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以为无聊的斗嘴都是小甜品，他们用7做笔画，把各自的名字写在草稿纸上，数一数名字里可以有几个七。
一玩就从白昼玩到黑夜。
再次回到那个时候，俞戟希望自己拥有把快乐加倍的能力，能绞尽脑汁用别的典故把戚戚心里的那一点点感伤都化作天上星。
心有戚戚，心有戚戚。
第85章 来信
快递里塞了点吃的还有眼罩套装，粉色的，还有一盒挺贵的面膜。
俞戟知道戚戚不是擅长买这些的人，大概率是戚婉给她准备的。
但是他还真是猜错了，戚戚上了大学以后潜心研究网购，因为不想出门购物，这面膜还真是她屯的货。
她发现女生用面膜永远不嫌多，总是备点比较好。
那快递里有一张明信片倒是被俞戟直接挑了出来——
【远方的朋友：
你好鸭！
谢谢你给我送的礼物。我很喜欢这个佛珠，会好好戴的。它很香，很像我以前丢的那个。你一定是个很细心的女孩子，虽然你没有透露姓名，但是我们祝福总是通用的！
祝你圣诞快乐，新年快乐，每天都快乐。有不开心的事情可以找我说啊！
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心愿呢？新年快到了，希望你愿望成真，早日脱单！
戚戚】
其实最后一个祝愿脱单是戚戚最近收到最多的祝福，好像到了大学，很多人的祝福都开始往脱单上靠。
戚戚自己没有这个想法，但是送祝福的时候送点流行的总没错，于是乎每次她都添上这么一句。
俞戟念完这张明信片，两指捻着一边角落。
居然连祝人脱单都会了，小姑娘在大学越发活泼了。
他把明信片放在鼻尖，还是那个她惯用的香氛的味道。
其实搁在这瓦楞纸快递盒子里，再浓的香味都所剩无几，他这是心理作用。
他已经大二了，寒假申请了留在学校，连年都不想回家过。
他妈后来联系了他，对于之前的事情也是含糊其辞，他成年之后遇到了不愿同长辈交流的叛逆期，虽然对他妈这种行为非常不理解，甚至是有些怨恨的。
戚勇君的事情一直摸不明白，他也满怀愧疚不能去找戚戚。
可到底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他诸多怨恨也逃不开那层血缘。
而且他妈雷打不动地每个月给他往卡里打生活费，为人母又算是周到的。
过年那几天，他还是回了他妈现在的家。
因为不打算住下，他连包都没带，打量着这间屋子。
有两间房是关着的，开着的那间就是他的房间，陈设他倒还都是记得的。
“你没有带行李回来吗？”陈怡从厨房出来，端着一条鱼，“你好像又长高了，衣柜里那些旧衣服你应该不想穿了。”
俞戟只觉得讽刺：“你这又是给谁做饭呢？”
“给你做饭啊，还能给谁做啊。”陈怡似乎笑了一下。
“你为什么对戚勇君不管不顾的？”俞戟也不想弯弯绕绕，“就算那种情况下你选择了躲开，但是你们毕竟相处了一年多，你不应该露个脸吗？他还是去找你的路上出的事。”
俞戟也只不过是个将将20岁的男生，大人的世界只踏进去一半，到底不觉得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就算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也不能说不理就不理。
他妈和戚勇君，又不是闹着玩的，两个孩子都夹在中间受罪呢。
“现在这样不好吗？就我和你，妈也不想再去找谁过日子了。自己自在一点就好。”陈怡把桌上的菜都推了推，像是想摆摆整齐。
“怎么好了？他们家那么多人都觉得你是个没良心的，到现在一面不露，连后事处理都没见你上过心。他们家又不是不讲理，这事算是意外，你干嘛总是躲躲藏藏的。那阵子戚戚还高考，你一走了之算怎么回事？”俞戟有些激动，嗓门都有些大。
“戚戚……你和戚戚还有联系吗？听说她让人找我，给我打了一笔钱，说是赔偿。”陈怡听到戚戚，到底还是有些恻隐。
