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是的，在这个时空，她是我最早的朋友，也许我早就这样认为了。
雪，落在盔甲上，变成一片很薄的晶片，覆盖着万物的雪花，这样一片茫茫地看上去，像裹着一件雪衣的女子。曼妙地在人间舞蹈。
这雪，似乎连天地都融合。我听着晚萦絮絮叨叨地念着，头偏开，瞅到一直跟在我身边的贺铸，他不说话，只是跟着我的痕迹，不紧不慢地走着。很安静，安静得仿佛不存在。我看了一眼骑马走在最前面的翼雪珞和洛天荨。想着，也许翼雪珞那个家伙早就发现了。只是，他不会回头而已。而洛天荨，那个神经大条到跟女人也可以做朋友的白痴，怕是一辈子也学不会转身。
“翼雪珞应该已经准备好了。”我在心里念，小心地瞅了一眼贺铸。
他还是安静地看着前方，像不会转头一样，一直朝着一个方向瞟视。
我笑了笑，也许他会这样向前看一辈子。我跟翼雪珞早就商量好了，等到云城，在西越和秦泯的中央。他就会回西越向洛暮云禀告行程。但其实在那天晚上，他会趁夜将我带走。并放火烧掉那座客栈，当然，李疏影会想办法将所有人骗出客栈，保证所有人都安全。而我……呵呵，就当作不幸遇难的无辜者了。所以过了那一晚，我就是我，素妃从此就消失在世界上。当然，这一切，洛暮云都知道。而且，翼雪珞会跟着我，这……都是他的要求。但一个月后，无论我回不回西越，他都必须回京，因为一个月后，护送李疏影前往秦泯的洛天荨和贺铸，就会回到西越，到时候，如果翼雪珞不在，一切，就麻烦了。
雪，还在下，我们三个，落在了军队后面。看着那浩浩荡荡在风雪中前进的队伍。我仿佛看见了自己，在一步一步艰难地爬行着。
生存，之于我们还是很残酷的。
第52章 火祭
夜，已经落在这个小小的城，雪依然，让街道少了行走的百姓。马车夜以继日的行走了七日才走到这个两国的交界处——云城。
清风客栈——四个大字在雪中飞舞着，看着那姿态，竟有种绝望的感觉。
客栈，在夜里，竟然让我觉得悲伤。
今天白日的时候，我们就到了云城。当然住进了这家翼雪珞安排的客栈。
一切……就像我们安排的那样，一件件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翼雪珞辞别了我们，回西越。在两分钟前，李疏影大叫一声，然后消失在她的房间里，几乎所有的士兵都追了出去，贺铸和洛天荨当然是冲在最前面。而我……呵呵，要做那唯一一个死在大火里的牺牲者，当然是乖乖地呆在自己的房间。
雪，还在飘着，舞得那样尽兴。疯狂得似乎想吞噬整个世界。
“晚萦，快跟去看看。”我佯装很着急地推了推守在我身边的晚萦。
“小姐？”晚萦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两眼，但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地退了出去。
“再见……”泪，仿佛快要掉下了，我却硬是将它逼了回去。看着那个我不管在什么地方都陪着我的背影，这一次，我是真的要离开她了。纵使硬装做不在乎，却还是忍不住要伤心。
“对不起……”在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我轻轻地低吟。不是我要抛弃，是不得不放弃。如果，有一天能够再见面，希望，再见面的时候……她——不会恨我。
“蓝素。”熟悉的声音，我转了头，瞥见窗口那稚嫩的脸，两个浅浅的酒窝可爱得让人憎恨。
“翼雪珞。”我看着他，泪，快要控制不住。蓝素是我告诉他的，我说，既然我们要离开，就不能让别人知道，所以我骗他，我改名叫蓝素是因为，我曾经住在蓝素宫。
蓝素宫，其实我不知道有多希望忘记那个地方，但它刚好就和我的名字重合。
“我们走吧。”翼雪珞伸出手，黑色的夜行衣在风里飘舞。
“好。”我点头，转身，再也不回头。
火，在翼雪珞带我走出客栈时，突然像发狂的狮子一样吞噬了整个客栈。我和翼雪珞站在那飘渺的高处，像，清冷的月亮一样，冷眼看世。
