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成帝王掌中娇(123)

又过一日,前去探听消息的人回来了。

“可探查出什么不对的地方?”穆如旭撑着最后一丝希冀,艰难地询问,“我的母妃,当年到底犯了什么错?”

“回殿下的话,属下……属下并未寻到当年的旧人,但……但是……”

“别废话,快说!”穆如旭的额角蹦出了青筋,失手将桌上的茶盏打碎。

但是,谁也不关心跌落在地上的茶盏,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跪在地上的暗卫身上。

暗卫微垂着头,一字一顿道:“回殿下的话,属下追查了几个娘娘身边的旧人。其中有两人,已于三年前故去,还有三人,属下探查到,他们在嘉兴关失去了踪迹。”

“嘉兴关?”谋士们倒吸一口凉气。

有人立刻猜测:“难不成和九王爷有关?”

“九王爷统帅玄甲铁骑,难说,他会不会有不臣之心!”

当然,也有谋士持不同意见:“与嘉兴关有关,也不一定与九王爷有关。嘉兴关乃我大梁边陲,丽妃娘娘身边的故人如若想离开大梁,经过嘉兴关也没什么稀奇。”

忽然,有一道不甚自信的声音从人群中冒出来:“可是……他们为什么都要从嘉兴关离开大梁呢?”

满室寂静。

开口的,是个年轻的门客,他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自己的脸上,登时涨红了脸,结结巴巴:“我……我的意思是,从嘉兴关出去,只能……只能到幽云十六洲。谁不知道幽云十六洲各处都是狄人?狄人凶狠狡诈,与大梁交恶多年,娘娘……娘娘身边的旧人若真是只想离开大梁,肯定……肯定有别的选择啊!”

年轻的门客越说,越觉得自己的话有理,直到被几个谋士呵斥住,才讪讪闭嘴。

而那几个谋士,惊骇的神情已经抑制不住了。

年轻的门客根本不知道,自己猜出了什么。

如若丽妃娘娘身边的旧人在离开大梁后,毫不犹豫地回到了幽云十六洲,那么就意味着,他们很可能都是狄人。

宫中后妃身边有如此多的狄人,又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丽妃娘娘很可能也是狄人。

穆如旭也想到了这一点。

“怎么可能,我的母妃……怎么可能是狄人?!”他矢口否认,“我的眼睛也并非狄人那般的绿色,我身上怎么可能流着狄人的血?!”

但是穆如旭看出了几位谋士眼底的惊恐。

是啊,辅佐多年的皇子,居然是狄人的后裔,他们的衷心定然会荡然无存。

因为他们是梁人的谋士,不是狄人的谋士。

“不可能,不可能!”穆如旭兀自发着疯,还将所有的谋士赶出了皇子府。

这回,没有人逗留,还有许多谋士在府邸前停下脚步,转身作长揖,然后拂袖离去。

从今天起,他们就不再是五皇子的谋士。

他们不会再回来了。

穆如旭独自站在空无一人的堂屋里,面色扭曲狰狞。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自言自语:“我不信……我不信……”

穆如旭忽然想到了一个人——那个已经残废,困在偏僻宫殿里,苟延残喘的前太子,穆如期。

穆如期是秦皇后所出,或许知道些什么。

穆如旭猛地推开门,在侍从的惊呼声里,大声命令:“备马,我要进宫!”

即便梁王亲口说出穆如旭没有登基的可能,他依旧是大梁名正言顺的皇子,所以宫门前的金吾卫不敢阻拦,连宫内的小太监都殷勤一如往昔。

唯有穆如旭知道,一切都变了。

对于一个为了继承皇位,付出了一切的人而言,什么都变了。

傍晚时分,天上飘下了细雨。

穆如旭推开撑伞的太监,一脚踹开了宫殿的门。

恶臭扑鼻,他又被硬生生地熏出来。

“殿下,您可别进去,里面那位啊,最近已经疯了!”小太监巴巴地凑上来,替穆如旭挡雨,“天天说着胡话,还说自己见到鬼了呢。”

“疯了?”穆如旭目光闪烁,“他可有说什么?”

小太监知无不言:“还能说什么?无非是有鬼……□□的,怎么会有鬼呢?”