“她……她给你打钱？”俞戟这点没想过，她想过戚戚会生气，愤怒他妈的离开，没想到还会再联系他妈，温和地打了一笔钱。
这算是……这不算是亏欠，也不是补偿，她一个失去了父亲的人，没必要给他妈补偿。
这是她一点心意，当年住在同一屋檐下，陈怡不忙的时候做饭送饭，晚上煮夜宵等他们放学，这些事情也是真的用心的。
所以那个她推开他的夏天里，她就一个人忙着处理这些事吗？
处世之道都是这么一点点学来的吗？戚婉会教她吗？
即使事情不清不楚，也不会憎恨谁，妥贴地把那些人和事都照顾好。
“那你收了吗？”俞戟压抑住内心的一点悸动，平静地问道。
陈怡叹了口气：“我说不收，那人也不肯，说是给就收着，他一个外人只把卡送到。我去查过了，钱挺多的。卡你收着吧，要是碰到戚戚就帮我还给她。我也欠她一句道歉。”
“你知道她要的不是道歉。”俞戟压着嗓子，有点哑，“那时候你总是不在家，她忙着高考，你不在家照顾她，我以为你是和戚勇君一起工作。可是我听叔叔后来说的，你那时候不是和他一起，你到底在忙什么？”
陈怡停了半分钟，嘴张了又张，最终还是吐出几个字：“只是他生意上的一点问题，我刚好认识那个负责人。戚勇君说项目丢了就丢了，但是我觉得我认识那个负责人，以前在酒店就有过接触，应该可以帮上他。我那时候就去帮找了那个人。”
俞戟觉得他妈真是蠢得可以，这种生意场上的事情，戚勇君自己说不需要的时候，他妈根本没必要上赶着去帮忙，戚勇君知道这是他妈说人情讨到的生意，那个性子根本是不可能接受的。
“他自己说了不需要帮忙，你为什么还要去多此一举？你们就是为了这个事情吵架吗？”俞戟拧了拧眉毛。
“勇君他……帮了我们很多，我也想能帮他一点。”陈怡斟酌着字句，“之前好几次在酒店碰上不怎么懂礼貌的客人，都是勇君帮忙摆平的。几次下班晚，他开着车灯送我回家。但我读书不厉害，他那些工作我帮不上忙，遇到一个算是老熟人，我就想能帮一点是一点。”
“你帮了有什么用，人都没了，你连去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俞戟往后仰靠在椅背上，深深的无力感击败了他。
他总以为年轻气盛，即使现在还没有能力养家，但是只是时间问题，上了大学然后顺利毕业，他会去找个自己喜欢的工作然后一笔笔攒钱。
可是没想到他的妈妈，明明拿着前夫给的赡养费，却还要出门工作，工作场合还会遇到x骚扰。
自以为遇到了良人，想尽一点绵薄之力，却又摆脱不了命运的大转盘，和她开了个悲痛的玩笑。
“勇君他……是个好人啊。”陈怡突然对着面前的餐盘哽咽道，一点一滴的泪水砸在了干干净净的透明桌面上，也砸到了俞戟心里。
他沉默地站起，拎了外套，垂着眉眼看向餐桌一角：“你应该给他家一个解释的。别哭了，你先吃饭吧。我走了。”
再待下去，看他妈这么哭下去，他自己也快窒息了。
从小到大，看他妈哭过很多次，离婚了问他跟谁，他其实很想跟那个率性利落的爸爸，但是因为怕他妈妈哭，所以选了妈妈。
他偶尔考不好的时候，他妈也哭，所以他再也没有考不好过。
后来住进了戚家，他妈好像很开心，一直以来也没哭过。
最后那个男人带着满怀愧疚，雨夜开车要去和他妈表白，挽回心意，却中途收到了他堂而皇之的坦白，震惊之余也不知道是怎么从崖上坠车。
他看起来什么也没缺，他妈还能在除夕夜给他做一顿大餐，两个人还能住在三室一厅的家里。
那戚戚呢？她现在要到哪里去吃年夜饭？他爸离开之后，他也被赶走了，四个人住的三层别墅，她一个人会很害怕吧？
俞戟去便利店买了一包烟，坐在老旧的长椅上点燃了一根，夹在手间的时候，那点点火光却好像是所有的温暖了。
他静静地等它燃尽，烟灰半趟着落在他指节处，他没有躲开。
好想你啊，好想抱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