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衍文接的电话。符衷问:“刚才MCS发射粒子束的直播看了吗?有没有什么问题?”
“没有问题。”
“所以就这样了?就这?”
“放屁,刚才那一下的当量还没有达到全部当量的百万分之一,而且并没开启粉碎系统的精华——联动辐射粉碎。我想控制MCS的人不是想直接毁灭地球,他也许只是想炸掉贝加尔湖,或者给咱们一个下马威。”高衍文说,“真谢谢他了,给我真刀真枪地做了一次实验。这下我知道这东西的威力究竟有多大了。放心吧,它肯定能把整个地球炸得粉碎的。”
“你们还有多久能成事?必须得在下一次攻击前把控制权抢回来,我没法保证下一次他们不会把发射口对准北极。”
“很快了,督察官,相信我们。你找来的这个黑客着实不赖。如果那个医生不拿着枪站在外面监视我们就更好了,肖卓铭医生有一头粉红猪,里面全是武器。太可怕了。”
符衷挂了电话,瞟了一眼电脑上的视频,没再继续看下去,直接切掉了。潜艇过了半小时才出航,符衷就在潜艇上的活动办公室里处理四面八方发来的情报,他觉得坐在潜艇里办公比坐在指挥部里更有效率。柏羚臻在帮他联系国务院副主席,他得到的消息是护送‘地狱虫子’的飞行中队已进入导弹最佳发射区内,正在等待发射命令。
符衷签署了发射许可,随后他通知了齐明利教授,告诉他“地狱虫子”即将发射。“赤道”中队飞越首尔,进入黄海上空。挂载有“地狱虫子”导弹的飞机自动锁定北京上方四千米的中心区域,“赤道”一号的飞行员在获得开火命令后立刻按下了发射按钮,第一枚“地狱虫子”拉着尾焰冲破风雪离去了。
飞行梯队继续前进,第一枚“地狱虫子”果不其然遭到叛军的拦截,在距离目标位置400公里的地方解体了。“赤道”中队和航母护航机队兵分两路,一队往南,从山东绕回北京;一队向北,经过大连、辽东湾后从后方夹击。“赤道”中队总共还有三枚“地狱虫子”,他们做的是最坏的打算,计划用两枚障眼导弹,掩护最后一枚导弹成功进入目标空域引爆。
符衷夹着水笔摸了一下嘴唇,抬起眼睛问对面的柏羚臻:“主席的情况怎么样?”
“快速反应部队和人质危机小组已经突击进入中南海新华门了,由于中央内部的叛徒出卖,人质解救工作相当困难。第一家庭现在都在叛军手中,不光如此,他们还抓了许多高级官员。”
“那我们就必须得比那些该死的叛徒动作更快,在他们出卖我们的情报之前,我们先把他们的退路断掉。等这事结束了我一定要把这次事件中所有的叛徒都清洗一遍,用伽马射线把他们烤熟,这群可恶的混蛋!现在通知人质救援指挥部,让他们所有人费尽心思向线人搜集情报,看看有什么新发现。封锁所有出口,找出线索之前没人可以离开工作台!”
柏羚臻挂上通行证后走出了办公室,符衷放下笔,站起身去旁边的通讯台拨了一条专线,接通了无人机远程控制室,让他们现在开始准备无人机对地打击。符衷没有断开连线,他一直保持接入控制室固定电话的状态。潜艇正在混乱的洋流中艰难上升,到处都是漂移的冰山,这些大家伙多半是刚刚从大冰架上脱离出来,现在如入无人之境。
“海底城总控中心,现在进行损伤报告。”符衷在等待潜艇绕过冰山时打了一个电话给总控中心。
总控中心的负责人很快给出了回答:“根据我们目前收到的数据来看,城中道路和通讯系统受到了破坏。地下通道已全部关闭,正在进行自动检修。β区电力输送系统出了问题,油料船现在无法进港。导弹储存窖井没有受到影响,一切指标正常。与海上监测平台的快速通道被脱落的冰架残骸撞毁,已停止使用,是否执行销毁程序?”
符衷查看了负责人发来的海底城结构图纸,用红色三角形标注了受损的区域。符衷看完后问道:“不能修复了吗?”
