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这么建议过他了,林六的态度模棱两可。我觉得他应该是在考虑,或者说他不打算去老老实实工作,他打算富贵险中求。”符衷回答道,残阳的余晖把他的脸照得红彤彤的。
季垚笑起来:“你为了让他好好做事付出了多少代价?”
“前后一共八千万。”
“那他肯定不会去国安局了,我保证。”季垚点点头,“我还得感谢你为‘回溯计划’捐了那么多钱,不然我们很可能因为无法维持系统和武器的正常运转而提前结束任务。”
“这是伟大的事业,应该被支持,应该有始有终。”符衷停顿了一会儿,“怎么说呢,我会一直支持你。如果下一次还遇到这种情况,我仍然会这么做的。”
他扭头看着季垚的眼睛,在晚照中朝他微笑。符衷的右耳朵打着一枚银光闪闪的耳钉,夕阳让它愈发耀眼了。他开过了种满银杏那段路,在高架桥下过收费站,接着转上了高速。符衷提高车速,他们从高速路上疾驰而过,那一道道的路牌迎面逼来,又迅速被抛到脑后。季垚透过车窗看到外面浸泡在黛紫色中的雪景,难以言喻的欣喜令他的心脏怦怦狂跳。
季垚问:“以前你不在时间局住的时候,每天就走这条路回家吗?”
符衷点头:“就是这条路,很快就到家了,大概二十分钟吧。”
“这是我第二次坐在你的车上对吧?”
“是的,上一次是周末约会。”
“放屁,那根本不是约会。”
“啊,我认为是。我们去了你家,见了你妈妈,还去看了电影。不过不管怎样,我们后来不是还乘着飞机、坐标仪在地球上空自由自在地驰骋吗?”
季垚笑了一会儿,没有接话,他斜撑着额头,眼睛里亮亮的,下压的眉尾如同飞燕的翅膀。狐狸和小七蹲在后座,活泼的狐狸特别爱笑,翻着肚皮在毯子上大笑不止。符衷放了轻轻的音乐,还是那首《梦中的婚礼》。季垚一边转着无名指上的指环,一边远远近近地想着些不着边际的事。
二十分钟后到了家,开门之后屋里就亮起了灯光,星河的头像出现在悬浮屏上。季垚的眼皮跳了跳,问:“星河为什么在家里?”
“它一直都在,全屋覆盖,给我们当管家。”符衷蹲下来给季垚换鞋,鞋子是新的。
“老天,这可是价值数千亿的新一代人工智能,‘星河’超级计算机,它一条指令就能让卫星发射伽马射线正中你头顶。”
星河忽然开口打了招呼:“指挥官。”
季垚抬手示意它不要这么说:“好久不见,星河,你看起来还是不太聪明的样子。现在可不是战时状态了,不要叫我指挥官,叫先生,知道吗?或者叫......叫老爷。”
“噢,这对星河来说太封建了。”人工智能如临大敌似的睁大了眼睛,摇摇头,“就这样吧,长官。”
“死性不改。”季垚一拳打在星河的头像上,把它打散了,光束一会儿就重新聚拢起来。
符衷把季垚从时间局的公寓收拾出来的行李拉进衣帽间,再带着季垚在家里逛了一圈,说这是卧室,这是书房。他的房子五六百平,处处宽敞、向阳。星河系统每天都对房间进行清扫、除尘,即使最细微的角落里也纤尘不染。季垚在卧室里站了会儿,他拿起放在壁柜上的相框看起来,都是自己的照片。符衷说:“这是高衍文拍的,专门洗出来给了我。”
“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每天看着这些照片?”季垚把相框小心地放回去,“想我吗?”
“每天都想,没有哪一刻停下来过。”
季垚回头看着他,眨了眨了眼睛,他感到一种亲切而难以捉摸的幸福在他身边游荡,是巨大的幸福,人一旦跨过某道沟坎都必将与这种幸福相遇。符衷拥着他,在他唇上亲了亲,他日日夜夜的思念都藏在这柔情四溢的吻里头了。季垚看到壁柜的另一边去,拿起一个竖形的相框,看着照片上那层白白的芦花说:“这是我吗?”
符衷指给他看:“是我去拜访白逐女士的时候,她赠送给我的。这些是你十二三岁的时候拍的,我觉得很好,就框起来了。”
“我怎么会抱着一只小狐狸呢?”季垚笑着问自己,手指上照片上摩挲了一会儿,“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乡去过了。这座别墅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那时候爸妈都在。后来来了北京读书,就没怎么回去过了,偶尔寒暑假会去度假。夏天避暑,冬天赏雪、打猎,打猎的乐趣可真是难以拥语言来描述!”
