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辉觉得有趣,点了一根烟,静静地看着成筠笑着把画抱回座位来,趁宴席后半段的时候,悄悄送给了那母女。
那女人见画很是一惊。
成筠对她说:“我知道马老生前最爱收藏小众画家的山水图,张先生的这幅《雪中情》他找了好久了,我跟马老虽然交集不多,但是我在他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今天我把它送给马老,算是份迟来的礼物吧。”
女人早已感动地抽泣:“谢谢你,好孩子。”
成筠摸了摸女人怀抱里的小姑娘,微笑说:“你就是弯弯吧?你爸爸没少跟我提过你呢,一提你就是没完没了地夸,说你钢琴舞蹈样样都精,听说爸爸给你买的是全世界限量五十架的钢琴,真的吗?”
小姑娘点点头,眼泪在眼眶转圈圈。
“爸爸对你真好呀。”
女人叹气:“老马一走,我都不知道怎么带着孩子过下去。”
成筠轻拍她:“你放心,马老在集团拿的是分红股份,只要公司一天不倒,就能保你们衣食无忧,他一直都在守护着你们。”
女人:“你说的对,我得帮老马守住他经营半辈子的心血。”
成筠轻轻一笑,转身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点上一根烟,悄悄跟旁边的一个女孩耳语:“告诉董事长,5%归他了,按谈好的价跟咱们拟合同。”
女孩开心:“好。”
“回来,”成筠耳语,“告诉他,黄总跟丰润有猫腻,说我帮他化解了一次恶意并购,他要是够意思就多给咱们一个点。”
“知道了。”
“哎小纪,”女孩又要走,又被她叫了回来,“跟主办再确认一遍卖家匿名,千万不能让人知道画是咱们的。”
“放心吧小成总。”
叫小纪的女孩彻底走了,酒桌上一片狼藉,人也都散了大半。
成筠独自坐在位子上,喝了口红酒,点了一根烟,看着桌上的菜,好像兴趣都不大。
后来,陆续几个年轻光鲜男人跟她搭讪,她也都敷衍了事,自如地搪塞过去了,大概是知道他们的用意多是利用她而已。
最后还是一个人。
整晚观察下来,曾辉发现成筠全程除了尝了口牛排,其他菜一口都没动,再加上她瘦得不正常。
“厌食。”曾辉不禁猜测。
他心里有了策略,终于起身,自然地坐到成筠的桌,离她两个座位的距离。
成筠正百无聊赖地一边抽烟一边玩消消乐,刚输了一局,一抬头便看见桌上忽然坐着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正拿着桌上瓶瓶罐罐的调料往小碟里倒。
她看了他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你在干什么?”
曾辉抬头看她,问:“你觉得这牛肉做的好吃吗?”
“哈?”
曾辉指着自己碟里的调汁:“我做的比这的好吃。”
成筠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称不上帅,但很耐看的一个男人:“你是来干什么的?”
“哦霍总带我来的,我是他朋友,我就是听说这牛排做得特别好,过来蹭吃一下,研究研究,”曾辉又往碟里倒了两滴醋,“可我觉得一般,感觉都没我做的强。”
“哦,霍总,”成筠眯着眼看他,“你是厨子?”