穆如旭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接过小太监递来的帕子,捂住口鼻,再次走进了殿内。

残破的大殿里没有点灯,破了一角的窗户吱呀作响。

穆如旭抬起头,隐约瞥见了残破的蜘蛛网。

可怖的呻/吟在殿内徘徊,犹如濒死的野兽,发出的最后几声充斥着死意的呢喃。

穆如旭无端打了个寒颤,然后看见了榻上瘦骨嶙峋的穆如期。

他大惊失色,连退好几步:“这是穆如期?”

小太监的手被穆如旭死死捏在掌心里,痛得直吸气:“回……回殿下的话……是……是……前太子殿下……”

“怎么会……”穆如旭打了个寒颤。

榻上躺着的,哪里是他那个曾经春风得意的兄长?

明明,就是一具有呼吸的骷髅。

“鬼……鬼啊……”沙哑干涩的哽咽顺着冷风,飘进了穆如旭的耳朵里。

他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问:“什么?”

躺在榻上的穆如期冷不丁笑起来:“你们是鬼……都是鬼……”

冷风嗖嗖,小太监被穆如期的话吓得魂不守舍,要不是手还被五皇子扯着,说不准,早就夺门而逃了。

穆如期似有所感,艰难地挪动着脖子,枯草一般的头发随着动作,从榻前扑簌簌落下。

穆如旭仿佛闻到了腐烂的气息。

“你……你……”穆如期似乎不认识穆如旭了,毫无血色的唇开开合合半天,吐出来的,还是一个“鬼”字。

穆如旭只觉得浑身都笼罩在一股恐怖的寒意中,转身欲走。

但他又想起了自己的母妃,于是在小太监惊恐的目光里,硬着头皮停下脚步:“你去外面等我。”

小太监感恩戴德地应了,跌跌撞撞扑到了殿外,脚步声也跟着远去,像是跑远了。

空荡荡的殿内只剩他们兄弟二人。

穆如旭咽了口口水,强自镇定:“皇兄,是我。”

“皇兄……皇兄……”榻上的穆如期却像个孩子,傻傻地重复着穆如旭的话,神经质地发笑,“是鬼……都是鬼、”

“皇兄,你不认识我了吗?”穆如旭强忍不适,俯身凑到榻前,“我是穆如旭。”

“穆如旭,穆如旭……”躺在床上的前太子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个名字,嘴角挂下了散发着恶臭的涎水。

穆如旭的耐心彻底告罄。

他觉得自己来宫中寻穆如期,就是个错误。

这就是失去皇位的继承权后,破罐子破摔,将自己好好的人生葬送在了宫里的疯子。

他不能变得和穆如期一样。

就算真的无缘皇位,也不能成为一具只会说胡言乱语的骷髅。

穆如旭攥紧了手,僵硬地走到殿门前,忽听身后传来一声似哭似笑的哀嚎:“穆如旭……你好脏……你的血……哈哈,你比我还不如!”

这一声,犹如晴天霹雳,白日惊雷,直直地将五皇子钉在了原地。

“你说什么?”他的手死死抠着殿门,不知不觉间,在落满灰尘的殿门前留下了五道血痕,“你说我什么?!”

穆如旭冲回去,将宛若死人的穆如期从榻上拎起来,疯狂地摇晃:“你凭什么说我不如你?!你就是个……你就是个太监,你居然说我不如你!”

已经疯了的穆如期傻傻地笑着,然后趁穆如旭不备,向他吐了一口口水:“哈哈哈,你当然不如我,你是个……你是个杂种……哈哈哈,穆如旭是个杂种!”

“杂种”两个字,就像是一盆冷水,将穆如旭彻底泼醒了。

他讷讷地松开手,任由穆如期跌在地上,痛苦地喘息,然后一步一摇晃地走到了殿外。

远处的小太监见状,立刻举着伞跑来:“殿下,您……哎呀,您的手怎么流血了?”

小太监慌慌张张地掏出帕子,作势要替穆如旭擦拭伤口。

穆如旭却将他一把推开,独自跑进连绵的春雨里。

冰冷的雨丝砸在五皇子的面上,他无声地咧开嘴,笑着喃喃:“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他真的不如穆如期。

穆如期即便失去了东宫之位,即便身体残废,即便置身于冰冷的偏殿,无人问津,身上依旧流淌着大梁最尊贵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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