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去了好久,月光下激烈的情事终于偃旗息鼓。他们把早就乱七八糟的衣物垫在身下,然后就赤裸地相拥躺在地上喘息,感受仍在荡漾的余韵。
徐明海没闲着,他一面徒劳地给秋实扇着成群结队而来的蚊子,一面死命挠着脖子上的包。
“以后这儿出生的蚊子,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跟咱俩姓!”徐明海连蚊子的便宜都占。
秋实笑着用牙齿帮他挠痒痒。徐明海舒服得直哼哼。
“哥……”秋实欲言又止,脸上的红晕透露出些许的难为情。
“哎呦,害臊啦?真不容易。”徐明海托起对方的下颌,“可这会儿才知道害臊,是不是晚了点儿?”
秋实摇头。
徐明海失笑:“不害臊你脸红什么?”
“想问……你刚才爽吗?”秋实开口。
徐明海也不拘着,干脆回答:“爽,这辈子都没这么爽过。果子,你爽吗?”
“嗯,比爽还过瘾。一会儿觉得自己泥菩萨过江,马上就要化了。可下一秒就被老鹰衔起来上了天。我正飞呢,它突然又把我丢了。我跌进云里,云很软,像五颜六色的棉花糖。我咬了一口,甜极了。”
这话都给徐明海听傻了。他半晌才喃喃道:“真的啊?那我可真是太佩服我自己了。我这是给你来了出儿西游记啊!”
“哥,”秋实咬嘴唇,“那棉花糖我还给你留了一多半儿呢。”
徐明海一愣,没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只复读机似的问:“给我留了一多半儿?”
秋实的眼神顿时变得波光涟漪。他一个翻身稳稳压在徐明海身上,然后把手放在对方腰部两侧的肌肉上。
“徐明海,我水开了,我也要灌暖壶。”
“?”
这世上的事,永远都是这么让人措手不及。
第71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
清晨六点的四九城一派祥和景象。上班的人们坐在尚未满员的大公共里昏昏欲睡;卖早点的支出摊儿来开始炸油条;提笼遛鸟的大爷趿拉着千层底的内联升四处晃悠,见面互相就问吃了嘛您?
他们经过某个老字号澡堂子,相约过几天一起来泡澡修脚。
大清早的老字号没什么人,只有几个在大堂过夜的外省客还未醒来。而最里面的淋浴房却水雾氤氲,热气缭绕。徐明海和秋实俩人各占一个喷头,通身的红包分外乍眼。
徐明海自打一进来就没说过话,只低头拼命揉搓头发。
秋实见半天都没人再进来,便一迈腿来到对方身边,抱住滑溜溜的人卖乖:“我帮你。”
“干什么?干什么?”徐明海没好气儿地轰人,“小胆儿越来越肥。”
见徐明海终于开口,秋实便把俩人的额头紧贴在一起,任凭湍急的水流在他们脸上开了茬。
“哥,别生气了。”他顿了顿,“我爱你。”
就是这三个字。
当秋实表示要灌暖壶的时候,徐明海第一反应就是跑。他承认,这样的行为很不局气,很不爷们儿,非常的掉价儿。但这不赖他啊!要赖就赖男人天性里携带的基因。自大又好色、易怒又虚荣。
谁料刚一起身,对方便如同蛇打七寸般,稳狠准地掐住了自己的死穴。肌肉的敏感带顿时一阵痉挛,这致使徐明海非常不合时宜地笑了出来——看起来就像他特别高兴一样!
操!
徐明海痒得泪珠子在眼眶里滚:“别闹!”
秋实把人死死压住:“我没闹。”
“你不是真想灌我暖壶吧?”徐明海肝儿颤。
秋实举起仨手指头:“比金子还真,老早我就这么想了。”
“老早是多早?”徐明海心想这小兔崽子怎么就一不留神变成了小狼崽子?
“十四五的时候,”秋实回忆,“白天跟你赌气较劲,夜里就想着你打发自己。”
……
这样难道不会精神分裂吗?
“果子,咱商量一下。”徐明海使出一招拖字诀,“内什么,你看改天成吗?”
北京人说话,“改天”就是“没戏”,当谁傻啊?秋实才不上当,忙追问:“为什么?”
“就我们这种男的吧,特麻烦,特别扭……”徐明海关键时刻拉上全体男异性恋当垫背。
秋实微笑:“哥,你要跟他们一样,咱俩能好吗?”
