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臣(29)

玄清脸色变了几变,难以置信,心中诧异又难过,无以言喻的复杂,呆坐片刻,终于回了寝殿。

只见寝殿里侍卫婢女跪了一地,大殿中央站着一人,身形玉立,一身银色铠甲还未脱下来,周身一片冷凝,正凝目看向他这边,一张白净的脸上被血迹和灰尘所染,鬓发微乱,见到他,神色十分复杂,像是有喜悦,又有愤怒和悲哀。

几个月未见,玄清觉得他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玄清只觉得心中无比的酸涩,挥退了侍卫和侍女们,走到了他跟前,他尽量掩下眼中情绪,神色如常地给了他一个拥抱。

玄明似乎愣住了,想抬手回抱住他,手将将抬起,玄清就放开了。

玄清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回来了,我正等着为你接风呢。”

玄明嘴角弯起,嘲讽地笑了笑:“哦?等着我还要我这么大费周章地“请”你回来?”

“呃……这个……”

又冷笑了一声,“你这缠绵许久的头疼顽疾好了?我可是十分挂念,还为你寻得了一位神医呢。”

“呃……这个吧,好像好了点,时不时的,不必牵挂不必牵挂,哈哈。”玄清头上冷汗都要滴下来了。

“哦~是见我时就要头疼了吧。”

欲滴不滴的冷汗终于滴了下来,玄清赶紧道:“怎么会呢,平日里也还头疼的紧,你不是寻得一位神医?不如让神医来看看吧,不知这神医此时身在何处?”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

玄明笑了一下,幽幽道:“你这病,旁人怕是治不好了,依我所见,头疼乃是思虑牵挂所致,不见此人,便时时头疼,若是时时见之,必定不治自愈。”

“……”

“皇上如今为国事操劳,身体不可有恙,白日里政务繁忙,晚间才可医治。”

“你……”玄清瞪大了眼睛,“你待如何?!”

玄明眼神晶亮,似十分愉悦:“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还能抢你皇位不成?我让人帮我把东西搬过来了,今晚起,我跟你睡一个寝殿。”

玄清心里十分沮丧,心道,真是抢皇位倒还好了,这作得什么孽啊,但表面十分持重:“不可,这像什么话,你还是小孩子吗?”

玄明神色顿时冷了下来,阴森道:“你躲我大半年,又把我支出去打仗,有没有想过,万一我真的死在战场上呢?我本想着,我喜欢你是我理亏,无论如何我都尽量依你,但如今看来,若是一味依你,这一世,我跟你或许都只是再见几面的缘分。”

第 28 章

虽然两人心知肚明,但此事摊开来讲,他又说的这样庄重,玄清不是不触动,他的难过不比他少,他愿意为了他去死,把他推到战场上,难道他就不害怕吗?他一直躲着他,一年只见几面,他们还能活多少年,曾经朝夕相处,如今一辈子或许都只能是再见几面,一想到他都难过得不行。

可是……可是……

玄明道:“生死无常,我只是不想我死的时候还在遗憾我没能多见你几面。”

玄清眼眶酸涩,见他还是刚下战场的样子,又是一阵心疼,于是不再多说什么。让人准备了热水,又让人备了一桌菜,说:“先沐浴,吃点东西吧。”

玄明眸色亮了亮,只听他道:“……你要住,便住吧。”

玄明喜悦难以自抑,只想伸手过去抱他,但见他一眼瞪过来,又委屈地将手缩了回来。

玄清此人,骨子里有股倔劲,平日里不动声色,要真有什么想法,绝不会轻易动摇。

若是一年前,他能明白玄明对他有这个心思,他们也许会有不同的结果。

可是如今,他已经是皇帝,这大半年来,他一门心思扎进朝政里,虽说是为了躲玄明,可他在这大半年里,成长的绝不是一星半点,他再也不是那个一心只有玄明的哥哥了,他肩上担的是整个渊国,他心里放的还有他的子民,子民的祸福安乐他一样牵挂,听到灾难频发,难民无处安置,他也会揪心得睡不着觉。

