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山花不是季垚,自然不会问话,他对下属们也比季垚温和很多。山花看了看时间,拖过椅子坐在林城边上。
“刚才季首长问话,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
“嗯,那就没有问题了。”山花点头,“季首长对谁都这样,他很严厉,嗯,你知道,他是鬼脸阎王......”
“魏首长,您想对我说什么?”
山花抬头看林城,却不自在地眨了眨眼睛,没等他开口,林城忽然撑着手靠近他一点,说:“你现在在想‘我为什么不敢看他的眼睛’,你还在想‘我该怎样才能得到他’,还有......”
“住嘴。”山花打断林城的话,“不要妄图猜测别人的心思,虽然我知道你会读心。”
“知道这一点的,首长您是第一个。”林城说,他撑着手靠在床头,“你想得到我?我已经做好被你得到的准备了。”
山花猛地站起身子,转身要逃走,说:“吊儿郎当,满嘴跑骆驼。”
“魏首长不想尝试一下新鲜东西吗?甜橙水里加蜂蜜,我是头回喝到,很甜的,我很喜欢。还有您的手帕,不收回去吗?”
山花回头,林城手里摊着红色的帕子,手指缠在上面,鱼龙一样搅动。山花这下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林城眉眼寡淡,但每根头发丝都透着无处安放的风骚。
林城回自己房间,进门就把山花按倒在床上,骑在他胯上,手指搭着皮带扣:“操我。”
那天晚上山花闻到林城房中馥郁的酒香,那香味像是从皮肤的毛孔中渗出来的一样,长久地盘桓于梦中。林城细长的眉尖第一次蹙成这个弧度,山花头回知道他的腰原来那么软,捞在怀里简直要化了一样。
季垚没回自己的套房,他半路转个弯,去敲了符衷的门。符衷刚洗完澡,开门就被人撞了满怀,季垚把脸埋在他胸前,蹭了蹭,使劲儿闻他身上的味道。
“你怎么突然过来,我都没好好准备一下。”符衷揉揉季垚的后脑,这头发是植上去,有点硬。
季垚仰面在被褥中躺下,符衷给他脱掉身上的西装外套。季垚困得冒泡泡,符衷撑在一旁看他,季垚抬着手揉符衷蓬松柔软的头发,他喜欢这手感。
“真软啊。”季垚说,“我也想有你这样的头发,但大猪那家伙死活拒绝我,老子真想锤他,要他何用。”
符衷在他额头上亲一下:“现在也很好,我很喜欢。”
季垚咬他嘴唇:“好甜。”
“林城那边有什么消息吗?”符衷问,他把季垚抱在怀里,“去了这么久,现在都半夜了。”
季垚打了个哈欠,把头靠在符衷颈窝里,说:“挺复杂的,等会儿跟你说,先让我洗个澡,今天跟你睡。”
“不怕把持不住?”符衷笑道,起身去浴室放水,“你那么美,我定力很差的。”
“谁先勾引谁是狗。”季垚说,他穿着衬衫长裤走进去,当着符衷的面拆掉了皮带。
符衷扶着门框看他:“早点来还能一起洗澡。”
季垚挑衅地笑笑,关上浴室门。
“初恋超甜。”符衷说,他把床铺打整好,窗帘拉开一半,季垚说他喜欢月光。
何峦来了西藏,第二天就跟着科考队去了帕鲁藏布大峡谷的化石发掘现场。他上头跟了一个老师,文物修复专家,据说是藏族人,叫占堆绛曲,意思是降妖除魔的菩提。
何峦叫他老师就叫绛曲,这个名字让人联想到菩提子。老师的家乡在西藏阿里的普兰县,他曾在闲暇时对何峦说起过家乡的雪山。
这是来到挖掘现场的第五天,何峦天天穿着防护服在棚子里研究碎掉的石头。吃了一鼻子灰,回去就是陈巍给他打热水洗手洗脸,给擦伤的地方上药。
“小心点,别整坏了。”陈巍在旁边小声地提醒,他作为巡防护卫在江畔巡逻,中午停下来休息。
何峦把他推开一点,说:“不要站在那个位置,你挡到我的光了。午饭吃过了吗?下午还有没有任务?”
陈巍靠着桌子伸腿,无聊地环顾四周:“午饭吃过了,没吃多少东西。下午有一队人要去上游,我得要去护着,六点之前能回来。”
“上游不太平,那地方全是乱石滩,死过很多人,石头缝里全是尸体,他妈的居然有人要去那地方?”
