单薄,偏偏透着一股坚毅。
昭景甫一见到燕绥,眼神晶亮,惊喜道:“国师大人!”
燕绥微微颔首,昭九却是狠狠瞪了她一眼。
昭景也知理亏,埋首不说话。
此时那名叫阿初的女子已经放开昭景,看着白衣公子离开的方向,眼中泪意止不住,眼泪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昭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小声道:“别哭了。”
昭九在桌旁坐了下来,给燕绥倒了杯茶,燕绥虽似不明世事的样子,但毕竟也不是没脑子,此时也已明白事情经过,坐在桌旁神色淡淡,似乎并不感兴趣的样子。
昭九一抬眼眸,问昭景:“怎么回事儿?”
之前昭景说认识那白衣公子,此话确不是假话。
此事昭九和燕绥不知道,但她这个小机灵怎么会不知道呢。
最开始见那白衣公子,昭景不过以为是个恶少欺负人家姑娘,刚巧觉得有趣,便配合着闹了一会儿,但见这两人后来情况,突然想起那人是谁。
那白衣公子名叫隋遇,父亲正是在朝为官多年的隋正,隋正此人,为人谨慎小心,在朝之中很懂得明哲保身,多年来官场上如鱼得水,不可谓不精明。偏偏生了个儿子,为人说好听点,是坦坦荡荡不拘小节,说白了,实在是傻里傻气,一派天真。
这件事说来就话长了。
听闻这隋遇多年前见一美貌女子,一见钟情,四处打听,原来那女子是个书香门第,温柔知礼,乐于助人,心地善良,再见的时候是在姑娘家学堂,姑娘的父亲正在教书,姑娘便为父亲做一副手。
当时天色明媚,阳光倾洒,院里刚刚还一阵朗朗读书声,此时散了学堂,人群离散间,只见树荫下站一女子,身着素衣,面容温润,五官轻柔,面前是一身形高大的男子,举止间有丝紧张,手足无措中怯怯抬头看着女子。
那女子却是十分和顺,微笑着看向男子,正倾听着男子说话。
隋遇这一再见,即刻倾心,又见这情势,立马察觉不对劲,虽然隋遇对男女之事也不怎么了解,但好歹从小耳濡目染,此时虽然大家年岁都小,但这好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自己也是个男子,这怎么也能看得明白。
但这也没什么法子,不仅是那女子目前还不认识他,就算认识,面对此种情况,只是‘见过世面’的隋遇也没什么应对之策,只能暗自着急。
好在这男子虽然身形高大,但行事颇为扭捏,说了半天似乎还没说出什么个意思,纠纠结结自己脸闹了个通红,见这女子忍不住扑哧一笑,顿时尴尬得都不知该如何自处,懊恼地跑了。
隋遇这松了一口气,但见自己这么一见,就是这么个场面,那没见着的时候呢?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跟自己抢人,顿感形势紧张。
隋遇从小也是个率直的,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唯一好处就是不扭捏,此时说上就上,直接就走到那女子面前,倒是十分有礼,轻一拱手,道:“阿初姑娘,我本来是想来先跟你做个朋友的,怕太直接不好,显得不够尊重你,但此时觉得该说的还得直接点,”轻咳一声,毫不犹豫道:“我就直接说了,我想娶你。”
姑娘刚刚被个扭扭捏捏的大汉表白,此时见这少年,面容清秀,身形修长,跟刚才那位简直鲜明对比,没想到这少年一开口如此出乎意料,这两相对比之下,姑娘也懵了。
隋遇见她半天不做声,心想果然还是太唐突,人家如此温顺之人,自己此刻如此莽撞,也许就给人留下浪荡的印象,这么一想,有点后悔,但说出的话泼出的水,怎么办呢?
隋遇略一思考,道:“姑娘刚刚是听到我说什么了吗?就当做幻听一场吧,是这样的姑娘,我十分倾慕你,能否做个朋友?”
“……”
隋遇见姑娘还是不做声,且看他的目光从刚刚的震惊转为有些古怪,心下当时也不知怎么,突然心念一动,想到最重要的一点还没说呢,于是爽朗道:“姑娘不要看我如此直接,我不是个浪荡之人,只是我生性率真,何况我倾慕姑娘,自然坦诚相待,如此姑娘可能放心跟我做个朋友?”