真是让人无法驳斥的一句话。
事已至此,徐明海脸也不要了,主动提起上次的丢人事迹:“你看,我那回不就突然’不行’了吗?我需要时间做心理准备。”
“这次不需要你’行’,”秋实拱了拱身下的人,“快躺好。”
“不是,内什么,就是那个吧……”徐明海还在满世界找辙,却见那张漂亮得不像话的脸已缓缓降落。
“徐明海……”
一股热气就这么顺着徐明海的耳朵眼儿使劲往里钻。
“我爱你。”
倏忽间,他尚在挣扎的身体就放弃了抵抗。
以前,徐明海看电影连续剧总嘲笑那些把“我爱你”挂在嘴边的主角们,觉得牙碜,觉得做作。可此刻,同样“牙碜做作”的话经由秋实口中说出,却成了一记刚柔并重的化骨绵掌,正正好地打在他心头,一时间血光如注,让人眼饧骨酥。
徐明海认了。
说到底,这世上就只有这么一个果子,而果子就只有他。真想灌,那就灌!其实想开了有什么的啊?徐明海牙一咬,眼一闭,身子一挺,来!谁不来谁是孙子!
见徐老板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诱人姿态,秋实立刻就扑了上去。他肖想徐明海太久了,久到快分不清幻境和现实了。万一,这真的只是一宵春梦呢?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所以,跟徐明海阅片后有的放矢的循序渐进不同。秋实的攻击完全是遵从本性,由外至内,向死而生的。
这下算是要了徐明海的命。
尽管他心理上已经接受了对方,但架不住身子骨仍是肉做的。秋实每一次的冲击,都像是挥舞着镐头刨着徐明海的内脏。
这致使徐老板一改往日的不服不忿,扯着脖子喊了半天的“祖宗,差不多得了!”“我跟你说,你再来我真急了!”“啊啊啊啊啊,疼!”“果子哥,饶我一命吧!”
而此刻,一脸餍足的人在喷头下抱着徐明海,软软地说哥你别生气,就好像刚才那场激烈又痛苦的情事只是徐明海的幻觉。
“我爱你。”
“哼,”徐明海脸上一红,心头仍是突突的,嘴上却说,“卖乖也没用!你说你,怎么不干脆拿刀活劈了我啊?”
秋实哼唧:“舍不得。”
“没瞅出来,”徐明海在对方额头上弹个钵儿,“小混蛋,没轻没重的。”
听话听音儿,秋实想,这篇儿算是翻过去了。
“你今天还去店里吗?”
“去啊,大礼拜六,正是赚钱的日子口儿。”徐明海快速给俩人身上冲去泡沫,“一会儿咱俩吃完早饭我把你送到胡同口,你补个回笼觉,今儿在家里好好学习。”
“学不下去,”秋实一个劲儿蹭徐明海,并学九爷用戏腔唱,“从此君王不早朝~”
“切,你这是哪门子的昏君。”徐明海一只眼瞅着门口,一只眼看着面前的人,然后迅速抬起对方的下颌,一歪头咬了上去。
“你把我搁那儿吧,我给九爷买些好嚼的点心带回去。” 路上的时候,秋实瞅见「稻香村」的招牌,指挥徐明海停车。
“成。顺便给哥带几块桃酥,还有……”
“还有山楂锅盔,果酱盒儿,起子馍。”秋实如数家珍。
徐明海胡撸对方的头发,夸赞:“爱妃上道儿。”
“大王过奖。”秋实从副驾驶下蹦下去,进门前特意回头冲着徐明海挥了挥手,送出个爱意浓稠的笑。
徐明海被电得不轻,于是飞快回了个媚眼一打轮便往市场开去。
他一路心情极好,一面哼着歌,一面听着电台里俩主持人不着四六的胡侃。当他被个无聊段子逗得哈哈哈大笑的时候,突然乐极生悲,屁股抗议似的传来一阵锥心的痛。
妈的!把这茬儿忘了!徐明海赶紧敛起笑,活动一下散了架的身子骨,以一个前重后轻的尴尬姿势继续开车。途中,他想起昨儿夜里俩人的癫狂无度,一双眼睛便开始不自觉往马路两侧扫去,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酒店宾馆可以拿来日后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