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为什么?!我没有罪犯的脑袋,你有吗?”
雷斯垂德难免有些急败坏,一直以来都是循规蹈矩地办案。
先找目击证人,再调查遗留凶器的可能使用者,然后就是找些被害人的仇敌。如果遇到毒杀案,很多情况下不得不因证据不足而搁置。
“苏格兰场查过五位被害人过去的家庭吗?她们曾经有过婚姻或孩子吗?”
凯尔西了解到五位被害人被害前都是独居,而凶手的选择妓/女、四十多岁、取走肾脏与子宫,这些指出其犯罪心理很可能与母亲角色有关。
不过,想要判断凶手的年龄范围,确定犯罪是与母亲相关,而非与性相关,还要看尸检报告。
另外,目前已知白教堂区的夜间照明很少。
凶手提着油灯作案,对用刀的熟练度要求较高,但熟练程度还要通过尸检具体分析。
雷斯垂德再度被问住,“我说了妓,被害人们的人际关系很复杂。假设她们有过婚姻,她们的前夫也都不会承认。”
凯尔西就静静看着雷斯垂德,眼神直白:全是借口!
分明是之前没想过要查,包括苏格兰场在内,大多数人都下意识以为玛丽她们的生活堕落,才会招来杀身之祸。
马车又恢复了安静。
一路安静地驶入剑桥郡,先会停靠剑河边,再去停尸点。
凯尔西跳下马车先一步去找A吧,对着雷斯垂德点头致意。“我就静待探长送尸回来。有一点必须说明,破案不是游戏,更不是一个人的智慧表演。
调查线索、排查疑点需要众人努力,合理的制度与完善的系统才是基础。只要认真负责地对待案件,每个参与破案者都是有价值的。”
雷斯垂德愣了愣,是从魔鬼口中听到肯定的话了?再回神,凯尔西已消失在斜歪八拐的街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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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河码头·A吧」
尽管便条只提供了缩写,但途径码头一眼便能认出来A吧。
这间酒吧兼俱乐部临河而建,大门墙上悬着生锈的船锚,A就是Anchor(船锚)。
凯尔西敲门应声而入,傍晚五点半还没开始夜间营业,里面只有三两侍者在做准备工作。
她稍行了脱帽礼,“请问,这里有一位H先生吗?他与医学院的康纳德教授有关。”
侍者们都摇头,寻来了酒吧老板。
很快,有个略胖的青年走了出来。“先生,你好。你找Hol…,Hu…,好吧,原谅我不记清E.E的名字。这是俱乐部的乐趣,大家只叫昵称。
Eccentric Encyclopedias(古怪的百科全书),我们都叫他E.E。我知道你是找他,很遗憾,三天前,因为一些个人原因他离开剑桥了。”
凯尔西有些意外,“便条上说先来找H先生。既然他有事离开,那有什么留言吗?”
“其中可能有些小误会。E.E是来剑桥游学,并不是医学院的学生,我的合伙人巴尔克才是你们要找的医学院助理。
E.E对案件有兴趣,应该有些额外发现才会留下字条。不如先生等一等,晚上八点巴尔克来后详细询问。”
胖青年略表歉意,如今的通讯基本依靠信件,没有预约要即刻联系对方并不容易。
他顺势邀请凯尔西,“我的名字,尼尔·麦仑,喜欢大家叫我胖老板,希望你也能喜欢。既然来了,不如喝一杯。
一小时后,愚人节特别派对就要开始。今天晚餐主食全免,报名者都能参加酒类比赛。”
胖老板顿了顿,“俱乐部为前三准备了奖金,我与A吧第三位合伙人达西先生共同出资赞助。可能不多,三人各一百英镑。”
划重点:奖金一百英镑。
这出现的刚刚好,能解她缺钱的燃眉之急。
再说一百英镑哪里不多了!
单身青年只要不浪费,能在伦敦好好活半年。
凯尔西面色如常,可准备离开的动作已全面停止。“听起来很有意思。胖老板,你确定今夜没有愚人节的玩笑?”
