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应许揉了揉有些发烫的耳根,连忙跟了上去,“你等会儿要去皇宫吗?”
她记得戏本里都是如此,进城就要面圣,更何况高让这般位置的红人,她有些担忧地盯着那比她高半个头的后脑勺。
最近他都没有睡个好觉。
有高让带头,很快姜应许就随着进了间院落,与外面如出一辙的装饰,她还瞧见挂在门前的灯笼上,画着几只黄鸭。
高让帮她推开门,“我让人给你煮碗面,将就着吃,等我面圣回来再给你准备好吃的。”
这话说得好像她也是个小孩子一般,姜应许有些好笑又有些暖心,不过她还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你去吧,不用管我。”
顿了顿在他走到院门口道:“注意安全。”
从高府离开后,高让抵达皇宫时,已近黄昏,沉闷的宫殿在昏黄下显得有些压抑,他刚踏上御书房的门,就见有人迎了上来。
“高师父您可算来了,陛下等你许久了。”是个瞧起来与高让差不多大的小太监,恭敬地朝他向内伸手。
高让闻言立马进了御书房的门,刚一进去就要弹袖跪拜,就被人先一步搀了起来。
他抬头,是林禁正笑眯眯地把他带到桌案前。
“陛下,咱高公公可来了,这下可以说说了吧。”林禁这下话头可松了,好奇地看向那与他们同岁的圣上。
只见桌案后正执着奏折的人,身穿明黄色长袍,长袖被一丝不苟地挽起,面上端的是不怒自威。
可在听见林禁这话时,那股骇人的气场也消散了些,祖胤世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啊——算了,既然成渝也到了,那朕也就不再卖关子了。”
“朕这次寿辰要大办。”
“……陛下您哪次没大办?”高让突然开口道。
祖胤世白了高让一眼,没搭理他。又接着向他们抛出了个,让人想扳开他脑子给他搅搅的想法:“朕宴请了襄王和老襄王。”
“什么?!”林禁诧异。
“陛下!”高让板起脸提醒他,“你难道忘了你登基那年发生的事吗?”
这件事或许整个皇宫的人深刻于心,新帝登基那年尚不足十七,老襄王携家眷为他备了份大礼,那大礼却要了当时祖胤世半条命。
要不是林禁护驾及时,怕是那毒蝎子一夹,这安朝就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如今他居然又打算请那一家子,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自然不是,祖胤世朝着两个烦躁起来的亲近招了招手,在他们贴耳凑近时与他们细说。
等林禁恍然大悟起身时,不得不竖起大拇指佩服,“陛下英明,咱这就去准备。”
在他走后,祖胤世才看向那边沉默不语的高让,“听说你带回来个小道长?”
高让闻言抬头。
“寿辰那日,把她也带上吧。朕需要她帮个忙,”看他仍皱着眉,祖胤世笑了,“怎么?怕朕伤害她?成渝啊,”
“你进宫来多少时日了?”
高让低下头回答:“十余年了。”
“十多年,咱们相处也十余年了,这些年若不是你与林禁,怕是我早就死于各种事故了。”那年轻皇帝在说到这时有些恍惚,随即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
“行了退下吧,这些日子你也不用来了,等朕传唤你再说吧。”
等高让走出那沉闷压抑的皇宫后,他才深深地吐了口浊气,将那繁华下隐藏的黑暗抛之身后。
高府,
高让刚走到院门外,就听见里面剑风响动的动静,等他跨进门槛,果然就见月光下舞剑的人,衣摆发带随着起攻势的幅度而扬起。
在长剑直指他喉间后,迅速收手。
“你回来了。”姜应许收剑道。
这时高让紧绷的身子才松懈了些,方才凌厉中虽未带杀气,却仍有股不知何来的戾气,让人没来由的想要离开。
可高让压抑住了这丝情绪,只是牵着她渗汗的手进屋,看着那桌上摆放得都已成疙瘩的面条,皱了皱眉。
“怎么不吃,不合胃口?”