“Who care,他们要去,谁管我们死活。”陈巍朝外面看看,掀起棚子指一指,“就那个方向,山里还有座寺庙,看见了没有?”
何峦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外面,群山环绕之中果然露出寺庙的尖顶,灯火长明,看起来像仙家的阆苑。
忽然外面有人跑过来在喊事情,这种时候何峦就知道那边肯定又挖出了什么东西要喊人去当苦力,然而大家都推推脱脱,所以一般就是他们这种见习生去。
“上头出邪了!钢钎一打下去就断,钻孔机也报废了一个,挖不动了!”胖子朝绛曲老师哇啦哇啦地说着,几百米外果然很热闹。
陈巍提着枪陪何峦上去,绛曲穿着羊皮衣服走在前头,他是个中年人,学识渊博,下巴上留着胡子,皮肤天生黝黑,架着银边眼镜。
最新的一个化石坑旁围着人群,一架钻子停在坡地上,报废的钻头躺在山脚下,有人站上去往坑里看。陈巍观望了一眼,坑底清理出了不少巨型的骸骨,比之前面几个坑,这些骨头有些碎。
“怎么回事?”七号发掘坑的负责人匆忙赶来,大口地喘气,“挖不下去了?”
胖子戴着对讲机在跟谁说话,看见负责人来了忙上前报告:“前边进行得好好的,岩层中还埋着不少东西,我们正打算要继续扩挖,结果挖不动了,下去就废,已经坏掉好几个。”
何峦简单地看一下地形,此处处于河流滩地,岩层松软,不应该有坚硬石块。旁边一座断块山,岩石纹理垂直地面,是质地松软的火山岩,这东西不应该挖不穿。
在混乱焦急的人群中,只有绛曲显得沉稳,他抿唇凝视化石坑,再抬头仰望四周高耸的云山。何峦知道他的老师一定是在思考,这个藏族的学者,总是显得很神秘。
然而绛曲什么也没说,他只是敏锐地扫视周围来往的人,看到费劲嚷嚷的负责人,然后很快把视线挪开了。
何峦很奇怪。
陈巍突然戳戳何峦的后腰,抬手指着前面,前边的人正在往后退,说:“圣人来了,圣人来了!”
终于看清了圣人的样貌,是个普通的行脚喇嘛,穿着藏式的深红查散,也就是袈裟。他在这样的温度下竟然打着赤足,手中拄着松木手杖,估计是行走山路是用来探路的。
是个老僧,红色的袈裟在雪地里格外醒目,他面上的表情始终淡淡的,在众人的注视中慢慢走到了钻孔机打的眼子旁,徘徊了许久。
老僧只会说藏语,这时候绛曲上前去充当翻译,他对负责人说:“杀一头活牛,牛血顺着这眼子灌下去,过了今夜,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老规矩,明天周五,休息一天~
第100章 一诺千重
负责人一听这话觉得荒唐,要是一缸牛血就能让钻机钻下去,还要科学何用。但这里是西藏,在这样的地方人们总是对僧人很尊敬,就像对雪山的尊敬一样。
何峦站在人群中听到前头的争论,他能看到远远的地方,老僧站在一块巨石上,脚下是发黄的泥滩和粉尘。他面目沉静地对着负责人说话,不急不缓,就像天上盘桓的黑鹰一样自在。
陈巍旁边站着卷毛,卷毛总是和眼镜一起行动,形影不离的,陈巍一度以为他们是双生兄弟。卷毛背着枪,挎着手瞅瞅前面,哧了一声:“科学和迷信撞上了,这就很有意思。”
“他们说了什么?”陈巍随口问,他没有何峦高,找了个碎石堆站上去,巡逻队的队长大声吼他下来。
眼镜把外套绑在腰上,眯缝着眼镜俯瞰偌大的发掘坑,他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老僧身上。眼镜咂摸了两下,伸手指点东西方:“下面估计住着江大王,咱们不献点东西下去,大王不会给放行的。”
陈巍斜着跨,摸摸被冻红的鼻子,瓮声瓮气地说:“什么江大王?”
“山有山精,水有水怪,雅鲁藏布江多少万年了,当然有大王。”眼镜撑着腰,眉头拧成一个结,“黄河大王听过没有?算了,一时半会儿也讲不清楚,就这么说吧,水下住着神仙。”