“毁坏程度严重,无法修复,建议销毁。”
“我确认。立刻执行销毁程序。”
快速通道马上脱离海底城,随着洋流卷走,最后爆炸,消失在北冰洋茫茫的冰海中。符衷感觉到潜艇再次剧烈震动了一下,很快就恢复如常了。他重新去调了一杯柠檬水,一饮而尽,再把玻璃杯洗干净后放回柜子里。符衷感觉喉咙里黏着一股酸苦的味道,这种味道能让他清醒,但他并不喜欢。符衷觉得这太不公平了,为什么只有酸苦能让人清醒,而甜蜜只能让人沉沦。
他什么时候才能过上那种被甜蜜包围、什么都不用想的日子?符衷想休息,但他的休息不是出门去旅游、逛街、划船、喝咖啡,那是在换个方式忙碌而不是在休息。他想要的休息是和季垚在一起,放下万事,不听新闻,想坐就坐,想躺就躺,想睡觉就睡觉,不用担心昏沉中会有危险,不用去警惕周围是否有杀机。他们可以哪也不去,就在阳台上看夕阳,世界安宁,余生漫长。
符衷等潜艇绕过冰山在一块相对空旷的海域开始上浮时问道:“‘方舟’号坐标仪有没有损坏?”
“未收到损伤报告。副舰长报告说导弹存储窖井一切正常。”
符衷点点头:“派人去检查坐标仪,动力系统、燃料系统、武器系统、推进器、平衡器、载人舱,哪怕有一个螺丝钉松掉了也必须得给我拧紧。让油料船不要在β区外面排队了,它们排一晚上也不见得能进港,让它们都停到零号窖井里面去。等坐标仪检查完毕后就往反应堆里加满燃料,让格纳德军工厂的人去做测试。所有人都动起来,我不想看到有人无所事事地走来走去。”
“收到,现在正在调配人手前往零号窖井检查‘方舟’号坐标仪。格纳德军工厂的专家什么时候到?”
“大概一小时后。一切等你们完成检查后再进行。”
“头儿,‘方舟’号坐标仪是俄国人造的,图纸都在他们手上,格纳德公司的人确定可行吗?”
“图纸在他们手上我们也能抢过来对不对?他们不也抢了我们的MCS和深空母舰的图纸吗?一码归一码,扯平了。不过不能就这样算了,我们不但要把自己的东西夺回来,还要把别人的东西毁灭掉。”符衷说,他拿起平板看了看,岳俊祁给他发来了消息,屏幕上显示“资料已调取完毕,格纳德公司已确认接收。”。
符衷结束与总控中心的通话后把平板关闭,放在桌面上。他在椅子里坐下来,耳机里终于没有了声音。身边很安静,符衷只能听见潜艇里机器工作时低沉的嗡嗡声。他靠着椅背,在嗡嗡声中闭上眼睛,他想趁着这个安静的空当休息几分钟。符衷一闭眼,眼前就闪过梦里的幻影。符衷默默地想着季垚,当季垚乘坐“贝洛伯格”号在海底潜航的时候,他心里在想什么呢?
那个被粒子束击穿的大洞出现在了符衷的脑海里,黑暗、深不见底,万有引力似乎更喜欢漆黑之处。那就像是地球的眼睛。梵天沉睡了40亿年,现在醒来了,他的梦也会一并跟着消失【1】。在那之后又过了5800亿年,最后一片金叶子从这根针移到了另一根针上,汉诺塔开始了新生,而世界、梵塔、庙宇和众生都早已经灰飞烟灭【2】。
坚强。符衷最后只想到了这个词。
齐明利脱掉帽子站在无人机控制室外面,走上梯子后敲了敲挂着“非操作人员不得入内”牌子的门。给他开门的是正坐在里面泡咖啡的控制兵,他穿着灰绿色的便服,胸前镶着一枚银质徽章。控制兵看到齐明利后随即露出惊讶的表情,他连忙把咖啡杯放在一边,敬礼之后和齐明利握了手。
控制室里亮着淡蓝色的保护性线型灯,齐明利走进去后就见到坐在两排操作台前的士兵都转过头来看着他。室内有股淡淡的咖啡味,有个兵坐在辅助台上分香烟,还有个人在慢条斯理地磨刀。齐明利只花了一会儿工夫就看清了这里的全貌,一架无人机由四个人控制,不过现在只有三个——两个辅助员,一个正在泡咖啡的主驾驶。
“妖怪、巫女,”主驾驶向齐明利指了指辅助员,然后指向自己,“孔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