“没,就是爱好。”
“哦。”
成筠翘着二郎腿,露出雪白的小腿和黑色的高跟鞋,看着曾辉入了神。
他埋头调汁的样子在这尔虞我诈的饭桌上显得尤为格格不入,有种莫名真实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想要跟他搭几句闲话。
“我们这些人看着很烦吧?各种虚情假意,嘴咧得我腮帮子疼。”她问。
曾辉抬头凝望她一会儿,才开口:“没有,我觉得很厉害,尤其是你。”
这回答让成筠微微一愣。
曾辉放下了碟子,看了眼手机,对她说:“我得走了,汁调好了你可以尝尝,如果有机会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说完,他便走了。
看着桌上的那碟调汁,黑乎乎的浮这油光,有点黑暗料理的感觉。
可成筠还是忍不住叉了块牛肉蘸了点尝了尝,一入口,她的眼睛便亮了。
宴会接近结束,成筠忽然找到霍振川:“霍总,求你个事呗,把你那朋友的微信给我。”
霍总顺着她的眼神望去,是曾辉。
惊呆了。
当天晚上,曾辉便收到了成筠的消息:
【曾辉你好,我是成筠。
两周后我要拍杂志封面,至少得增肥十斤,你愿意来给我做饭么,包住,价钱随你开。】
第二十五章 成筠·★
“薄荷刺激爱欲,会挫掉人的警惕。”这是古希腊的一句谚语。
在基督教中,薄荷象征背叛和欺骗,因为当圣母玛利亚和圣婴耶稣准备逃往埃及时,薄荷向追捕者透露了他们的行踪。鼠尾草恰好在一旁,对追捕者说:“别听薄荷的,它只开花,但不结果。”
李红霞一向是只很警觉的猫,擅长捕猎。
平时家里要是一有点风吹草动,哪怕飞进来一只小飞虫,它都时刻保持警惕。
但当它吸了猫薄荷就会忘记捕猎,甚至察觉不到危险。
就像此刻,李红霞在猫薄荷鱼娃娃身上蹭得如痴如醉,根本没发现自己的宝贝指甲被成筠全剪了。
“小姐,这招真灵哎!”小芬在一旁看着惊喜不已。
成筠坐在沙发上,抢走了鱼娃娃,李红霞晃了晃脑子,立马清醒了,用爪子挠了挠耳朵,恍惚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成筠:“今晚给你放天假,去你男朋友家住去。”
小芬惊讶:“为啥?”
成筠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我要带男人回来,嫌你碍事,行吧?”
“哦,”小芬刚要转身回屋,又转了回来,“小姐你可要注意安全呀,现在坏人可多了,尤其是那种来路不明的,想占你便宜,你可千万擦亮眼睛啊,俺感觉你上次带回来的那个男的看你的眼神儿就不大像好人。”
“哪个男的?”
“就那个,来咱家给你做饭的那个,看你的眼神色咪咪的。”
成筠本想抽出一根烟,忽然又放下了,抬头饶有趣味地看着小芬,把她都看慌了。
许久后,她才开口叫她:“小芬。”
“……在。”
“你可太可爱了。”
成筠咯咯笑着进屋试衣服去了,留下小芬一人在原地凌乱。
*
晚上十点,刚刚下课,学员都走尽了,空荡荡的教室里只有曾辉和刘苏生两个人。
“这个女的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受伤的恋爱经历,倒是谈过不少,但都不长。”
“完了?”
“完了。”
曾辉叼着烟,升腾的烟雾熏着他的眼,他便把眼睛眯起来瞪着刘苏生:“这他妈就是你调查了一周的东西?”
刘苏生:“这不怪我啊,她感情史就是这么个情况,真没什么特别刻骨铭心、撕心裂肺的。哦还查到点别的,她好像不只是白一榛的徒弟,还是从小被她收养的。”
“收养的?她自己的父母呢。”
“没查着。”
“那她几岁被白一榛收养的,收养之前是在福利院还是被谁带大的,她父母去哪儿了,这些你都不知道对吧?”
刘苏生委屈嘟囔:“你本来就只让我查她感情上受过什么伤,有没有什么心结,好让你对症下药。我寻思她出身也跟这没关系啊,就没往深了查。”
“原生家庭对人的感情观的形成作用也很大,你脑子想什么呢,赶紧给我查,查完赶紧告诉我,越快越好。”曾辉差点被气背过气去,连忙深吸一口烟缓一缓。
忽然,房屋上空从左到右传来一阵震耳的嗡鸣。
曾辉和刘苏生不约而同地望向窗外,目送一架硕大的飞机逐渐消失在深蓝的苍穹深处。
刘苏生:“好好的市里那么多楼房不选,你非要把这穷乡僻壤的破地方当教室,我看咱直接搬机场里得了,反正也没多远,天天听头顶嗡嗡过飞机烦都烦死了,多影响上课效率啊。”
曾辉弹弹烟灰,低下头:“忍忍吧,偏一点安全,以前的地方就是太靠市中心了,才一下子就被警察端了,吃一堑要长一智。”
“也是。哎,我最近发现现在都挺流行网课的,咱们也试试?要是真搞好了,就用不上实体教室了,更安全。”
曾辉想了想,微微点头:“你研究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