朝堂和民间的压力像洪水一样向他袭来,他最开始时常会有溺水窒息的感觉,他在这种巨大的压力下逐渐挺起胸膛,挺直腰背,他已经渐渐习惯成为一个帝王,将喜怒藏于眼眸深处,不形于色。

何况由于渊王的□□,周围一些已经降服的小国屈于淫威,如今渊王已死,自是战乱频起,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因为一己私情让朝局动荡。不止他不能,玄明也应该要承担起他的责任,身为一国亲王,朝堂上也有很大一部分是他的势力,他平内忧,玄明就要平外患,他们俩个,谁也不能懈怠。

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也不可一日无主,他想,是时候该有个皇后了。

玄明当天晚上就住进了玄清的寝殿,可是他等到戌时也不见玄清回来。

他想着可能是政务繁忙,时间还早,不着急,他也许还在勤政殿处理公务呢。

他将殿中烛火都熄灭,只留下桌边烛台上一支小小的蜡烛,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他平心静气地继续等,等到亥时,他还是没回来,他想可能是夜已深,回来的路上可能没看清,绕了一些路,没事,再等等。

于是又等到子时,他还是没回来。

玄明的心渐渐就冷了,他将脸埋在枕头里,还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他努力地平息着自己的气息,但只觉得怒气翻涌,压也压不下去。

他终于起身,不紧不慢地穿好自己的衣服,又不急不缓地去了勤政殿。

勤政殿里还灯火大盛,连门前的夜色都被冲淡了许多,他轻轻地推开了勤政殿的门。

玄清正坐在殿中的书桌旁,脸埋在桌子上,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他将侍卫挥退,轻轻地走到他身旁,就要抱起他。

玄清却醒了。

有些迷糊的双眸慢慢睁开,见是他,也不惊讶,只道:“你来了。”

玄明脸色阴冷,语气却十分温柔,道:“刚刚处理完政务?怎么不去床上睡呢?”

说罢就要将他横抱起来,打算将他放到屏风后的小榻上。

玄清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缓了缓,才道:“不用了,我在等你。”

玄明笑了,脸色说不出的阴寒,说:“巧了,我也一直在寝殿等你,你这是在等我过来接你?”

玄清看着他阴寒的脸色,说不出的怅然,又无奈有悲痛,终于揉了揉眉心,轻吐出一口气,道:“玄明……我要成亲了。”

玄明一僵,脸色立马就变了,呆在了原地,他脸色一时不可置信,一时像暴风雨快要袭来般怒气冲冲就要喷薄而出,一时又像恨透了他似的咬牙切齿,玄清想,要是眼光能杀人,他现在已经被他撕成了两半。

玄明搭在他肩上的手渐渐收紧,像要捏碎他一样,面上还是一派冷笑:“哥哥,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玄清却并未躲避他的目光,静静地看着他:“你清楚,这一天总要来的,我不可能一辈子不立皇后。”

这话像是戳到了玄明痛处,他脸上慢慢流露出痛苦,捏住他肩膀的手渐渐松了。

玄清目光清澈地看着他,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坚定:“玄明,我们是天底下最不可能的两个人,你这一辈子,只能是我的弟弟。”

玄明嘲讽地笑着,眼含痛意:“我可不是你的弟弟,你敢说你对我就只是兄弟之情?”

玄清倒是轻轻笑了笑,语气十分随意:“那不然呢?”

玄明定定地看着他,眼睛里都弥漫了一层淡淡的血气,脸色逐渐变得阴寒狠戾,却嘲讽地笑了,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慢慢地俯下身,轻轻地抱住了玄清,他的脸上带着嗜血的光芒,将脸靠在了他的肩颈处,在他耳廓处轻语,语气尽是沉痛:“不要娶旁人……玄清,你会后悔的。”

玄清恍若未闻,直到玄明走后,才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隔日,玄清在大臣们再一次催着立后之时,终于拿出一道圣旨,将沈太傅孙女沈曼晨立为皇后,择日成婚。

大臣们欢呼雀跃,催了许久的皇后之位终于有了着落,终于有了国母,又为社稷稳固增添一份助力,简直比自己成亲还要开心。于是又哄闹着让钦天监择了个最近的日子,于这月初十成亲,也就是三天之后,可见大臣们迫切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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