第4章
胖老板肯定地摇摇手指。依照习俗,愚人节玩笑只能到正午十二点,过了时间还捉弄别人,反会变成头号大傻瓜。
“剑桥遵守习俗,没人喜欢做傻瓜,就是参赛有些小条件。”
参加酒类比赛,可以选择支付三英镑报名费,或者弄些有意思的做入场券。
比如吧台上的一排船型蜡烛,有人特意做的,很符合A吧氛围,而被允许参加。
说到底,为赢100英镑的奖金需要入场券,没哪家店会做亏本生意。
A吧的常客是剑桥师生,和那些与大学有生意往来的商人。他们喜欢来此寻找商机,例如将某些发明转化为新产品。两者都不在意几英镑的报名费。
不过,今夜愚人节派只是简单的放松聚会。
酒类比赛不是看谁能喝得多,而看谁能将酒喝得有意思,例如说一段让众人捧腹大笑的饮酒故事。
凯尔西弄清具体情况,更坚定要参赛的决心。尽管口袋里可怜地仅剩5先令,距离3英镑的报名费,她还差整整55先令,但赢了就有100英镑入账。
当下,凯尔西完全没想果过找雷斯垂德借钱,而对胖老板笑着比划了A2的尺寸,“能给我一支铅笔,和一张这么大的纸吗?”
“哇哦,是要画画吗?”
胖老板原以为凯尔西会选择支付英镑,而他很快就拿来了纸笔,更贴心腾出一张空桌。“相信我,有时候比起英镑,我更喜欢你们的艺术。美好的创意与独到的思维是无价的。”
“多谢夸奖。”凯尔西作画的速度非常快,似在踏入酒吧时就已经胸有成竹。
画中胖老板昂首挺胸手持单筒望远镜,站在大船甲板上的乘风破浪,大船正驶向剑河码头的A吧。
不到一小时,虚实结合的简笔素描写跃然纸上。
‘啪啪啪——’
鼓掌喝彩声接连响起,不知不觉桌边已围了一圈人。
派对即将开始,宾客们陆陆续续到场,早来的人都被当场作画所吸引。尽管简笔素描比不上色彩明亮的油画,但他们都认为这幅不一样。
胖老板以身材优势站在前排,毫不含蓄地伸出双手抢先捧画。“我的上帝,我一直觉得素描太素了,而那些大师之作距离我又遥远了一些,直到我看到它!
各位绅士,你们说它不一样。是的,我看见了,它的独到之处。画里有我自由又稳重的灵魂,哪怕我面容朴实,但难掩思想深邃。”
胖老板一点都不矜持。与此同时,A吧里众人也都抛下了平时的冷淡有礼,进入放松状态,毫不吝啬地赞美起来。
没这么夸张吧?还是没喝酒就醉意上了头?
凯尔西尽力保持微笑。虽然以前不少人夸她能画出灵魂,依图所示就能在人群里找到目标,但她基本都是绘制连环杀手或恶性案件嫌疑犯的通缉画像。
今天,她只是稍稍放大了些胖老板的优点,把它当一张宣传海报来画,必须不能算有意吹捧。
众人驻足旁观时,雷斯垂德也到了。
他在人群外围,轻抚帽檐掩饰一言难尽的脸色,并不想了解魔鬼又如何蛊惑世人。明明是来拿尸检报告,怎么发展成一场奇怪秀。
显然,A吧里没人认同雷斯垂德的腹诽,人们脱下帽子与外套,派对在讨论素描的灵魂中热闹开场。
侍者们穿行在小桌间,端上了一盘盘主食。比起仰望星空与炸鱼薯条,今夜的菜色丰富许多。
牛排、腌制牡蛎、虾、法式小盅蛋、金蓝鲑鱼肉、巴约纳火腿、俄罗斯鱼子酱、烤羊肾、鸡肉馅饼、蛋黄酱多宝鱼、鸽子派、羊羔肉、烤马鲛片等等。
每人选几样自己喜欢的,再搭配一份汤品。
这样一顿免费主食太过丰富,让雷斯垂德暗暗惊讶A吧老板的慷慨大方,但瞧着来参加派对的人都习以为常。
果然不愧是三百英镑一年学费的剑桥大学区,鲜明地表现出人与人对金钱的概念不同。
另一头,凯尔西因为一幅直击灵魂的画像,被胖老板一见如故拉到了同桌就餐。
“明天,我立即请最好的装裱师将画裱好,就挂在A吧的中央墙上。”
胖老板心情愉悦,又吃得多了一些,更毫不吝啬地给予凯尔西A吧的专属荣耀。
“班纳特,我的朋友,现在起你在A吧有了专属昵称,Soul Painter,请允许我先称呼一声S.P。要知道在这里获得专属昵称的,每个人都有过人之处,将来必会扬名剑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