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也有很多同情她们姐妹俩的评论,但是都没这条点赞多。
她还不大能理解当婊子就不要立牌坊是什么意思,但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心好痛,脸好烧。
“艹你妈。”
小笔盖无法自控地、发自身体里骂出了她生命中第一句脏话。
一句她偶尔听过一些大人和班上几个混混同学骂过的脏话。
她曾经对那些人嗤之以鼻,但此时此刻,除了这三个字她想不出别的词汇更能表达她的心情。
后来,小笔盖终于明白,因为她没钱买水军,所以帖子很难火起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这篇文章很快淹没在了某当红男明星连续出轨三个人的八卦里,这条新闻在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便上了热搜第一。
反倒是那个橙色小灯笼因为她那条热评一下子从平平无奇的小号变成了一个大 V,认证身份是情感博主。
那是小笔盖第一次看不懂这个世界。
小笔盖有些万念俱灰,这一切对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来说,太艰难太无力了。
她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搬去福利院。
可人生总是这样,在你绝望的时候又说不定在哪里让你看到转机。
有一天,小笔盖在网上无意间看到了笙歌教育的藏身之处被曝光,竟然就在西城,而且离她家就三个马路。
曾辉的那张脸正出现在照片里。
小笔盖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冲出了家门。
第二十八章 小笔盖·★
陈吟走了。
这是小笔盖在赶往笙歌教育的隐藏办学地点的路上得到的消息,医院的护士姐姐打来的电话。
还差一个马路。
拿着电话,小笔盖腿软了,她蹲在马路边,怎么都站不起来。
红绿灯一轮又一轮地闪烁,车流一茬接一茬地通过,路人走走停停,云朵也没有停止移动。世界照常运行,没有人知道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刚刚永远离开了,除了她。
陈吟悄悄地来,如今又悄悄地走,像莫奈笔下生动的花草,不为人知地,半放不放的,在最美的状态戛然而止,她的花期永远停留在含苞待放。
她不应该这样落幕,她的结局还没来到。
小笔盖使劲把脸上的眼泪抹干,站起来,腿压麻了。
她盯着对面等了一会儿,等腿不麻了,绿灯亮了,就朝着马路对面的旧楼狂奔而去。
她一口气爬到了顶层,也就是网曝笙歌教育躲藏的临时教室地点,可那扇门却没锁,小笔盖轻轻一推便开了。她有点懵,轻手轻脚地走进去,生怕里面还有人,可转了一圈之后发现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教室了。
还是晚来了一步。
小笔盖回家看了新闻才知道,警察先她一步把曾辉抓走了,罪名是非法办学,判了十二年零七个月。
才十二年零七个月。
太轻了吧。
陈吟的命算什么?
在短短两年里,他推倒过几百多个女人,她们受的伤害算什么?
这其中有多少个人留下了终生阴影无法恋爱,有多少个陷入抑郁,性格扭曲,有多少到现在对自己受骗都毫不知情,多少为他自轻自贱自残过。
又有多少为他自杀过,像陈吟一样。
十二年后,或者更快,他就能一身清清白白地从监狱卷土重来,依然活蹦乱跳,生龙活虎,在酒肉池林中肆意地策马奔腾,祸害人间。
而她们早已四散于人海,或顶着滴血的心挣扎着活,或拖着残缺的身体悄然地死,无处找寻。
那些为了骗女人上床而报班的学员都能在法律的庇佑下得到利益的保护,钱财如数被偿还,那那些受害的女人呢?
