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被拘怕了的,如今大爷得势,她自然跟着水涨船高,困不住了吧。
别说出这东苑,就是要出府闲逛也未尝不可。
毕竟还是得宠的。
梁辛目送余管事离开,环视一圈围着她的丫头们,便示意要出门。
虽说那侧花园是秦家最大的休闲去处,可也只多了些花草与小池,不及别院三分。不过聊胜于无,总好过光秃秃的东苑。
那池边有个八角亭,若要赏个什么也只能在那小坐。丫头们便带上一应用具吃食便拥着她出了院门。
前院里,秦商在会面厅见了京中几位媒婆。因着秦家是商户,家风名声又差,请的自然是私媒。
所幸他要替弟弟们寻的不过是宜室宜家的小家碧玉,不算难事。
媒婆了各自领了丰厚的跑腿费,翻了几本花名册,见这年轻家主迅速又不失谨慎地定了几位人选,心中暗暗佩服。
这本是当家主母的事,他堂堂的家主却不畏人言……父母还健在,哪有兄长给弟弟们娶媳的?
“秦大爷,若是女方有意,不知这婚事宜早或宜迟?聘礼如何?”媒婆甲合上手中的名册,她这边只选了两家,是为秦二爷物色的。
因都不是官宦贵胄,说成这段姻缘当真不难,两家里总有一家能成。
那秦二爷年轻俊美,家底丰厚,便是商户也不会叫人看轻。虽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可人活着谁离得了银子?
她暗自掂了掂袖袋中沉甸甸的银锭,唏嘘着
这秦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了。
“此事你们都听着,若相看得宜,弟弟们的婚事宜早,需得在这两月相继过门,聘礼可由女方来定。”秦商淡漠的脸上现了一丝浮躁。
明知家中短期连娶三媳会惹人非议,他却顾不上这些。
不只她想走,他也不愿多留。
“这敢情好,秦家这是要三喜临门啊!”
“可不是吗?三位爷要真的一起娶了媳妇,明年你们秦府可要热闹了,小少爷们怕是要闹成一团了。”
媒婆们七嘴八舌地恭维,一应地说着吉祥话,活像这几桩婚事已敲定一样。
“听说府中的大夫人已不幸病逝,不知大爷可有续弦之想?秦四爷也未婚配吧?我这里有个好的,是个六品官员家的嫡女,年芳十六,相貌秀美,也是家里娇宠着养大的,不过你清官家中财薄了些——”
媒婆们最懂察言观色,试探到此处,见对方浓眉深锁目露不耐便霍地住了口,退到一旁讪笑。
惹急了这位,恐怕不只姻缘封红拿不到,连得手的定金都要丢。
秦商冷着脸瞥了眼那群媒婆,不言一语便径自起身离开。李勇当即上前送客,赶鸭子般将几位媒婆送出府。
没见过这么不识好歹贪得无厌的。
他家主子一气预定了三桩亲事,竟还不知足想再加两桩。
这姻缘又不是白菜,能五颗也能十颗地买回家存着慢慢吃。
“李勇,大爷真是铁了心要给二爷三爷重新娶妻?还有五爷,他科考之事尚未解决,又未及弱冠……”李正在大门前揪住了堂弟,将他拖到角落轻声问询。
不知大爷因何疑心了他,渐渐分了他的权,这几日只让他忙于婚礼筹备,其他要事一概不得过问。
他这傻堂弟依旧受其重用。
“家都要分了,当然要各自娶妻,这是头等大事啊。五爷小不小咱们都清楚,已是能行人事的,早点娶妻有什么不好。你也不用背后怨主子,咱们府即将迎来三场婚礼,日子又紧,这里头该准备的事有多少你自己清楚。你如今是掌库房的,流水般的银子都要过你的手,不就说明主子十分信任你吗?”
李勇知悉兄长因管家权限分散出去,难免失落担忧而有所怨念,可他却是明白主子此举的内里寓意。
“怕是爷只信那余管事吧。”
李正黯然地叹了口气,心中微微发涩。他不如堂弟事事顺应主子,但也真是一心为秦家着想的,故而常有逆耳忠言。
大爷该是厌烦了他。
“糊涂!”