姑娘眼神变了几变,终于开口,在隋遇殷切期待的目光中道:“你是谁啊?”
这么一看果然是书香门第,这样儿都能忍着不骂人,教养是真的好。
侧面印证隋遇虽然人傻了点,但眼光着实还很可以。
眼光着实可以的隋遇嘴角抽了抽,懊恼道:“不好意思啊,我可能是有点紧张,我叫隋遇,今年16,家住王城,只想与姑娘做个朋友。”
姑娘当时心情是比较复杂的,一面这少年眼神真挚,坦率直言,不可谓不真诚,但当下姑娘真是百感交集的,刚刚来了个扭扭捏捏的,虽说扭扭捏捏,但好打发啊,自己羞答答就跑了,这位……
这一位……
姑娘只想抚额叹息,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但碍于修养,掩下眼中情绪,轻道:“隋公子,你家住王城,可我却在此生活多年,我们相隔甚远,怕是做朋友也要克服水土不服啊!”
隋遇坦然道:“无妨,我父亲不过是个大官,我又没有王位要继承,如果你愿意和我做个朋友,那我明日就搬家。”
姑娘目瞪口呆,还未反应过来,只见隋遇拱手一礼,面上温文尔雅,道:“在下先行告退,先不打扰了。”
待姑娘反应过来,隋遇已经连背影都看不见了。
隋遇此话说得十分轻巧,承诺得铿锵有力,事儿办的也十分痛快。
过了两日,姑娘一早去与那些学生一起晨读,间歇中,正站在院中大树树荫下,清晨的日光还正是熹微,轻轻洒在院中,微弱的日光透过树叶洒在身上,又伴着清风徐徐吹过,空气十分清新。
这时见父亲领一位少年进来,一踏入院中,眼神便往这边投了过来,少年长得清秀,身形瘦削,也是一身素衣,正一脸恭谦地跟在父亲身后,看过来的眼神却露着一丝掩不住的笑意,待父亲转过头去与他介绍其他同门,又换得一副肃然面孔。
正是隋遇。
姑娘其时愣了愣,她本见这少年做事毛毛躁躁,说话又似乎不过脑,与她从小所见大相径庭,虽然不反感,但也没什么其他的想法,只当这少年是一句玩笑话,谁知这少年虽然说得十分荒谬,但却说到做到。
她从小认识的都是一些谨言慎行之人,何曾见过如此肆意妄为的人,又见这少年跟着父亲缓步走过来,只对着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一笑起来唇红齿白,当下也是愣了愣神。
只见父亲还未说话,那少年便上前一礼,道:“这位姑娘我们先前见过,今日得见,确是有缘。”
沈初也回一礼,盈盈一笑,道:“既然隋公子说有缘,那便算是有缘吧。”
沈师傅本见一小公子过来求学,虽年岁不小,但一副求学心切的模样,言谈间也是温文尔雅知书达礼,长得讨喜又十分谦逊,便痛快收作学生。这少年言谈举止跟他院中的其他学生不一样,沈师傅也算是见过不少贵人,见之便觉得这少年应当也是身份不凡,但有教无类,不管是什么身份,既然来求学,就必须摆好姿态,一心向学。
此时见自己女儿与这少年似是旧识,不禁对这少年人品又多了一分信赖,毕竟看着自己女儿长大,若是少年心性不善,沈初也不会与此人结识,当下也是十分高兴,道:“既然你们相识,那阿初,你就多照顾照顾隋公子。”
隋遇喜悦之余不忘礼数,立马道:“沈师傅不必客气,从今以后您就是我的师傅,叫我隋遇便好。”
沈师傅赞赏看他一眼,又叫沈初去给隋遇收拾住宿。
第 52 章
隋遇此番过来,虽然看起来是轻而易举,风轻云淡,但家里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隋正本人精明强干,不想生个孩子这么一根脑筋,从小到大真是给他惹了不少麻烦,偏偏两人想法不同,隋正也管不住这个儿子,只能看着他作,好就好在隋遇虽说不太精明,但好歹是他的儿子,也不至于说傻,就是从小娇生惯养,说话做事不太懂得转弯,认真说起来,也没给他找什么太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