谁来主持公道帮她们要回被骗走的钱,谁来为她们的一生阴影索要精神赔偿,谁来为她们遭到的“温柔强暴”辩护,谁来听她们诉苦,谁来给她们偿命。
他身上的罪行可远不止十二年。
拔舌地狱、剪刀地狱、铁树地狱、孽镜地狱、蒸笼地狱、铜柱地狱、刀山地狱、冰山地狱,油锅地狱,牛坑地狱、石压地狱、舂臼地狱、血池地狱、枉死地狱、磔刑地狱、火山地狱、石磨地狱、刀锯地狱都不够。
不知不觉,小笔盖已经在福利院门口的马路对面站了很久很久,身边是行李箱。
房子到期,她必须搬过来,不然她无处可去。
可她站在这始终没再往前迈一步,呆呆地望着福利院的大门,那小院里有五颜六色的滑梯,秋千,孩子们尽情地奔跑嬉闹,肆无忌惮地打滚儿,阿姨们在一旁不碍事但又触手可及的角落里微笑地看着他们,像麦田里的守望者,时刻守护着孩子们的快乐和安全。在这样温馨的地方里,即使是没家的孩子也一定能无忧无虑地成长,这也是陈吟想要安排小笔盖搬进这里的目的吧。
可此时此刻,小笔盖带着行李站在大门口,一直没动。
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撕烂的黄皮本子,是她在笙歌教育那个临时教室快走的时候,无意间在地上找到的。大概是曾辉的一本撩妹手册的手写笔记,可本子已被撕得稀烂,字迹也十分潦草,拼拼凑凑只能隐约可见一些“傻白甜”“风流女”“女汉子”之类的词,小笔盖把最新的几页捡了回来,因为上面的字迹很新,感觉是刚写下不久的。
看来是他最后想要找却还没来得及找的一种女人,女商人。
站在福利院门口,小笔盖低下头,摊开手里的这破本子最新一页纸,又看了一遍上面写的最后几个字。
“白一榛身边最亲的人。”
她抿着嘴,越抿越用力,又抬头看向福利院,金大夫刚巧从楼里走出来,正在玩耍的小孩纷纷像小蜜蜂一般扑到她身上。
余光中,金大夫隐约感受到大门外有双目光在看着她,她抬头望去,却发现门前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她觉得大概是自己花眼了吧,便又低头跟小朋友们温柔说道:“开饭啦!”小朋友嗷嗷叫着往屋里跑,金大夫跟在队尾,又向大门外望了一眼,确认真的没人便也走进了楼去。
在一个十一岁孩子的认知里,商人是哪种人?
小笔盖问:“叔叔,你认不认识白一榛?”
一个系着油叽叽围裙的大叔一边往烤冷面里打了个蛋,一边回答她:“不认识。”
小笔盖一听,没说别的就走了。
这回答不出她的意料,怎么可能一问就能有人认识,白一榛又不是大明星。
离开福利院之后,小笔盖凭着自己对商人的理解推着行李去了这个城市里最繁华的一条商业街,打算先把路边摆摊的小贩全问一遍,卖小吃的,卖小物件的,卖小狗仓鼠的,一个都不放过。
虽然,她不能百分百保证这样选择是对的,但日子怎么过都是过,比起一直呆在福利院里,她更想赌一把。
问完小贩无果后,她又进商场里问柜台,但是她可不傻,她知道站在柜台的只是服务员,给人打工的,不算商人,所以她都是直接找店长老板问。可一圈下来,仍然一无所获,倒是整个商场都认识这个扛着行李找白一榛的小姑娘了,有个彩妆专柜的导购小姐姐看她找得太辛苦,好心给了她一瓶矿泉水和肉松面包,小笔盖却非要给她钱。
小笔盖累得够呛,坐在商场的长椅上一边吃面包一边思考着这么找下去不行,她想了想,又跳下来跑去问那个彩妆导购:“姐姐,除了这儿还哪儿有商人?”
这没头没脑的问题把导购问一愣,她想了想:“那可多了去了,在这里做买卖的是商人,也有那种很厉害的企业家也是商人,路边的小摊也勉强算个商人呢,反正卖东西就是商人。”
小笔盖:“你说的很厉害的企业家在哪儿能找着?”
“他们啊一般都在 CBD,金融街啥的。”
“那边好像没有卖东西的。”
“他们不卖东西,平时就坐办公室里,也不是不卖东西,是不直接卖,”导购也绕晕了,“反正他们是最会做生意最有钱的人,要不你去那找找。”
小笔盖想了想,跟她说了谢谢便直奔金融街。
金融街是一个神奇的地方,这里的楼比别的地方都高一些,这里的人都穿得板板正正,男人穿皮鞋,女人穿高跟鞋。
这里的人比别的地方的人显得更行色匆匆,好像永远在赶时间一样,还能边走路边看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