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打了好几遍了!”对面的动静大得失真,“你怎么才接?”
“老师拖堂,我和徐明海刚进门儿。”
「我和徐明海」这5个字一说出口,秋实心里滚过一丝丝若有似无的甜。
衡烨那厢发出热烈邀请:“你俩明天一起来我家吧!”
“你终于被开了?”秋实忍不住笑。
衡烨气绝:“你怎么不盼我点好儿啊?我挨那帮丸胯子弟里可以算是一表人才,就差评三好学生了。”
“那叫纨绔子弟。”秋实不再逗他,又问,“你干嘛突然回市里?”
“嗨,我和我们班一个同学生日就差一礼拜,我俩就想凑一起办个’派对’。”衡烨显得很兴奋,“但她是女孩儿,不太方便往家里招那么多同学。我就说我家地方大,都来我家!”
衡烨他们家是挺大。他爸亚运会那年在某楼盘买的4居室。均价1500一平米,而当时北京的月平均工资是220元,秋实一次听到时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一定一定叫上你哥啊!咱在’生日派对’上吃’披萨’!”说完后衡烨就挂了电话。“还’披萨’,’派对’?”才进屋的徐明海听见电话里最后吼出来的内容,忍不住打趣,“这帮私立的孩子可真够崇洋媚外的。”
“你不崇洋媚外,那干嘛卖衣服的时候老跟同学说是美国货?”秋实冷不丁拆他台。
徐明海平白被噎了一下,立刻就伸手抓人。秋实早有防备,身体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嗖”一下就躲开了。可惜,屋子里统共就这么大点地方,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徐明海三两下就把清瘦俊朗的少年按倒在了床上,然后用手钻进校服里咯吱他。本想闹着玩,结果真搔出了对方一连串闷闷哑哑的笑。这动静夹杂着压抑过的战栗,听得人莫名心颤。
“你不没痒痒肉吗?”徐明海觉得新鲜,手上不自觉就加重了力道,“好啊!合着这么多年都是骗我呢?”
“没骗你,小时候确实没痒痒肉。”秋实被迫蜷起身子。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此刻落在身上的不光是痒,还有一种莫名的紧张和期待。
徐明海过足瘾后终于把手抽了出来。他揉了揉秋实蓬松乌黑的短发,笑着说:“现在疼你的人这么多,所以痒痒肉就长出来了呗。”
秋实的嘴一下子不分瓣了。他保持着仰面躺在床上的姿势,静静地看着徐明海,半天才问:“那你疼我吗?”
“我算知道小烨子为什么老说你是陈世美了。”徐明海的表情宛若要去哭倒万里长城,“摸着你自己个儿的良心想想,我还不疼你?”
秋实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一双眼睛里盛满了迫不及待:“能疼一辈子吗?”
当初那个“我不结婚你就不结婚”的誓言如今看来幼稚得可笑。秋实早不是当初那个缺心眼的傻孩子了。他去查过《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其中第五条关于结婚年龄的规定是男性结婚的年龄不得早于22周岁。
他算过。徐明海今年16岁,这意味着他再过6年就可以合理合法地跑去跟谁结婚了。而“6年”是什么概念呢?对他俩而言,恰好是这几年共同相处过的时光,转瞬即逝,快到根本禁不起细打量。
在秋实的潜意识里,他一直排斥去主动寻找那个让自己“病入膏肓”的答案。所以,每当他怀疑自己异于常人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便把这份浓稠的感情划归于对徐明海的依赖上。
万幸的是,徐明海从来没有像别的男生那样,发情似的成天想姑娘。他全部的心思好像都放在了怎么倒腾衣服上。虽然书读得七零八落,买卖倒是日益红火。“海爷”挨学校里已经成了“倒儿爷”,见天天有各个年级的学生找他带货。
于是,秋实无比天真地盼望着徐明海对自己也抱有同样的依赖。俩人就这么不分彼此,谁也不离开谁地过一辈子。
而此刻,当徐明海听到秋实的问题后不禁有些发愣。他凝视着这两池子清澈见底的潭水,简直感受到了某种波涛汹涌的气息。于是,就在他脑子做出判断前,舌尖便已自行抵在牙齿上给出了答案。
“下辈子都疼你!”