李勇恨不得一拳捶倒自家的蠢堂兄,瞪大双眸怒道:“你别以为爷将你从管家位置拉下来便是疑你弃你!他之所以这般安排,是要带你一同离开这泥潭般的秦府。”
说到此处,见堂兄面露惊诧,他才压低嗓音解释道:“待妥善安排了府里的事,爷怕是不会轻易回京了,咱们是要另择他处定居的。”
府里这些个长者都被京都奢华迷了心不愿回老家,更不用说几个混账小的,能如他家主子看得通透的又有几个?
还是远离了他们眼不见为净好。
“这……是为了东苑的那个?难怪要让新入府的用夫人的称呼……”
李正睁大了略为混浊的双眼,不可置信。
大爷不是赢了么?
怎还是要走?
“你在府里待得太久,是时候跟爷出去走走。便是没有那一位,爷也不会久留。”李勇拍了拍兄长微缩的肩膀,“爷还有急事要我去办,夜里我寻你吃酒再细说。”
他家主子自太夫人过世后,对这府邸就再无归属感了,怎会久留?
☆、065
酬劳丰厚,效率自然高。
秦家找的几位私媒,因着封红各自奔向几家府邸,口若悬河夸赞秦家爷们,滔滔不绝列举秦家资产。
那几户虽不破落,却都是急需银子的。
为儒雅斯文的秦二爷寻的嫡次女姓殷,同样是商户,学过经营铺面核对账簿,一手的算盘打得飞速精准。
殷家近期因货物质量问题,积压大量次品库存,还要赔款若干。
秦三爷生性风流,脑子活络,秦商便挑了个品级虽低但阖家习武的杨府。这户有个不让须眉的庶长女,自幼便攻那刀枪棍棒,颇有成就。
压制老三拘得他安分守己不在话下。
杨家小姐的父兄正在为升职奔走,无奈囊中羞涩,疏通有碍。
最终为秦小五定的那家姓钱,门户最小,三子一女皆是嫡出。家中虽不富,那姑娘却学过些琴棋书画,身姿容貌都算上等。
只因订过亲的未婚夫意外身亡,有了八字硬刻的流言缠身,以至于十七了还待字闺中。
这不是人家刚瞌睡,秦家就巴巴地送枕头?
梁辛听说了这几段即将成就的姻缘,斜眼瞅了瞅那面上不显山水的男人。
他这是做过“功课”的吧!
她可不信媒婆能这么火眼金睛给秦家三位小爷找了如此“相配”的姑娘。
“浩儿先跟奶娘去泡个热水澡,洗干净了再过来吃点心。”她揉了揉孩子的头顶,语气软得一塌糊涂。
若小猴子在场,恐怕要醋劲大发了。
“今日……还能讲故事么?”
秦浩望着这温柔和蔼的女子小心翼翼问道。她为何只是妹妹的母亲?
这几日在东苑,他是最快活的。
“只要浩儿想听,辛姨脑子里的故事可以说到地老天荒,你快去吧。”梁辛给孩子吃了颗定心丸,才招来奶娘领他下去。
望着那一步三回头离开的孩子,她才淡了笑意现了原形。
浩儿虽乖巧懂事,也可怜惹人爱,但她家话都说不利索的小猴子,此时此刻也没有父母在旁呵护。
也不知哭过多少次了。
“又想璃儿了?”
秦商放下手中的聘礼单子,抬眼将她的愁绪思念收在眼底,“明日交换庚贴后,我抽空去接回来。”
他看得出来,自她在八角亭遇上秦浩后,便将无处安放的母爱转移到了那孩子身上。
“还不如你派人跟着,我去罗旭那儿看她。”梁辛连个眼神都不屑给他,往罗汉床上一躺,连连叹气。
这乌烟瘴气的秦家,反正迟早要走,能不接回来最好,少得折腾。
“小五的婚期在五月初,这之前走不了,你既放不下,还是接回来自己带着。”秦家从桌前站起,步至她身前,伸手将瘫软无力的她拉了起来,正色道:“我想与你谈谈秦浩。”
这几日,他忙得晕头转向,时常在前院书房将就歇下,今日得了媒婆确信才缓了缓,故而回来与她商讨。
“浩儿这奶娘是新来的,太胆小怕事,府里正乱着,会护他不住。我没太把自己当回事,看你们都忙得顾不上他,才带了他几天,你若有什么安排只管领走,我没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