“今年想回去吗?”
季垚垂首默然了一会儿,把相片放回去:“再说吧,我也没想好。我很想回大兴安岭去,但一想到我的妈妈......白逐女士恐怕不想见到我。”
符衷没说什么,他揽着季垚的肩膀,轻轻拍了拍。他们在卧室里聊了会儿,季垚说他先去收拾自己的行李。符衷围上围裙,给小七和狐狸准备了食物。他到厨房里去做晚餐,做的都是季垚想要的菜,他早在昨天就已经询问过了。符衷熟门熟路地清洗食材,心里轻松又愉快,他从来没觉得哪天这么快乐过。
熨平了衣衫,季垚把它们挂进衣柜,这么大的衣帽间里很多地方都空空如也,符衷的衣裤只占了两个柜子。季垚把行李箱收好,站在镜子前看了看自己的脸,眨了眨眼睛,再拨弄了两下头发。他闻了会儿房间里枫木的气味和无处不在的海盐香,才走到厨房里去看符衷做菜。
“做菜的手艺哪儿学的?”
“自己学的。”符衷挽着袖子翻搅了两下锅里的胡萝卜,抬手把盐罐子拿下来,“让星河播放厨师做菜的视频,学着就行了。”
季垚压下肩膀,把下巴搭在符衷肩上,看着锅里香气四溢的蒜苗和煎豆腐,忽然想起自己做的梦来,笑道:“我在梦里就这样看着你炒菜,我感觉自己现在仿佛是在做梦。”
符衷侧过脸蹭了蹭他的头发,说:“以后天天做梦好不好?”
“那我希望自己不要醒过来了。”季垚一边说一边闭上眼睛,符衷悄悄亲了他一下。
季垚皱起眉,立刻睁开眼睛,一巴掌打在符衷屁股上:“谁让你动嘴的?升官比我高一级了吗,士兵?”
“没有,长官,没有比你高一级。”符衷吞了吞喉咙,站得笔直,绷紧下巴,目不斜视地盯着热烘烘的油锅。
“那我们今晚做一次行不行?”
符衷被这个弯转得晕头转向,他扭头看了眼季垚,再把锅里炒好的菜倒进盘子里:“明天你还要去见主席,长官,这样真的好吗?”
季垚挑着眼梢看他手上的动作,摊开手:“你是觉得有哪儿不好了?难不成主席还会知道我们今晚干了什么?”
“当然不会,我是怕你出什么状况,你知道,你刚从康复中心出来没多久,这种体力活儿恐怕——”
“是不是那个朱旻这么跟你说的?别听他的。今晚必须得做一次,长官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如果你想快点升官的话,就得注意这些细节。想想你已经多久没碰过我了,我简直想死你了。”
符衷睁着大而漂亮的眼睛凝视了季垚一会儿,后来才恍然大悟,惊讶万分地点头道:“原来我是被潜/规/则了。”
季垚像招呼士兵把后送伤兵的悍马车开走那样拍了拍他的手臂:“家里有没有润/滑/油和避/孕/套?没有的话我去买。”
“家里有,就在卧室里,前几天刚买来的,都是最好的牌子。”符衷一手拿着锅铲,一手指了指卧室的方向。
“好小子,竟然早早地就打算好了,以后不是你写的风险评估表我不看。”
符衷的耳朵脖子都跟着红起来,掩饰性地摸了摸鼻梁,转过身去摆弄厨具,说:“我先把晚饭做好,等会儿要是累了,热一下就能吃。”
他们果然床上床下颠鸾倒凤地做了一遍,直到冬月晴夜那种朦胧奇特、通透银白的幽光照亮了卧室的地毯才罢休。浓烈的芳香飘飘忽忽地弥漫在房间里,回荡着难以言说的欢乐,而在深远模糊的夜空中则无忧无虑地翱翔着某种失而复得的美好的东西。星星变得硕大而明亮,遍布天宇,荡漾在黑色天鹅绒似的夜海中。
符衷没让季垚累着,但他也满足了季垚的殷切要求。深入、娴熟,身体和心灵都在温柔的抚慰中到达顶峰,直顶撞得季垚腰软腿酸、汗湿胸腹,只能作腻声浪语,往后定是万万离不得他的耕耘。事后,符衷给季垚放了热水来洗澡,帮他仔细打理干净。季垚背上的疤痕都被去除干净了,看上去结实、健壮,符衷在上面吻了又吻,好像永远吻不够似的。胸上和腹部仍有伤口愈合后的痕迹,令人心悸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