这辈子才过了匆匆的十几年,就敢妄许下一世的承诺。想来也只有涉世未深的少年才有这样的血勇。
秋实的心口就这么被划开一道口子,一股热乎乎的东西淌了进去。他于是抓起徐明海的手,当下张嘴就咬下去。
这时正赶上周莺莺来叫他们吃饭。她进门就看见儿子把人咬得嗷嗷叫,顿时吓了一跳。
“果子,干嘛欺负小海?”
“给他打个戳儿,”秋实用眼神把徐明海罩得密不透风,“以防下辈子找不着。”
第44章 同性恋那样儿的呗
周日下午,迎着徐徐微风俩人一路奔向“衡府”。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去,于是熟门熟路就找到了地方。来应门的人不认识,互相一打招呼,知道是衡烨现在这所私立的高中同学。
“寿星呢?”徐明海问。
“忙着跟人贫呢,”对方递给他俩一个笑,“今儿姑娘多。”
屋子里明显经过精心布置。窗帘紧闭,只留着灯池吊顶泻出的暖黄色光线,一切都显得影绰朦胧。
一旁的大号组合音响正放着当下流行的靡靡之音。桌上搁着健力宝,可口可乐和女士香槟那种掺了少量酒精的果味饮料,还有各种水果巧克力什么的。
角落里有男生凑在一起吞云吐雾;也有涂着鲜亮口红的女生在叽叽喳喳地聊天。集体打扮得像是遭到资本主义腐蚀的美国高中生。
寿星这时终于露面。他颠颠地飞奔过来,跟徐明海打完招便一把抱住秋实的腰,然后大声嚷嚷:“驸马,我想死你了!”
旁边有姑娘笑:“这就是那个给你写了一年作业的’驸马’啊?诶,帅哥,你能也帮我写作业吗?”
“你们这帮小妖精都别惦记他!”衡烨假装抹眼泪揉胸口外加仰天长啸,“我秦香莲命苦啊!”
“小帅哥不许惦记,那我们惦记大帅哥行吗?”有人打量徐明海。
“那可就不归我管了,嘻嘻。”衡烨把下巴搁在秋实的肩膀上,贴着对方的耳朵问,“你是不是又背着我蹿个儿了?”
“嗯,”秋实点头,“前几天量的,将将过178。”
“还有没有王法啊?!我还比你大一岁呢!才175!”衡烨大惊失色,然后用力压了压着对方的肩,“千万别跟你哥学!长那么高干嘛?做衣服都费料!”
秋实看在他今天过生日的份儿上,非常给面子地随他去闹。待对方撒欢儿完毕,才把准备好的礼物递了过去。衡烨拆开一看是件花花公子的T恤衫,立刻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脸的喜形于色。
“小烨子,干嘛把家里弄成这样儿?”徐明海打听。
“嗨,我本来还想包个歌厅玩儿呢!找了几家,都说不接待学生,还假模假式地教育我,说什么’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衡烨抱怨,“切,这帮大人可真没够劲的,他们自己年轻那会儿什么样心里没数么?虚伪!”
“我看来的人不少啊,”徐明海看了看四周,“不只是高一的吧,瞅着都挺成熟的。”
“从高一到高三的都有,关系好点的都来了。”衡烨解释。
这时从别的屋里走出几个人,他们见来了新朋友就走过来打招呼。衡烨于是忙给双方作介绍。其中一个打扮得挺时髦的姑娘主动跟徐明海搭话:“你才16啊?看着跟18了似的。”
“你就当他18呗!”衡烨笑得很有深意。
“那哪儿成啊?”她挑着细细的眉毛端详徐明海,“那不是把人家小孩儿都带坏了吗?”
这时候响起门铃声,衡烨忙跑去开门,同时还不忘扭头提点姑娘:“我海哥可还没女朋友!”
“这么纯啊?”姑娘嘴角擎着笑,“我还以为你这样儿的身边肯定断不了人呢。”
秋实站在旁边,看着她一阵阵地送着眼风,心里有些堵。所幸徐明海只是顺便应和了几句,并没有要打蛇随棍上的意思。
这时,一个男生递给徐明海一盒软包希尔顿:“哥们,抽这个行吗?”
徐明海道谢后接了过来,然后用食指轻轻在烟盒上敲了几下,一根香烟就流畅地跑到了他的手上。对方抬手递火,他低下头去,橘红色的微光随即在他嘴边明灭闪烁,呛人的味道顺着袅袅白雾飘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