也许……是火吞噬了我的生命。也许……是我夺走了客栈的辉煌。原本一切都那么好的，如今，顷刻间便已化为灰烬。
“走吧。”翼雪珞揽住我的腰，却不曾强迫我离开。
“让我看看吧。”我努力地伸长了视线，却还是看不见李疏影的影子。看不见晚萦徘徊的身形。
“放心，雁池公主不会有事的。”翼雪珞也看着那在火边疯狂得快变成火的贺铸，第一次，对着我没有开玩笑地说：“他……是真的想守护你吧。”
我转头，看着翼雪珞，他的脸，在夜色的雪下，可爱得有些严肃。眼光……仿佛一瞬间变得明亮。
原来——他也可以这么认真。我想，我一直以为，他除了在红絮面前会有那么沉重的时候，在别人眼里，他会永远做个活泼，耍宝的翼雪珞。可，没有想到，今天，仍然会看见那个真正的翼雪珞。
“他……太傻了……”我苦笑地摇了摇头。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个表面看起来仿佛对一切都不在乎的人，会被我伤害。只是没想到，会伤得这样深，也许从一开始，我就错了，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坐上他的马，那样……也许，他不会像今天这样疯狂。不会像今天……伤得这样深。
黑色的衣，在空中飘舞，我转头，再也不看那些站在火前哀悼我的士兵。再也不看，贺铸那控制不住的疯狂。
“对不起。”我只能这样说，从一开始，我就选择的是对不起他。时间是最好的伤药，既然已经伤害了，就让时间帮我治愈他的伤口。
“再见了……晚萦……还有姐姐。”风刮过耳畔，连我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天，应该还很冷。我睁开眼，被中温暖的感觉让我怀疑昨夜的一切都仿佛是个梦。
“蓝素，起床了吗？”翼雪珞的声音伴着敲门的咚咚声终于让我确定，昨夜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离开了客栈，他就带着我进了这家店，他早已安排好了所有事。也许有些安排是连洛暮云也不知道的。
“起来……了。”门，在打开的那瞬间，仿佛经历了好久。我愣愣地看着那个身形。那个站在门外，眼光带着伤痛的神色。
“晚……萦……”过了好久，我终于唤了出来。眼，有克制不住的湿意。
“你为什么……”我呆若木鸡地瞪了她半晌，看清她身上那数不清的伤口，心突然就那样疼了。
“你身上是怎么回事？”我问，她却一直沉默。一直用一种冰冷的目光盯着我。
“小姐不是要丢下晚萦吗？”过了好久，我才听到她克制不住的哽咽。
“对不起，对不起……”我也哽咽了，她就像一个影子，一直都守侯在我身边的影子，突然间要割掉自己的影子，我又怎么会不心痛呢。可是，在危险的生活中奔走，我情愿忍痛割舍自己的影子。只是不希望自己身边的人是受伤而已。
“小姐以后不要丢下晚萦了，好吗？”她扑了上来，像一个孩子一样，哭得那样羸弱。
“晚萦没有家人，没有家，跟了小姐十年，这十年，晚萦一直把小姐当成是自己的家，家突然消失了，我又该去哪里？”那样伤心的话，伤心的对白，就像刀子一样，凌厉的刀锋划出刺痛的感觉。
“不会，我不会了……”我拉着晚萦进了房，门一关，把翼雪珞那张好奇的脸关在了门外。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我急忙用水帮她擦掉脸上还沾着的泥土，当褪下那破碎的衣裳时，看见那布满身体的伤痕，手都颤抖了。
“其实我早就知道小姐想要离开的事，是翼将军告诉我的，他说，一路上他怕他照顾不周，还是决定让我跟着你们。所以，我根本就没有追着雁池公主，看到小姐和翼将军离开时，我就一直跟在后面跑，虽然我知道追不上，可是我还是害怕，怕翼将军把我忘了。”我一边听晚萦说，一边帮她把身上的伤口都清洗了一遍。
“对了，以后不要再叫翼雪珞翼将军，我们已经出来，最好不要再提以前的事。否则，会引起麻烦。”我回了头对着晚萦说。
晚萦瞅了我半晌，才点了点头，轻应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