姜应许摇头,有些烦闷地坐在了桌边,“我吃不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心慌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她抬头对上高让的眼顿了顿,随即又低下头,“抱歉,我有些控制不了我自己,我真的……我真的……”
她说着说着就有些崩溃,明明不是这样的,她从一开始就不该这样。
或许她就不该来淮京,如今给人添麻烦不说,还同人发脾气。方才高让进来的时候,她真的差一点点就刺进他咽喉了。
高让看着她这般模样,走到她身后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将人揽在怀里轻拍。
直到怀里的人平静下来后,他再看时,就见对方有些不好意思地退了出去。
“我——”姜应许欲言又止,表情一再几变。
高让好奇地见她这样,等她把话说完。
“我来葵水了……”
“噗嗤——”感情是因为这,他这才算明白过来,她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好笑又好气地拍了拍她肩膀,“等着,我去找管家。”
等人走后,姜应许才反应过来,捂着脸就将脑袋放在桌面上,“砰砰”两声磕得面碗都跟着桌子一起颤动。
直到听到脚步声传来,她才又坐得端正,只是那有些红肿的额头暴露了她。
“喏,要我带你去茅厕吗?”高让把东西递过去。
姜应许连忙摇头,拿过那东西就溜出去了。
这模样可把高让给逗笑了。
真可爱。
第27章
在院门外徘徊的姜应许脸热热的,想到方才她那莫名其妙的样子有些心虚。
想起了当初在随意来客栈也是如此,她觉得手心出的汗就好比沸腾的热水。
“还不进来吗?”
直到听见里面含笑的声音,她才磨磨蹭蹭走进去,那别别扭扭的模样让高让看得肚子疼,憋笑憋得难受得紧。
他很想告诉她现在这模样,真的娘们唧唧的,不过想到说出来的后果,他还是摸着后颈把话咽下去了。
姜应许自然不清楚他心中所想,可瞧他那副憋红了脸的模样,忍不住担忧道:“你没事吧?”
“嗯?”高让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抱歉啊,刚刚占了茅厕……啊要我现在背你去吗,看你很难受的样子,应该不好走路……”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天,小许你要不要板着张木头脸,问我这个问题,真的是,”看她脸色要变,笑着过去捏了捏,“太可爱啦。”
脸被他拉扯得隐隐作痛,不过姜应许这次倒没有朝他动手,而是朝人露出个自认为柔和的笑容。
这木着脸摆出的僵硬模样,可把高让吓一跳,以为她是被捏疼了,连忙帮她揉了揉脸侧,嘴里还念叨着:“我错了我错了……”
?这不对啊,明明膳房大厨说她笑起来很,容易让人消下火气?
虽然方才高让瞧上去并未生气,可他那么擅长伪装,于是她就试验了一下,难道笑容真有那么神奇。
她想到这,朝对面的人笑得更开了,虽然脸很酸,但是若能让高让心情好点,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下可弄出大误会了,高让哪知道她心中的意思,原本给她揉着揉着面色好像好多了,可现在这更在可怖的表情……
高让觉得,他今晚都不用睡觉了,光想着这表情都能驱魔散梦。
直到姜应许再次被推进房门,见人离开了后她才躺在床榻上,脸都开始有些酸痛,可放开的思绪却想起了之前,在高让还没回来时听闻的传言。
她当时本来只是在院里活动筋骨,可在有推车的人路过时,听他们说起了些让她顿住的事。
“高爷今日带回来那个姑娘你们瞧见了吗?”有人压低声音道。
她停下动作细听,并没有听见回应,倒是那开了话头的人接着道:“她长得很像一个人。”
“谁?”这回有人搭腔了。
渐行渐远的声音模糊传来。
“前几年老襄王妃来府里的时候,与这姜姑娘……样……”
姜应许攥剑柄的手背青筋暴起,再次舞起的剑犹如劈空斩风般,带着她难以发泄的戾气划出,直到高让的到来。
放远的思绪在想到这时,渐渐回拢。她从怀里取出那被她小心藏好的画卷抽开,上面展颜的少女像是隔着画卷与她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